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露是在一片喧嚣中醒来的。
“怎、怎么了?”白露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谷雨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皱了皱眉,想给自己倒些水喝,却发现桌上的茶壶里并没有水。
没办法,她只好强撑着自己那快散架了的身子,艰难地走下了楼。
楼下,林氏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年子富、文洋和谷雨则无比紧张地盯着林氏的房门。
“爹,娘她怎么了?”白露有气无力地问道。
年子富看见了白露,眼中这才恢复了一抹神采,“闺女,你还病着呢,还是赶快去床上躺着。”
“我没事。”白露摇了摇头,费力地冲着年子富笑了笑,“倒是娘,她怎么了?”
“你娘,她要给你们生弟弟了。”年子富笑着道。
只不过,他的笑容有些勉强。
这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担心林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此刻,他听着林氏那一声比一声惨烈的叫喊,只恨自己不能替林氏去生孩子。
忽然,林氏的叫声停了。
可大家却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之声。
“不好了,不好了。”产婆在里面大叫道,“老三,你媳妇儿不行了,你是要保大还是要保啊。”
闻言,年子富僵在了原地。
林氏的身子骨一向很好,先前她生文洋、谷雨和白露的时候,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怎么这会子竟会难产了呢?
“老三,你快呀,你到底是保大还是保啊?”产婆又叫了一声,“你要再不做决定的话,我两个可都保不了了啊!”
“保大,保大!”这一次,年子富没有片刻的犹豫。
可这时,林氏却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拉着产婆的手道,“大娘,求你,保住我和子富的孩子……”
“这……”夫妻两一个保大,一个保,这可为难死产婆了。
“婉柔,你别瞎。”林氏的声音虽然不算大,可精神高度集中的年子富却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我们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你怎么能先走呢?婉柔,你听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们还可以再要,可你若是没有了,我可怎么活啊?”
“子富,你别这样。”林氏面色惨白,可语气却异常地坚定,“我要保住我们的孩子,他可是我跟你的孩子啊。大娘,我求求你,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啊!”
听到这里,白露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推开林氏的卧房,大声道,“娘,你不仅要保住你和爹的孩子,还要保住你自己啊。”
“露儿?”虚弱的林氏看见了白露,眼中忽然闪过了一抹亮光,“露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恐怕是不行了,你一向聪慧,娘就把你弟弟托付给你了。”
闻言,白露的心忽然像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对林氏,对这个家的感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深、也更重。
“娘,你别胡。”白露握住林氏的手,哽咽地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弟弟也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能顺利地生下他,就像你当初顺利地生下我们一样。娘,你别放弃,你千万别放弃啊。”
“可是……”林氏咬了咬下唇,吃力地道,“可是,娘真的没有力气了啊。”
没有力气?
听了这话,白露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拔腿就往房中跑去。
片刻之后,她便将那位青衣姑娘送给自己的人参拿了下来。
白露记得电视上,那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在生产的时候,都是会含上一片人参的。
想来,这人参是能够帮产妇恢复力气的好东西。
“娘,张嘴。”白露直接撕下了一块人参,不由分地放在了林氏的嘴里。
慢慢的,林氏的脸上又重新有了血色。
“娘,加油啊!”白露激动地喊道,“难道你真的忍心离开我们么?”
“不、不!”林氏握紧了拳头,狠狠地喊了两声。
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们呢?
“娘,你若是真的去了,没准我爹就会给我们找个后娘的。到时候,我们还有好日子过么?”白露无视林氏眼中的痛苦,继续刺激着她。
“不、不可以!”到这,林氏惨叫了一声,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房间里便传来一阵婴儿般的啼哭之声。
“老三,你可真是好福气啊。”产婆抱着手中的婴儿,笑着道,“这么胖的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可年子富却是看都没看那孩子一眼,猛地扑到了林氏的床前。
“婉柔,婉柔……”年子富发疯一般地摇着林氏的身子。
“爹,你别这样,娘她现在需要休息啊。”白露声劝道。
“我不管、我不管,婉柔,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到这,年子富忽然反应了过了。
他转头看向了白露,不可置信地问道,“闺女,你是,你娘没死?”
“呸呸呸!”白露皱了皱眉,笑着道,“爹,你胡八道什么呢?我娘她只不过是太累了,所以才睡着了罢了。”
“那就好、那就好!”年子富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林氏的鼻子下方。
感受到林氏那平稳的鼻息后,他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大娘,谢谢你了。”年子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产婆手中接下了孩子。
“老三,人家都你疼媳妇,我原来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产婆笑着揶揄道。
年子富没有话,他看着手中的大胖子,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爹、”白露唤了年子富一声,见年子富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自己,只好从怀中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了产婆的手里。
“哎呦,我的姑奶奶呦,你怎么给我这么多钱啊?”产婆佯装惊讶地叫了一声。
可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遮都遮不住的。
她早就听年家老三发财了,却是真的没想到他们能出手这么阔绰。
去年她给一个地主家的婆娘接生,都没得到过这么丰厚的报酬呢。
“你救了我娘一命,我们就是给你再多的钱,那也是应该的啊。”白露笑着道。
“哎呦,露丫头,你这嘴怎么就这么甜呢。”产婆将银子揣回怀里,又了几句吉祥话,这才眉开眼笑地走了。
等到产婆离开了以后,白露才敢声问道,“爹,娘她好端端地怎么会难产呢?”
“唉。”年子富抱着怀中的孩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妹,”文洋见年子富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气呼呼地接话道,“都是大伯娘,她早上过来的时候骗娘你和那冯家少爷、和他那个什么了。娘受不了你被人污蔑,就和大伯娘理论了起来。结果,大伯娘竟推了娘一把。如果不是产婆来得及时,只怕娘和弟都保不住了。”
闻言,白露心中一沉。
她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林氏,只觉得无比得愧疚。
她的娘亲这么信任她,她却、却真的和冯如风做出了那种事情。
即便是冯如风下药在先,她其实也是可以以死明志的。
只是,她真的不想死啊。
“爹、对不起,我……”白露张了张嘴,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年子富,却又不知该从何起。
“妹,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文洋不满地道,“冯少爷昨都派人来和我们了。”
“了?”白露抿嘴,垂下了眼眸。
女儿家的名节大过,看来,冯如风是真的不想放过自己了。
“了呀。”文洋点头道,“你走后没多久,冯少爷就派人过来,是冯记酒楼昨晚有个很重要的客人,需要你替他们做一桌子饭菜。如果时间太晚的话,就让你在酒楼住下了啊。对了,妹,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大哥,你啥?”白露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文洋。
她已经做好了自己要被爹娘送去冯家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竟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冯如风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年子富他们,那自然是件好事。
可是,白露还是猜不透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妹,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文洋以为白露是没有挺清楚自己后面的那句话,便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我、”白露沉吟了片刻,支支吾吾地道,“昨,店里的客人走了以后,我怕你们担心,就连夜赶回来了。”
既然冯如风选择了隐瞒,她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
若是日后冯如风还敢拿这件事情威胁自己的话,那她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她年白露可以嫁给任何人,除了冯如风!
“你呀,赶不回来就赶不回来,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多危险啊。”年子富用手指戳了戳白露的脑袋,低声责备道,“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哎呀,大姐,你就别怪妹了。如果妹没有赶回来的话,我们去哪里找人参给娘吃呢?”作为白露最最忠实的粉丝,文洋自然是要替白露话的。
“这倒也是。”年子富看着白露手里的人参,赞同地点了点头,“对了,闺女,这人参是冯少爷送给你的。这一次,可多亏了冯少爷啊。”
白露没有话,算是默认了年子富的话。
毕竟,这人参真的是冯如风送来的。
可是,如果他不和老年家的人串通一气的话,林氏又怎会被王氏逼得早产呢?
这王氏固然可恨,可是,冯如风却比她可恨千倍万倍。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白露发誓,有朝一日,她一定会替自己报仇的。
想到这,白露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意。
不过,当她看见年子富怀中的婴儿时,目光却又瞬间柔和了下来。
“爹,让我抱抱弟弟。”白露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走上前,竟就晕了过去。
“闺女!”
“白露!”
“妹!”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