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画,莫长歌画过无数遍,只是诡异的是,她后来所有的画作上,男孩子的脸都是空白的。
没有五官,一片空白。
从七岁那年开始,她下意识地在重复这幅画,能够流畅地将所有细节画清楚,却唯独男孩的脸。
直到十三岁初二那年,那天她在公园里,又开始纠结那张空白的脸,迟迟下不了笔。
谁知被人追打的秦风,仓促奔跑间撞翻了她的画架,却没有一声道歉,她心里正不爽,于是直接将人绊倒,后来起了戏弄的心思,没好气地一把将书盖到了他脸上。
可就在将秦风脸盖住的那一刹那,她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既然无法画出一张完整的脸,又不能空着让心里老惦记,还不如就此了结。
那一刻,她突然不想再继续纠结这幅画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于是便顺势将画改成了用书盖着脑袋的男孩子,再不去寻觅那双在脑海里时不时闪现的漂亮得仿佛盛满星光的眸子。
从此以后便封了笔,再也没有画过画。
后来便也渐渐地忘了这件事。
直到今日,看到这幅仿佛能将断裂的记忆拼接的画卷,她才明白,那是属于“她”的执念。
原来,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经见过成晞。
对,那画中人,正是年少的成晞。
“莫长歌,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这幅画?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这幅画的存在?”莫洛逼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如果不是那个视频,不是对她诡异行径有所怀疑,不是去查了她前几年在米国的经历……她也不会突然想起书房里这幅被束之高阁的画。
虽然莫长歌在米国的许多经历被人刻意抹掉痕迹,但只要一个人生活过,又怎么可能如雁过无痕,她请了国内有名的私家侦探,终于发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
或许别人看不出,可作为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自己,再去认真剖析,足以发现其中端倪。
“我曾以为那场意外之后,你变得沉默寡言理所当然,毕竟……可现在才发现,那岂止是普通的变化,压根就是两个人。之所以选择出国,也是因为七年前一觉醒来,你又变成了她吧?”
她蹲下了身子,与她视线齐平,盯着她,问道:“莫长歌,我想知道,她,还在不在?”
身子陡然一颤,莫长歌垂下了眸子,目光落到木地板的纹路上,突然想到时下的人都在追求原木、原生态。
自然生长的东西,才符合人类的审美,一旦扭曲,那就是虚假的存在,终将被摒弃,就像她现在这样对吗?
“那你希望,是谁在呢?”她轻轻地问道,声音几不可见。
手一把揪住莫长歌的衣领,莫洛愤怒地吼道:“你来告诉我!我更希望是谁在!”
她的眼赤红,仿佛随时能够迸发出火星将人灼伤,莫长歌的神情在这种熊熊燃烧的愤怒中一点点龟裂,快要呼吸不来的那一刻才听到莫洛近乎绝望的声音,“是你伤的老爸对不对?是你将她杀了对不对?是你,是你对不对!”
“小洛,我……”
“不要学她叫我的名字!”
“你只说你是癔症,可是你没说你不再是你了。莫长歌,我恨死你了!”那一瞬间,莫洛的力气竟然大得出奇,直接将莫长歌扯得撞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莫洛已经夺门而出。
一切被剖析开来,血肉模糊。
头颅低垂,莫长歌颓然地坐在地上。
前些天陆珏的那些话仿佛在耳边响起。
那一刻,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存在是罪恶的,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
听着蓝牙耳机里传来的气息不稳的呼吸,陆珏的唇角邪恶地勾了起来。这枚由许毓放到她口袋里的纽扣型监听器,还真是发挥了大作用。
莫长歌,我很期待下一步你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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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碌和恍惚中,董事会的日子转眼逼近。
这期间,莫长歌再也没有出去锻炼过。
许毓回来的消息就如同她失踪一般,已经惊不起半点儿风浪,毕竟,一个已经被封杀的、且黑得体无完肤的女星,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呢。
而莫洛,持续对她保持冷漠,无可辩解的她,选择了全身心投入工作当中,借此逃避。
这是董事会的前一天,这天开完会,拿着会上重新拟定的彤山影视城土地征拨和默克疗养院迁址方案,莫长歌直接对驾驶室的李擎说道:“去默克疗养院。”
自从陆明绅告诉她戴维近期都在华夏之后,莫长歌便主动和戴维联系过,除了迁址事宜,天南海北地也聊了一些,当然,更多的是关于她的病情。
作为默克疗养院现在的负责人,小戴维对她这位从默克出去“病患”还是给予了充分的关怀,何况他们还有米国一起学习的经历。
而她今天要去和戴维谈的,自然不是叙旧,而是董事会最后磋商出来的赔偿方案。
默克疗养院,迁址一事势在必行。
靠在后座上,听着电台广播,莫长歌将洽谈重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这才分散精力听了下广播。
“中央气象台今晨发布台风蓝色预警,台风‘安娜’正在以每小时35公里左右的速度向西偏南方向移动,预计将于今晚8点擦过或登陆西南部沿海,受冷空气和‘安娜’共同影响,我市将会有持续暴雨和大风天气,阵风可达9级以上,提醒广大市民,关紧门窗不要外出……”
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气,莫长歌眉头轻蹙,时间还真是快,一眨眼就已经是7月中旬了。
对于滨海城市而言,雨季的七月,除了各种暴雨预警之外,台风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区别只在于,台风在哪儿登陆而已。
而这一次,g市只是边缘地带,除了受到强气流、冷空气带来的降雨和大风之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思绪在主持人的播报声中游离,莫长歌的关注点转移到现在已经是7月的这件事上。
因为7月一过,紧接着就是8月初,也就是成晞和安千黛的婚期。
明明脸上没有表情,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那浑身散发的气息和窗外阴沉的天气有得一拼。
“呜——呜——”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沉思,莫长歌接了起来。
“安千黛的怀孕的事情,还是没有查出什么,不过有个新发现。”
陆明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莫长歌握住手机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淡淡出声:“说。”
半个月前,陆明绅就已经将查到的一切告诉了莫长歌。
对安千黛的调查,一直都没有确切的结论,不过能确认的是,安千黛在前五个月至三个月期间,从未和成晞有过任何可能发生关系的交集。
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甚至连酒后乱性造出个人来的可能都被排除了。
那孩子是谁的?
毫无头绪的陆明绅只有继续往深了查,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你说什么?”莫长歌眉头皱得死紧,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孩子是成晞的?”
“嗯,”陆明绅特意加重了语气,“你没听错,孩子是成晞的。”
能想象莫长歌此刻的表情,陆明绅叹了口气,这才解释道:“亲子鉴定报告上是这么写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乱如麻,莫长歌隐约觉得哪儿不对,不禁抓紧手机。
陆明绅答道:“上个星期,本该去医院产检的安千黛却去了一家高级的私人医院,调查人发现,她竟然是去做羊水穿刺的。以她的身体状况,根本不用做这个项目,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做亲子鉴定。调查人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得了亲子鉴定的报告,报告显示成晞为孩子的生物学父亲。”
“伪造报告?”莫长歌反问,两个人没发生关系,孩子怎么可能是成晞的!
沉吟片刻,陆明绅也说出了自己猜测:“嗯,我想应该是这样。”
除了伪造报告,他实在想不出有别的可能,所以安千黛“确实”怀了成晞的孩子。
只是她为何要伪造报告?
“更令人疑惑的是,调查人发现安千黛近日在银行办了笔保险箱业务,据观察,委托人当时拿进去的,应该就是这份报告。”
一张假报告,却极其慎重地锁入了银行保险箱。
这正是陆明绅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难道,是为了寰宇娱乐的股份?
“你怎么看?”他不由得问道。
电话那头,只能听到略微浮躁的呼吸声,随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让人撤了吧。”
答非所问。
“不继续查了吗?”
“没心情,也没必要。”那是成晞的麻烦,不管安千黛冲着什么去的,她只要知道孩子的来路就可以了。
至于接下来,成晞会面对什么,那,与她有什么关系?
对,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得知了自己的答案,就该果断地斩清一切牵扯,不是吗?
“对了,这两天台风预警,你没事就尽量不要乱跑了,明天董事会,今晚早点儿休息。”陆明绅关心地说道。
“嗯,知道了。”
挂掉电话,莫长歌闭目靠在后座上,神色布满了疲惫。
“李叔,把我放在山脚吧,我从步道走上去。”
许是想要静一静,她决定从山道的石阶上爬上去。
只是完全没有料到,最不愿看见的人,竟然会在上山的途中撞了个正着。
避无可避。
七月的天,古树峥嵘、林荫苍翠,洒下大片大片的阴影。
山风习习,吹散了暴雨前的沉闷,送来丝丝清凉。
去往默克疗养院,除了车子行驶的盘山道之外,就只有这么一条山径。
四野俱静、静寂无声。
唯有风吹树冠掀起哗啦啦的声音,在林间来回奏响。
莫长歌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前方台阶上立着的成晞。
四目相对,天地无声。
三个月不见,他身上清隽的气质不减,但原先令人感到震慑的气息却仿佛于无声中化作沉寂,最后化为沉稳、内敛。
就好像锋利的剑入了鞘,将光芒遮掩。
“hi!长歌!”
一道轻快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静默的凝视。
莫长歌这才注意到,成晞身边金发蓝眼的外国帅哥,不是别人,正是她此次的目标人物——戴维。
“你好,戴维,好久不见。”她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抬步朝前走去。
走到成晞面前,她停住脚步,只对着成晞身旁的戴维说道:“我今天来找你有些事,”随即转头平静地看向成晞,“成董事长这是要走了吗?那我和戴维就不送了。”
明明白白的逐客令,戴维一看就是来送他的,而她要和戴维谈事情,自然只能将成晞送走。
对于两人之间的故事,戴维多多少少是知道的,成晞还没有说什么,戴维就一溜烟往山上跑去,“你们两个慢慢聊,我先回去!”
瞬息之间,人就飞快地跑了个没影。
莫长歌显然没有料到戴维会来这么一出,当即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准备无视成晞继续往上爬的时候,手却被人拽住了。
紧紧的,力度很大。
“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清寂独特的声线落在耳边,那言语中的沉重却好似石子砸在了心坎儿上,有些痛。
莫长歌没有回头,却能想象他那双清寂的眸子里该是怎样一种神情。
“放手吧,成晞。”她淡淡的说道。
不想、不愿再纠缠。
林木枝叶晃动的声音愈发地响,山风有愈演愈大的趋势,夹着叶片拍打翻卷的声音,沿着山径,穿越林木山道径直袭来。
她的声音,被山风刮散,悠悠地,仿佛叹息,落在他耳边,却恍若惊雷。
放手?
手臂上的力度更加大了,他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却出奇地没有发声,只将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快三个月不见,她似乎更加消瘦了,山风袭来,白色的衬衣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衣角呼啦啦地飘动,如果不是抓住她,他甚至会怀疑,她会不会让山风刮了去。
好似,只要他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这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强烈地占据着心头,以至于他钳制的力道,愈发地大了。
“成晞,放手。”
再说这话的时候,莫长歌的语气已经彻底地冷了下来。眉眼间的倔强,落在成晞眼里,令他心疼得揪起。
见他没有动作,莫长歌不由得抽手,谁知道却一点儿都动弹不得,一腔怒火腾地就烧了起来,几乎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化为灰烬。
“你这样有意思吗?很有意思吗!一次次,拉住我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就挽留呀,成晞,别让我那么瞧不起你!不放手,那你给我一个不放手的理由,给我一个你挽留的理由!”
压抑了三个多月的情绪彻底爆发,在前一刻,她甚至都还认为,她足够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甚至在前一刻,她坚定不移地在心中与成晞划清界限。
然而感情的事……又哪里是那么理智的。
她不去纠缠,她不去追根究底,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害怕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只是害怕再一次失去。
对安千黛的分析,令她觉得她和成晞之间横亘着一个孩子,而不可否认的是,当得知孩子并非成晞的那一刻,那颗压抑狂躁的心,终于再次忍不住蠢蠢欲动,在这一刻彻底按捺不住,疯狂跳动。
然而成晞隐忍的态度,再一次令她恼火。
“你说呀!”她忍不住一拳头狠狠地捶向他的胸膛。
夏天单薄的衬衫,根本抵挡不住她这狠厉而充满怒意的一拳,然而成晞却一声不吭。
抬头看着男人紧抿的唇,手抵着他的胸膛,感受着那胸膛下明显紊乱迅疾的心跳,她的眼里甚至浮现出哀求之色,镀起一层水膜,拳头松开而后抓住他胸口的衣服,无力地哀求道:“成晞,只要是你说的,只要是你说的我就听……”
看着她泛红的眼眸,还有那浅浅的泪痕,成晞默不做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搂住。
那样拥抱的力度,似乎要将她嵌入骨髓里。
“长歌,对不起。”
半晌,他清寂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莫长歌的身子一僵,紧接着,她伸手直接揪起他的衣服,踮起脚尖,一口就恶狠狠地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狠戾、嗜血。
她眼里充满了冰冷而狂躁的气息。
直到齿间全部充盈着鲜血,鼻翼间也全是血腥味之后,她才往后一退,目光中仿佛燃着一团熊熊大火,带着炽热暴烈的气息,席卷而来。
“给你个机会,重新回答。”
她犹如命令一般,将话语狠掷。
这才是莫长歌,张扬霸道、女王范儿的莫长歌。
一如多年前的莫长歌。
想要,她就会大胆地追求。
即便,会撞得头破血流。但只要眼前有一丝机会,就绝对不会放弃!甚至没有机会,也要敲开缝隙制造机会!
成晞的手倏地一紧,在她腰处紧握成拳。
眼里浮现出一幕幕片段,曾经的她就是那么霸道蛮横、不由分说地闯进他的生活。她,是他的光呀。
他怎么舍得,让这么炫目耀眼的她湮灭光芒。
想到那段视频,他眼里的光芒悉数寂灭。
就算她不再照亮自己,但他,只要知道,光还在,就可以了。
他松开了禁锢她的手。
莫长歌的手,渐渐无力地滑了下来,“呵呵……”
有什么东西,冰凉地滑过脸庞,砸落到地上,啪嗒一声。
啪嗒啪嗒,堆积的乌云终于无力承担,破裂了来,雨从天空砸落而下。
雨点如豆,啪嗒又啪嗒,一颗接一颗落了下来。
“长歌,我可以再背你走一段吗?”成晞问道,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
“你这样,有意思吗?”莫长歌低头喃喃问道,声音有些哑,甚至里面还压抑着不曾平息的怒意,“有意思吗?”
似在问成晞,又似在问她自己。
然而,成晞却蹲在了她的面前,以沉默的姿势。
沉默。
莫长歌恨透了他的沉默。
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这样,真没意思。
只是那只拉住她的手,她真的想找把菜刀来给他剁了!
抬头,熊熊怒火的双眼,对上他泛着哀求却坚定的双眸。
“操!”
莫长歌忍不住骂脏话,偏偏,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成晞,你非要这样吗?”她看着他,不理解他这可笑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他却只是蹲在她面前,独特的声线在风声里也依然清晰可闻,“上来。”
“好,如你所愿。”她垂下眸子,然后趴在了他背上。
熟悉的姿势,安稳的背,还有他那独特的气息。
可是,莫长歌却找寻不到那很多年前幸福雀跃的心情。
雨,越下越大。
甚至穿过树枝的重重遮挡,密集地砸了下来。
一颗颗,一滴滴,全部砸在背上、砸到心头。
随着雨势的凶猛,林子里也腾起了雨雾。
丛林深深,山道在雨雾中,很是迷蒙,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一路走下去,没有尽头。
没有尽头的山道上,只能看到男人背着单薄的女人,一步步,稳稳当当走进了雨雾中。
静默。
唯闻雨声。
仿佛谁在哭泣。
莫长歌也分不清,那砸在成晞后颈上的,是自己的眼泪,还是雨。
只有成晞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滚烫,直接烫到了心底里。
然而,路又怎么可能没有尽头?
终于,他们还是来到了默克疗养院的大门处——当年,那个男孩背起她的起点不远处。
脚落了地,她的眼泪也流了个干净。
成晞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
他们,仿佛完成了某个仪式。
莫长歌看着眼前这张清隽的脸庞,雨水迷蒙了她的视线,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那个午后站在自家门口逆着光的少年。
此间少年,风华无双。
当时的她,心底落下了这么一句话,甚至还调侃了他。
只是没想到,那个少年,在她心底灼了这么一道疤。
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近乎虔诚地看着他。
一寸寸,将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以及那被她咬了一口还残留着牙印血迹的下巴一点点牢记在心头,然后放下了手,清浅地笑了。
仿佛,一朵四月的梨花。
“成晞,我不会再爱你了。”
莫沫爱上了那个在草地上躺着看书的男孩。
莫长歌爱上了那个寄人篱下沉默寡言的少年。
而现在,她不会再爱了。
无论是莫沫,还是莫长歌,都不会再爱那个名叫成晞的人了。
她收回手,然后决然转身,单薄的身影没入了雨幕中。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
成晞站在原地,如一尊雕塑,牢牢地立在了原地。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彻底地失去她了。
可是,只要她还好好的,又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大雨瓢泼,两人都没有发现身后缀了条尾巴。安千黛站在雨中,目送着成晞一步步拾级而上,将莫长歌背了上去。
心仿佛被人用铁钳取出,然后放在地上用铁锤狠狠地敲打,尖锐的疼痛几乎令人窒息。
一股阴郁的戾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在黑沉阴暗下着暴雨的天气里,那怨恨仿佛变成了实质,潮湿凝重,一旦附在人身上,就能将人完全腐蚀。
身后,许毓极度瘦削的身板看着她,然后勾起了一道诡异的笑容。
“我们还是走吧,毕竟你还要注意肚子里的孩子。”
许毓开口劝慰道,然而那冰冷的甚至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全然没有半分关心。
她只不过在僵硬地背着由主人给她安排好的台词而已。
摸了摸肚子,回转身看向这个早已身败名裂的女人,一个念头袭上心头。
莫长歌,你是否想到有朝一日,也会如许毓这般狼狈?
“咯咯咯咯!”尖锐的笑声狠戾而阴森,划破天际,在轰鸣作响的雨天里甚至都尤为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成晞,既然你不守信用,那也怪不得我了。
想到这里,眼里划过决然的厉色。
随即转身,然后在许毓的带领下朝山下慢慢走了去。
再大的雨,也浇不息心中扭曲的嫉恨与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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