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几日暴雪,盛凌城已经冰封三尺,整个世界都被掩埋,只剩琼花皑皑。
然而,有些本应该一并被封存的秘密,却像是突然间洒在积雪上的开水,下面藏着的泥泞土地就这样曝光在世人眼前。
才过早饭时辰没多久,朱林风带着一群官兵就敲开了烟雨楼的大门。
“朱大人?请问此番有何事呢?”开门的岳理看见门口大张旗鼓的官兵,有些慌张地问朱林风。
朱林风转身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道,“花姐姐在吗?有人要整烟雨楼。”
闻言岳理赶紧开门把朱林风请了进去。
得到消息的蒋树迦却是不慌不忙地从楼上下来,
“原来是朱大人呀,一大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吃过早饭了吗?我让后厨做一些吧。”花姐姐坐到朱林风对面,给他添了添茶水,正准备喊人的时候,朱林风赶紧拉她坐下,
“哎哟我的花姐姐,吃什么早饭啊!您这火烧眉毛了还临危不乱的本事我是真服了,今早有人击鼓鸣冤,说烟雨楼的花弱柳害死了沈梦回!我这是拿了令牌来抓你去对簿公堂的!”
“哦?有这回事?前些日子不是说结了案子缉拿凶手了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我是凶手了?”蒋树迦故作惊讶,内心实则高兴的不行,沈梦回死后官府迟迟没有其他的动静,若是不牵扯出旧案,那这些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虽然晚了点,她也多得了几天清福享享。
“说来也奇怪,这都结案半个月了,凶手也没个消息,原本过几日就能解了你这烟雨楼的禁令,没想到忽然间冒出一个小厮,说是沈梦回的远方亲戚,指认你是凶手。”
“竟然还有这等事!”蒋树迦张大了嘴,眼睛也瞪得圆圆的,彷佛真的受了惊吓一般。
“可不是嘛,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我先给你兜个底,差不多准备一下,花姐姐你还是得跟我去衙门。”
“行,朱大人,您喝盏茶,我去换身衣服。”蒋树迦朝朱林风行了行礼,转身小跑着回了楼上。
“迦姐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正在房间临摹画作的温心,看着蒋树迦从衣柜里翻出一堆深色的衣裳开始宽衣解带,好奇地问道,
“来活儿了,打官司去。”蒋树迦一边套上一件墨蓝色织锦棉袄,一边换上一些素色的珠钗,胭脂也擦去了一些。
“怎么我看你这架势像是要去奔丧啊?”
“差不多,沈梦回的事儿,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搞的鬼,好歹也是有所进展了。”
“真的啊?那我去告诉师兄!”
“行,提前给他吱一声也好,一会儿我走后半小时你再出门,然后叫上他来烟雨楼等我,雪天路滑,你要是不想出门就让木缘或者水幼去。”
“我去我去,好几天没回去了,我挺想他们的。”
“行,那你去吧,叫上紫鸢啊,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啦我知道了,那你去衙门也照顾好自己啊。”
“小case,没问题。”
“等一下你衣服歪了。”温心站起来帮蒋树迦理了理身后的衣服,
“那我先走了。”
“嗯。”目送蒋树迦下楼后,温心也收起了东西,换上厚衣服,准备一会儿出门。
今天终于没有再下雪了,不过气温却不升反降,昨日里松松软软的积雪上,已经解了一层薄冰,将那团团棉花似的白雪包裹了起来。
“小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出门后没多久,紫鸢突然支支吾吾的。
“你问啊。”温心裹了裹斗篷,微笑着说道,她这个南方人还没有从下雪的兴奋中走出来。
“小姐你能不能让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闻言温心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紫鸢,紫鸢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没有要赶你走呀,只不过,若是我和你主子闹掰了,你也不适合跟着我了。”
“不会的不会的,主子说过我就是你的人的,只要你不赶我走就行。”
“可是,你还是得听他安排,给他汇报什么的。。。”
“小姐。。。”温心的直接,让紫鸢有些尴尬。
“这样吧,我一直把你当朋友,若是你愿意,你可以一直跟着我,只不过有些事情我不想让董霁允知道,不许你跟着你可不准生气!”
“嗯,不会不会!”
“哈哈哈,那就行。”温心顺势拉起了紫鸢的手,莞尔一笑。
藏雪楼门口的积雪被扫到了一旁,堆了老高,温心想着,要是严婉芝没有中蛊,此刻一定拉着莫韫华她们在门口打雪仗堆雪人了。
打起精神,温心才整理了表情往藏雪楼里面走。
盛凌城京兆府尹衙门内,公堂两旁的府衙面色严肃,四周立着的写着“肃静”,“回避”牌子,莫名添了几分威严,座上低着头看状纸的,正是盛凌城京兆府尹大人郑暻仁。
蒋树迦也是一脸严肃地跪在堂下,旁边一个黑黢黢的包着头巾的青年,怯生生地四处张望。
“堂下可是烟雨楼老板花弱柳?”郑暻仁抬起头来,直盯着蒋树迦,蒋树迦也没有回避,扣了个头,不卑不亢地回道,
“启禀大人,小女子正是花弱柳。”
“洛水郡秋北镇人士沈聪云,状告你谋杀沈梦回一事你可有话说?”
“启禀大人,小女子冤枉呀!”蒋树迦喊着冤枉又叩了一个头,这才娓娓道来,“说句大言不惭的话,盛凌城中应该都知道我花弱柳,说起来也是小女子出身命苦,从小被卖到了青楼,承蒙各位抬爱,侥幸后来在烟雨楼站住了脚跟,还成了老板。这沈梦回也是**岁时来到烟雨楼的,从小看着她长大,沈梦回是个刻苦又有才的人,后来还拿了花魁,替我们烟雨楼赚了面子银子,说句不好听的,她就是我们烟雨楼的名牌,是摇钱树,我怎么会杀她呀!退一万步,我怎么会光明正大的让她死在烟雨楼呢?大人,这不合情理啊!”
忽然蒋树迦声泪俱下,转头看着旁边的青年,“你到底是谁,要这般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