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邯郸!
当马车随着人流进入邯郸城门的时候,嬴稷已经从刚开始的惊讶,变成了震撼了。这座城池的恢弘大气,超出了他的想象,即使比之咸阳城,也不过伯仲之间。要知道。咸阳修建的时间,还是要晚于邯郸的。
嬴稷恐怕不会知道,如今的邯郸,和十年前相比,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随着邯郸人口的不断增加,大北城的的城墙已经向外扩张了何止两倍,将赵王的西城和东城也囊括其中。新的城墙也是采用版筑结构,正面呈梯形,按照《周礼》要求,诸侯城的城隅仅相当于王城的宫城城隅高度,即七雉,但是实际上各国早就已经僭越,城墙有的修建到了和王城一样的高度,也就是九雉。但是邯郸城的城墙还是遵从周礼,想来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
城墙共有城门八座,女墙、垛口和城楼自然是也要具备的,每隔一段距离的的望楼、敌台和四角的角楼,也在建筑之中,很多也已经完成。但是更令嬴稷惊讶的,是邯郸城的城门竟然设有瓮城!以他所知道的城池里,恐怕只有野王和韩国的都城新郑配有瓮城,即便是魏国的大梁城也不具备。
非但如此,邯郸的两个正门的瓮城是三层,其他是两层。瓮城是方城设计,正面外墙,从沁河引出的护城河将整个城池环绕了起来,用一座吊桥进行连接。过了吊桥就是闸门,这是瓮城的入口,城墙之上还建有一座两层闸楼。
进入闸门之后,当面就是一座三层箭楼,设计范围可以覆盖到瓮城的所有位置,瓮城的两个门洞在左右两侧,自然不会和城门设计到同一个方向,这也是为了最大可能的对城门进行保护。而进入瓮城之内之后,才是邯郸的正门。其他六个城门,则只是两层瓮城而已。却也已经让这座城池固若金汤了。
马车进入城内之后,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气象。
按制,“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这是天子之城的要求,邯郸重建之后,采用的是八经八纬;“经涂九轨,环涂七轨,野涂五轨...环涂以为诸侯经涂,野涂以为都经涂。”,邯郸的南北大道,是以王城的环城大道宽度为准,也就是七轨,而东西大道,采用的是王城野地道路的宽度五轨。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邯郸城在重新建构时,对于排水系统和路面巨石的铺陈都非常仔细,可以说即使到了雨季,也不用担心路面泥泞不堪。
更让嬴稷印象深刻的,是来往的人群,比之咸阳还要多出许多。赵国不愧是东方六国之中实力最强的诸侯之一,就邯郸这种气派和繁华,也可以反映出赵国的强大了。
当然他也明白,像邯郸这样的坚固的城池,全赵国估计也就只有这么一座,不可能所有的城池都按照这样的规格修建,否则,就算是赵国富庶可以支撑的住这么大的开支,也挡不住随时有可能进犯的他国的部队。所以在战乱频仍的乱世,城池的修筑一般都很简陋,也就只有都城,才会采取这么复杂的修筑方法。
“公子,太常寺卿富丁在车外求见。”马车刚刚在驿站停好,嬴稷也刚想休息一番,就听见外面有侍卫通禀。毕竟是来到别人家里做人质,他也不敢托大,“快快有请。”一边说着,自己也赶紧整理一番,就看见大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赵国官吏。
根据赵国官职改革的要求,太常寺负责邦国礼仪之事,下设有典客司,负责具体的邦国交往和安置。富丁如今是太常寺卿,说起来这些事情本不用自己跑一趟,只不过赵雍却亲自下令,让他来迎接这位质子,到赵王宫相见。这倒也是惯例之事,每一个质子到达国家之后,国君都要当面抚慰一番。只不过嬴稷所在的秦国并非是小国,这才要他亲自出马。
嬴稷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受到赵王的召见,慌乱之下也不再收拾,跟着富丁就往赵王城走去。
邯郸城的扩建,不可避免的也让赵王城进行了扩充,却也只不过是扩建了附属建筑,作为主体建筑的龙台,还是保留了原始的风貌,只不过进行了维护。嬴稷跟在富丁之后,显得唯唯诺诺,诚惶诚恐,这让富丁又想笑,又笑不出来。心想,难道秦国的公子,就这番德行吗?
当赵雍见到嬴稷的时候,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此人绝非易与之辈。似乎就是因为这个感觉,他才从嬴稷躲闪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的淡定,这个人,绝非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懦弱!
“公子为了秦赵两国之安定,只身来到邯郸,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想必也是受到了些磨难,真是难为公子了。”
嬴稷看着这个三十岁的男子,面色白净,刚刚开始蓄须,脸色沉稳,只不过剑眉入目,颇有些勇武之气。就是这个人,带领赵国从二流诸侯成为中原不可小觑的力量,足可见此人的领导才能非常卓著,和此人说话,定然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多谢大王担心。此番由咸阳到邯郸,路途的确很远,小子未曾出过远门,这一路行来,倒是累的狠。只不过今日到了邯郸,又着实大开了眼界。赵国在大王的带领下,取得如此成就,乃是赵国之幸。”
“公子谬赞了。此乃赵国百姓之功劳,寡人只不过恰逢其会罢了。既然公子见到赵国之繁华,当知道寡人之心,自然是希望秦赵两国结为一体,而非是征战不断。以至于两国百姓苦不堪言。”
“大王说的话,小子自然是记住了。若是他日能够返回秦国,自然将大王的话带给我家大王,以全大王之心。”
“这个小子,真会耍滑头,竟然在这里给我玩起了花样。”赵雍腹议到,按照嬴稷的意思,自己身在赵国,即使想要帮你传达,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倒也说明赵雍没有看错,这个公子装傻充愣,实际上还是有些心思的。
“如此,最好。”赵雍微笑着应道:“说到秦王,寡人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公子代为参谋。”
嬴稷就知道赵雍不会把自己喊来就为了客套一番,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看看赵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敢,大王但凡有所吩咐,稷知无不言。”
“说起来倒也没什么。”赵雍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寡人近日明人铸造了一口大鼎,特为了祝贺亲王登基即位一事。只不过鼎太重,寻常男子是抱不动的,必须需要出动人力前往相送。寡人一切都准备妥当,却被手下人劝谏,说大鼎太过笨重,秦王不一定喜欢,反倒不如送些金银器具反而好些。”
嬴稷听赵雍说了一大堆,却始终摸不透赵雍到底什么意思。
“由此,寡人犯了嘀咕,到底是送大鼎好呢?还是送些金银好呢?公子自秦国来,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嬴稷犹豫了一阵,这个问题很简单,只不过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陷进吗?他想了想,“大王自幼喜好强壮之人,对于沉重的物事,也是喜欢的紧。比之金银器具,自然是大鼎更好一些。”
嬴稷的考虑很实际,金银又有几何贵重?大鼎却是货真价实的宝贝,何况还可以刻下铭文,流传后世,相比起来,金银又稍显俗气了。以他的观察,赵王这一次,是真的想和秦国讲和了,否则也不会铸造大鼎相送。
“是这样吗?唔...如此,则还是将大鼎送去秦国,以祝贺大王吧。”
“如此,则秦赵两国之间,当永结同盟,不见刀兵。”
“诚如所愿。”
看着嬴稷离开的背影,赵雍拍了拍手,屏风之后,赫然走出了三个人来,一个是乐毅,一个是尉僚,一个竟然是孟说。
“这个质子举手投足之间,虽然稚嫩,倒也有些城府。不似其他纨绔子弟。”乐毅率先发表了意见。
“恐怕其本人,也绝非表现出来的那么稚嫩。”赵雍忍不住说到,特别一想到嬴稷眼中,时不时的冒出来的一丝镇定。
“不过,无论如何,大王的计划还是可行的。”尉僚适时说到,“在秦王身边安插一个我们的人,投其所好,正是好时候。”
“这也是国尉建议之功。”
尉僚这个人不但对于战略有极好的大局观,对于阴谋诡计也非常热衷。他对赵雍不止一次的建议,以赵国如今的位置,比之魏国也好不了多少。要想在诸侯乱战中取得先机,最好能够像在齐国那样,在齐王身边安插下棋子,并以此构建赵国的情报网络。而七国之中,只有秦国最难渗透。一是秦国的户籍制度非常严厉,刑罚上是连坐之罪,所以其他国家的人很难在秦国立足;其二,即使开明如惠文王,对于身边的大臣,也是喜欢用秦国本地人,而非外国人,这也导致了秦王身边难以安插他国间人。
而如今,当今秦王刚刚即位,就听说孔武有力,喜欢身材壮硕之人。身边的乌获和任鄙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了他的信任。收到这个消息,赵雍眼前一亮,想起了孟说,这不正好是天赐的良机吗?
而且,让孟说去,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孟说,从此之后,你就改名孟贲。记住,不要从赵国出发,你要从齐国离开,一路到秦国去。”
为什么赵雍如此信任孟说,说起来倒不是赵雍的功劳了,而是孟说本身就是文姬领导的飞熊里面最得力的勇士之一,祖上也是姜齐的贵族,从小也是灌输效忠文姬兄妹的思想。只不过文姬觉得他跟在自己身边可惜,这才推荐给了赵雍。如今赵雍将他送到秦国,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明白了。”孟说,不,应该是孟贲,点头应道。对于未来,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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