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箭雨疾射,当下便有十几名*兵士落马不起。
紧接着便是震天的冲杀声,前方两股敌军,做双蛇阵势夹杀而来。
看阵势敌军约莫一千五百余人,都是精锐。*顿陷危境,苦于应战。
敌军两名先锋,更是率领几十名亲卫,紧紧围住张阔山追杀不懈。
他们认不出哪个是郡主,只得认定她一定藏身在张阔山身边的校尉中。
升平郡主、张阔山纵是本领不差,面对着几十名精锐的围杀,也渐渐难以招架起来。
身边的兵士更是连连倒下。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被敌人歼灭的。
张阔山心下一横,当即率领自己的近卫护住郡主,往潼关方向突围。
敌军先锋中,有一位身形粗犷的人物,生的一副突厥人的模样,浓髯鹰目,骁勇狠辣。
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张阔山周围的人,一见*阵势变换,纷纷把一名校尉打扮的人物护在了中间,在那看人样貌脸色,绝非久在沙场之人。
当即拨马跃起突入战圈,举刀劈斩下来。
这一刀浑似有千钧之力,又是突袭而至,郡主被围在中间,马匹难以斡旋。
避无可避。
张阔山见了,惊得目瞪口呆,本能的纵身一跃,豁出性命也要替郡主当下这一刀。
“开——”一声雄喝。
就见一架木车凌空抛过,连崩带卷,将长刀击出了战圈。
一袭白影飘忽而至。
敌将受挫一时反应不及,一柄长刃从咽喉直穿脑后。
来人一脚踢翻敌将,顺势抽回兵刃,抢了敌将的战马,当下与敌人混战在一处。
挡刀。杀将。夺马。几在刹那间完成。
与此同时,就听身后号角声起,一股*精锐掩杀而来。
“不好啦,四王子战死啦。”
“快撤,四王子战死啦。”
敌军一阵慌乱。
升平郡主一看来人,非是*将领,却是一身纨绔子弟的打扮,手里一柄细长的兵刃,刀不似刀,剑不似剑,白如鹤羽,不沾一点血痕。
“郭暧——”
郡主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张阔山,倏地飞身到了郭暧的马上,紧紧拦腰抱住,再也不肯撒手。
后续的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剩下的那名敌将见大势已去,率领残余仓皇败走。
歼敌八百余。俘虏三百余。
张阔山率领的人马损失惨重,死伤五百余人。随郭暧而来的一千精骑因是乘势杀入,不过十几人死伤。
“郡主殿下,属下无能,险些害了郡主性命。”
“张将军不用自责。想来是走漏了消息,敌人筹谋而来,罪不在你。对了,郭公子杀的那人,是什么来头?怎么听乱军中有人喊他四王子。”
“这,方才对战之时,便看他眼熟。按眼下的情形看,应该就是安禄山的四儿子,安庆满。十分蛮横骁勇,杀了我不少*将士。方才打扫战场,并未见他尸首,想来是被敌人抢走了。还请郡主降罪。”
“别一口一个罪不罪的,今天的事情总归多亏了郭公子带兵驰援,也总算大胜一场。我看我们也不用去洛阳了。打扫完战场,把血衣刀枪收装好,就回长安吧。”
郭暧斩杀了安庆满,护送升平郡主平安返回的消息,一时传遍了长安。
没过几日,前线传来消息,印证了他们的说法。
原来这安庆满虽是安禄山的四子,却因骁勇善战,一直为安禄山所信任宠爱。战报详说,安禄山痛失爱子,性情大变,狂躁乱走,左右不敢近身。且旧有眼疾爆发,几乎失明。敌军困守洛阳,免战不出。
广平王在朝上连番美言,又有前几日终南山剿灭乌鸦集团的功勋,肃宗也很想重重的奖励郭暧一番。
奈何郭暧身无半职,不在殿上。
郭曜临朝也一味推却,说什么郭家世受皇恩,父兄深感大唐恩泽,郭暧性情顽劣,不愿在朝为官之类。总之就是推辞来推辞去。
所以这皇上一直都没见到郭暧,也不知道该赏赐他什么。
很快,便到了与白鹤道人约定的日子。
秋高气爽。秋日的清晨更令人精神抖擞。
一大早,广平王便把自己练兵的校场空了出来。血衣,生猪,黄牛,稻草人等,也早已筹备妥当。
升平郡主当即烧了那道黄符。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儿,就见西南方向,一道剑光疾飞而至。
剑光收敛,白鹤道人飘然降临。
到底是出家人,也不与王爷多做客套。喊过郭暧、郡主,便吩咐他们依计行事。
先是在校场上竖起一座木门,三四根木头搭起来,很简单,只是一座门的样子,却是环抱粗细的木料,因此这门非常的高大。
木门前一百步,搭了一座一丈余高的法坛。
生猪一千口。圈在木门两侧,先用小刀给每头猪割了耳朵,露出血腥味道。
血衣穿在稻草人身上,分发了刀枪,绑在稻草人手里。每个稻草人身体里,塞了一张白鹤道人亲画的符咒。
黄牛。驴子。用三寸多长卷了符纸的铁钉,自眉心打入。这些牛和驴子当即眼目充血,死一般一动不动。却也不见倒地,惊得在场众人无不称奇。
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所需步骤一一准备妥当。
白鹤道人,这才缓缓走上法坛。郭暧、升平郡主在两旁护持。
白鹤道人拿过高仙芝的画卷,口念法咒,一边将画当空抛起。
本来不大的画卷竟迎风宏展,稳稳的立在了木门后边。
画中的梓潼门与木门重叠在一起。
画中的万里山河如梦似幻一般,在校场上渐渐展现出来。
守在四方的兵卒哪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看得木雕泥塑一般,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白鹤道人,又将十根竹签缠了黄纸符咒,打入十具准备好的稻草人身上。
那十个稻草人慢慢走动起来,打开了圈着猪群的栅栏。赶着猪儿,鱼贯而入,走进了木门之内。
穿过高大的木门,稻草人和猪群竟慢慢步入那早已变得巨大的画中。越过梓潼门,走上了画中的那条山路。
画中的虎豹蛇狼,闻到了猪血的味道,一个个疯狂起来,把路过的生猪纷纷擒住,不断的咬杀吞噬起来。野兽狂吼,生猪哀嚎,场面的十分的惨烈。
有些胆子小的士兵,生怕画中的怪兽会冲脱出来,立时便溺失禁。
稻草人和生猪是不会害怕的,一千头猪源源不断,很快便被画中的怪兽吃的一干二净。
白鹤道人眼见画中的怪兽吃饱了,便把一桶的朱砂全都抛洒过来,每个稻草人上,都沾了不少。
道人再念咒语,那些稻草人便如有了生命一般般,阵列而出,骑在了准备好的驴子和黄牛身上。
并把剩下的一百来头黄牛,赶在了队伍中间。浩浩荡荡,开进了梓潼画境之内。
队伍浩荡行军,那些怪兽却似看不见一般,安安稳稳的趴伏在路旁。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稻草人大军终于走到了画中马队所在的地方。
只见它们把画中马背上的货物全都板运到黄牛身上。搬完了,便又慢慢的返了回来。
中间没出什么差错。画中的宝藏全都被取了出来。
白鹤道人又赶紧吩咐众人,稻草人连同血衣全部烧掉。黄牛驴子,取出铁钉,也扔到火里。余下的牛尸驴尸大可放心吃肉。
收拾好残局,白鹤道人便悄然归去了。
广平王谢过道人,当下便组织人开启了高仙芝的宝藏。
果然是玄甲辎重,连同人甲,马甲,刀*机,统计有两千五百套。
另外还有八个大箱子,装备了珠玉金银。
广平王乐的一天都没合拢嘴。赶忙清点入库,严格封锁了消息。
此时的广平王傲立于校场中央的点将台上,大有威服四海,雄纳八荒的豪情。
尾声
在得到乌鸦集团和高仙芝所留的玄甲辎重后,广平王又下令军器监召集能工巧匠,不分昼夜,赶工打造了三百余套玄甲兵刃,凑足了太宗玄甲军五千之数。
这一日长空如洗,鹰击万里。
潼关城门之上,郭暧、升平郡主,连同一些朝中的文武刚刚参加了玄甲军誓师大会。
远眺黄河绝岭,天风激荡,旌旗百里,玄甲阵阵。
以李嗣业为统领的玄甲军,在广平王练兵月余之后,终于开赴了平叛前线。
“怎么不见广平王殿下来,如果没有他老人家辛苦经营,恐怕世上再也不会重现玄甲军的神威了。”
观礼已毕。目送玄甲军远去后,郭暧与升平郡主双双走下城楼。
“是皇上不让他来。你也不要再问了,更不要在我父王面前提起。”
“出什么事情了吗?”
“还不清楚。你不要问了。现在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前方不远处,便是高仙芝将军的荒冢,那日听杜公子带来消息,说他们要替高将军重建陵墓,这件事也得到了朝廷的许可,还拨了银钱,此时众人应在那里忙碌着。”
“哦。那一起去吧。我以前偷偷到过高将军的墓上,现在朝里对高将军还是没个说法,那个边令诚又被人劫走了,不知道什时候才能真正为将军平反昭雪。”
二人下了城楼,骑马很快到了一处荒原。
远远的便看到有许多的工匠在那里忙碌着,一旁搭建了一座茅草亭子。岑参、杜环一干人正在那里喝着茶。
一见郭暧和郡主来了,连忙上前招呼起来。
“郭公子,这次能够得到朝廷的许可,重修将军的陵墓,还要多些公子与令兄的大力支持啊。”杜环抱拳施礼。
“哪里,哪里,家父常常教诲我辈,高将军有韩信之勇张良之谋,实乃我辈楷模,小生亦是仰慕将军已久,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郭公子好胸襟啊,自古英雄出少年。前日听闻郭公子千里斩将,杀了安禄山的四子安庆满,真是大快人心啊。”
岑参说起这话来,升平郡主脸上现出一抹娇羞。
“好一个自古英雄出少年。眼下太宗五千玄甲军重现尘寰,九路节度使兵围洛阳。正是你们年轻人大展宏图的好机会啊。”
郭暧寻声望去,却见凉亭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儒雅飘逸,风采超然。正是那一日在西明寺遇见的泉老先生。
“想不到在这里,有幸遇见老先生。可惜晚辈浪荡成性,才疏学浅,实在无力报国啊。”
“哦?郭公子也与泉老先生相熟?”
“不敢当。曾有过一面之缘,对于老先生的风采学识,当真十分的钦慕。”
“哈哈哈哈,是,是,泉老先生学识过人,风采过人,老朽亦是十分的佩服。老先生说的对啊,郭公子,眼下虽说乱贼势衰,前军却也正是用人之际,郭公子何不投军,建一番功名?”
郭暧又是一阵推脱。
“郭公子若再谦虚就不好了。郭老令公以及你诸多弟兄,皆在前军效力,奋勇杀敌,何故郭公子不为父兄筹谋?想当年周公瑾雄姿英发,小乔初嫁,为君主分忧,赢美人芳心。才是人间真豪杰,真豪杰啊。”
“说的好,说的好啊,不愧是泉老先生。谈吐自有格局。”
升平郡主当下更羞了,拉着郭暧的手甩来甩去。
杜环和岑参看在眼里,十分的替他高兴。摆摆手,示意大家莫在说下去。
郭暧看着不远处正在修建的陵墓,不禁感叹,“几位先生说的极是。人生本如过眼烟云,生前七尺之席,死后一捧黄土,堂堂男儿本当自强不息,就像高将军这样的英雄豪杰一样,才算不废此生啊。”
“是。是。”众人随口附和着。
升平郡主望着郭暧,由羞转喜,一脸的幸福。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将军的尸骨才能启出,封入新陵呢?”
“大概还要十天工期,新墓建成,便会请西明寺的法师做法,届时才会开棺移骨,葬入新陵。”
“哦,如此甚好,二位操办的十分周全。到时候小生一定会再来拜谒。”
英雄。荒冢。多少豪情,尽在人们的笑谈之中。
到底是功名还是虚名,很多时候,根本就无法细说分明。
只是此刻,少年的心中慢慢燃起一团火焰。
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着,一头野兽在原始的黑暗中咆哮着。
他轻轻伸手,把美人揽入了怀中。
眼眸里,是意气风发的神采。
不远处荒冢下的黑暗里,埋藏的究竟是虚名,还是英雄,早已忘却在飒飒的秋风里了。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