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堂三层的会晤雅间,布置的格调高雅。
青烟似得薄缦纱帐价格不菲,却足足挂了六层,将其后的人勾勒得轮廓不显。
“东西拿到了?”嗓音沙哑内敛,幔帐后面的人眼皮一挑,徐徐添了句,“郡主。”
“你的东西呢?”对比着,叶幼涟的娇声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至少刺耳了些。
“呵呵,我与长公主也是老朋友了,何尝失手过。”
沙哑的笑有些渗人,叶幼涟皱了皱眉,才将东西取出,又收回递出去的手,抬颔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东西可是重宝,整个大夏也没有几颗了,本郡主可不想把生意做岔了。”
“呵,郡主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这单生意?”沙哑的嗓音语气听起来有些好笑,但空气中骤降的温度却让人脊背发寒。
叶幼涟攥紧玉瓶,蓦地想起了母亲的告诫。
千万不能激怒这个人。
至少她的母亲认为,他不可惹。
能让堂堂大夏的嫡长公主说出这句话,他的身份该有多么的,惊人?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昳容膏。”她的声音有些抖,但还是倔强地梗起脖子,仿佛找到了些骄矜傲气,哼道:“说好的交换,总不能不让我看东西吧。”
“初生牛犊。”沙哑的嗓音轻笑一声,虚晃的轮廓微动,一侧有黑衣侍者突然端着托盘冒出。
叶幼涟一怔,犹豫着将玉瓶放在了托盘上。
一侧的木柜门突然打开,三十盒昳容膏稳稳地摆在架子上,盛放的盒子打着陆家的标志。
叶幼涟喜不自胜,扑到木柜前拿起一盒,小心翼翼地打开,轻嗅,“是它,就是它。”
有了它,她就再也不需要担心选妃的事了。
母亲说过,太子哥哥需要她,需要叶家的。
“陆昭锦保护的那么好,连逍遥堂的人都请了,你却还能偷到,凭这份本事,倒是可以自己到我家偷了。”
叶幼涟说得漫不经心,帘子后的人却蓦地瞪了过来。
火辣的目光,即使叶幼涟看不到,也可以感觉到那股刺痛。
“你可以走了。”
柜子门,刷地一声关上。
叶幼涟回头瞪了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堂主。”黑衣侍者端着托盘走入纱幔,那面无表情的脸正是唐逍遥身边的沙卫。
唐逍遥睨向托盘上的青波玉瓶,又看了眼叶幼涟离去的方向:“真蠢。”
伸手捞过玉瓶,他银质面具下红艳的唇勾起一道弧度。
“她如果知道,会说什么?”
沙卫默然,倒是唐逍遥自说自话起来,“监守自盗,或是,她猜不到?”
男子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玉瓶微微转动,窗口射入的阳光在屋里投下一束金色颗粒,打在玉瓶之上,让清波粼粼的玉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韵。
镀上一层金光的瓶腹圆润饱满,仿佛是雨后阳光下静如处子的湖面。
风吹微皱,似乎映出了陆昭锦当日的淡然一笑。
唇边那抹笑意更加深刻,仿佛再次见到女孩子并指将玉瓶推向自己,意态安然自在。
“青波玉瓶,如今同样也是无价之宝。”
唐逍遥忽地坐直身体,连一旁沙卫都惊了一瞬。
少主人自接管逍遥堂开始,何曾这样惊讶过?
只见他敛去那份玩世不恭,十分认真地拔下了玉瓶的塞子。
唇边的笑意凝滞了。
巴掌大小的青波玉瓶被他攥得咯吱作响,瓶里那颗圆润的丹丸一瞬间化成飞灰。
沙卫一嗅便知,这不是他们要的东西,猛地跪下,“属下失察。”
“失察的是你,还是我?”唐逍遥冷声,沙哑不再。
“叶府大胆,属下这就追回……”唐逍遥忽地将玉瓶丢还给他,沙卫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听男人一声嗤笑:“凭她,有这个胆子?”
烈焰蛊事发,叶夫人却没敢找逍遥堂的麻烦,还不是因为老爷子的原因。
如今虽说是他接管事务,叶夫人也绝不敢耍这种低级的花招。
“这青波玉瓶,如今同样也是无价之宝。”唐逍遥重复一遍,蓦地仰头大笑,直笑到银质面具都松动几分。
沙卫近侍多年,了悟也在一瞬之间。
这摆明了就是叶家母女被人耍了,那青波玉瓶里装的,压根不是什么万毒丹!
陆昭锦。
这个名字蓦地出现在脑海,沙卫第一次非杀戮而去主动回忆一个女人。
这句话也是她说的。
难怪少主人会不惜损耗药效,突然开瓶验丹。
“真是,狡诈如狐。”唐逍遥红唇扬起更甚,猛地挥袖,一侧木柜门哗地打开。
“我也取走你三十盒昳容膏,你又想如何找回呢?”
“能找回吗?”陆昭廷眉头紧皱,深深一叹,也知道自己说得可笑。
当街闯入车内盗走三十盒昳容膏,却还不被人发现,这样身手的人世上能有几人。
他们又凭什么找回东西。
陆昭锦却盯着手心里巴掌大的玉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师妹?”陆昭廷又唤了声。
“啊,嗯,大师兄,阁里的昳容膏,还够用多久的?”
“来的贵女越来越多,就算停止增加人数,用量也不足五日,而且,这东西流落出去……”陆昭廷面露难色,其意不言而喻,陆昭锦也正是担心这点。
祛疤的昳容膏都是他们定量供应,必须在阁里涂抹,为的就是将人留在阁里。
可一旦外界突然出现大量的昳容膏,那造成的影响便是毁灭性的。
因为一盒昳容膏足可以治愈数条疤痕,京中贵女数量虽多,有瑕疵的也不少,却也禁不住这样的消磨。
尤其是,那些昳容膏,如今很可能落在叶幼涟的手中。
昳容阁偶尔也会请些名家指导供女孩子们消磨时间,精进四艺,因此四艺斋已经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一但叶幼涟拿出这些昳容膏,那可就不一样了。
以她和陈锦缳的号召力,还是会有大批贵女涌向她们。
毕竟,女孩子们平时的交友都能暴露出父辈们的关系,何况现在这个大选太子妃的时候。
“叶幼涟凭什么盗走昳容膏。”陆昭锦咬着下唇冷声。
叶幼涟总不能指使叶家家将做这种事,车夫也是陆家带过去的信得过之人。
那么她是怎么下手的,又是和谁做的交易?
女孩子眼底光华流转,似乎想到了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