“你的脸……”千樱表情惊讶,上下打量起麝月。
麝月这才发觉,她脸上的疼痛感似乎消弱了不少,她抚上那半边毁去的脸,触手之处似乎不再是湿粘的感觉,千樱不可思议:“你……你用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
淡淡火光下,麝月脸颊於红的部分已大大散去,依稀可见曾凝白如玉的肌肤。
都说亡国女子,视为妖。
莫非,她果然是妖不成?
麝月想要站起身,可周身的疼痛却不见丝毫削减,适才凝神思考,短暂忘却了身上的疼,如今想要起身,却依然万万不能。
骨节裂开的感觉依然令她不能承受。
看来,她的毒并没有解开,可为何她脸上的於红却消失了?
千樱道:“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麝月苦笑:“困在这里,吃什么喝什么,你却不是比我清楚?”
千樱想想也对,麝月心下却思量,莫非是凤凰珏?可凤凰珏怎么会有治愈伤口的效力,这根本让人不可思议。
千樱看着她:“你不问我为何而来?”
麝月冷声道:“你既然来了,我不问你也要说。”
她声音依然疼的颤抖,却也倔强如初,千樱淡淡笑了:“玄澈让我来的……”
玄澈!麝月不可置信的看她,千樱的脸色在火光摇曳中,明暗不定。
玄澈?怎么会是玄澈?玄澈为何托千樱来此?
千樱,不是南疆王忠心耿耿的杀手吗?
……………………
地牢内,火光再明也显阴黑。
千樱看着麝月:“你不信?”
麝月勉强笑笑:“你要我如何相信?”
千樱缓缓踱步,好看的唇角微微扬起:“江边月,照人来。”
麝月凝眉,她说什么?江边月,照人来?一句诗,却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月……是自己吗?照人来又作何解?
“此话是带给我的?”麝月试探问。
千樱不答,只是静静站在一漫火光里,她的脸色微冷,目光怅惘,似陷入了某一个回忆,随而,方道:“你不知何解?”
千樱原本想,她不懂,便不想要盲目带给伯伝,她想来试问麝月这话的含义,麝月却似乎果然不知。
麝月已疼得脸色苍白:“不知……”
她似乎没说出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
千樱稍稍凝眉,低身自长袖中拿出一颗药丸,她递到麝月眼前,麝月看着她,还有她手中朱红色药丸,千樱冷声道:“这颗药可缓解你身上的痛,还有,若痛得极了,不可发力抵抗,深呼吸放松自己,亦可延缓毒性蔓延,这很难做到,当然,我的话你可以不信,这颗药,你也可以不吃。”
千樱将那药丸放到麝月手心,麝月手心冰凉,千樱站起身,却没有走出地牢,而是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麝月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她知道,深处,还关着一个人——伯伝!
………………
南疆地牢之深,如同不见底的黑洞,黑漆漆一片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深牢内,大多关押着南疆重犯,女子居多,故而地牢苏什邈风基本交给千樱掌管。
千樱在伯伝牢门口静静站着,伯伝笔直靠着墙,闭目养神。
他察觉到有人,缓缓睁眼:“是你?”
千樱点头:“是我,我来看看你。”
“看我?”伯伝不懂。
千樱微微含笑:“不错,来请教你一句诗词。”
“诗词?”伯伝道,“伯伝是个粗人,于诗词并不精通,姑娘恐怕找错人了。”
千樱自顾自吟道:“江边月,照人来。”
话音没落,镇静沉稳的伯伝便忽的站起了身,他一步跨到牢门前,沉静的眼光芒异样:“你为何知道这句话?”
千樱平静的笑笑:“你告诉我什么意思?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
深牢黑暗,火光远在尽头,只有一丝一缕照在千樱的眼中,她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明亮晶莹,可她也有一双可怕的眼睛,明暗不定。
伯伝摇摇头:“我不能说。”
千樱一怔,随即道:“不说?那么……我也只能抱歉了。”
千樱说完要走,伯伝却叫住她:“姑娘且留步。”
千樱原便是没想走,她再看伯伝,伯伝神色凝重,殷切的看着她:“姑娘,伯伝不知姑娘为何会知道这句话,可烦请姑娘放伯伝出这牢笼?姑娘既然来到此,想必亦非大恶之人,若姑娘可放伯伝这一次,伯伝定当永世记在心上,此生任凭姑娘差遣,万死不辞。”
伯伝说着,竟突地跪倒在地。
千樱大惊,伯伝一脸义气,眼中是铮铮确凿之色,千樱依然冷冷道:“你要我放你?你可知我是南疆王廷杀手?又可知王知道,我将要面临什么?”
伯伝眉微凝,他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只是千樱既然知道这句话,既然肯来到这死牢之中,却想必千樱亦非大奸大恶之人,想必亦有搭救之心。
千樱叹一声气:“玄澈王子对你可有救命之恩?”
伯伝摇头:“没有。”
“可是知遇之恩?”千樱道。
伯伝亦摇头:“不是。”
千樱不解:“那么,你为何肯为搭救于他,赔上自己的性命甚至是整个后半生?竟然……还向我下跪?”
伯伝缓缓叹气,望着千樱,诚挚道:“为人之臣理当为人尽忠,况且……王子对伯伝虽非知遇之恩,也无救命之恩,却从小待伯伝不薄,伯伝自小跟着王子,王子待伯伝有如新兄弟,伯伝怎能……不对王子尽忠。”
“你这是愚忠。”千樱虽话如此说,心内却多少有所感动,伯伝看上去木讷愚钝,却不失为铁铮铮的汉子,可为了玄澈却肯舍膝下黄金,跪在自己面前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