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那么久,本宫的身子终于显怀了。”
文妃穿着一袭华丽宫装,曳地红裙婀娜多姿,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身姿,格外夺目。
她用手压住宽松的裙摆,腹部的微微隆起便可显现,越看越觉得满意。
“吩咐内务府的人,日后本宫的衣裳腰腹这个位置,不必做的太宽松。就说是因为本宫勤俭节约,希望孕期的衣裳日后也能穿,好为圣上节省点军费。”
宫女会心应道:“是,奴婢回头就吩咐下去。”
她知道文妃为什么有这样的吩咐。
若说是因为什么勤俭节约,那她每日山珍海味,吃的不如倒的多,又算什么?
还不是希望衣裳紧一点,好把她的孕肚显出来。
文妃在镜子前照了许久,终于累得照不下去了,懒洋洋地在桌前坐下。
桌上摆着宫女刚端上来的点心,精巧的盖盅一掀开,血燕的气味扑面而来。
血燕,燕窝中最上等的珍品,就连宫里的库存也不多。
圣上把所有的都尽着她了,听说就连陈皇后喉咙不舒服,想喝血燕润一润,都只能拿文妃宫里挑剩的陈年血燕。
这事宫中众人几乎都知道,就等着陈皇后愤怒而起。
她近来被文妃压得也太厉害了,连普通的宫嫔都看不下去,何况是她这个正宫皇后?
没想到陈皇后不但不愤怒,还连那些陈年血燕都不要了,说是留着给文妃补身子,自己只命御膳房炖了川贝雪梨。
圣上听说这个消息,不置可否,转头倒是去椒房宫看了她一次。
凤贵妃已死,过去的都过去了,陈皇后如今能对文妃如此谦让,想必是改过自新了。
她到底是皇后,是天下之母,圣上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娘娘快喝吧,今日的血燕看起来成色极好,想必是宫中新到的那一批。”
文妃举起了小汤匙,喝了一口,果然比之前的更香甜些。
“本宫记得,旧的还没有喝完吧,怎么又把新的拿来了?”
“娘娘喝的当然得是最好的,那些旧的就留着吧,要是娘娘把新的喝完了外头又补不上,再拿那些旧的填补好了。”
文妃笑道:“不会接不上的,每次还没喝完,外头又送进来了。何况我也喝得差不多腻了,日后不必日日都炖来。”
“娘娘腻了不要紧,御膳房该炖的还是得炖,不然不是便宜了别人吃么?”
宫女极尽奉承,口中的别人毋庸置疑,正是陈皇后。
文妃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还真是会说话,她冒着得罪陈皇后的风险把这个宫女救下来,还算有用。
“皇后娘娘一向不吃血燕的,那日呼啦吧想起来就要喝,哪里还有剩的给她?她正好装了个大方,把下剩那点渣滓也给了我,反倒惹得圣上去看了她一回。”
就看了这一回,帝后的关系和睦了许多。
宫女忙道:“皇后年老色衰,膝下又无所出,圣上不过看在她是原配嫡后的身份罢了。依奴婢看,只要娘娘平安诞下小皇子,皇后的位置她也坐不久了。”
“不许胡说。”
文妃摸着肚子,轻飘飘地责怪了宫女一句。
这样的责怪,便是不责怪了。
宫女得寸进尺道:“圣上不是说了吗?要封娘娘为贵妃,还要掌管后宫,这不就是半个皇后了么?”
“昔日凤贵妃也是贵妃,也不见她像半个皇后。”
宫女忙道:“那怎么能一样?她既没有管理后宫之权,又没有子嗣。狐媚妖娇的只能当玩物,哪像我们娘娘这么端庄大方,有子嗣也有实权。”
文妃听得心中欢喜,索性放下了汤勺。
“本宫喝腻了,这碗血燕就赏了你吧。”
宫女大喜过望,忙跪下磕头谢恩,“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皇后都喝不上的血燕,她身为长明宫的一个宫女都能喝上,岂不是说明她的地位无比尊贵么?
果然跟了一个好主子,比什么都强。
宫女谄媚地接过那盅血燕,文妃忽道:“既然有新的血燕送进宫了,那些旧的我也用不着了。你就送去椒房宫给皇后吧,就当我这个妃妾孝敬皇后的一点心意。”
“娘娘,您何必待皇后毕恭毕敬的呢,她现在哪有娘娘在圣上心中的地位高?”
“你懂什么?她到底还是皇后,何况我也不缺那点子东西,赏给她又何妨?”
这个赏字用得格外爽快,宫女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是,奴婢这就下去办。”
待人下去了,文妃慢慢地站了起来,朝贵妃榻走去。
她的身形忽然僵在半路。
腹中有些不对劲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正在朝她腿间坠落,吓得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来人,快来人啊!”
呆了片刻,她终于大喊出声,身子一下子无力地瘫在榻边。
怎么回事,她刚才还好好的!
外头的宫女听见动静赶来,便看到文妃瘫倒在贵妃榻边上,脸色煞白无力动弹。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搀扶她,文妃面色难看,只觉得腿间冰凉又麻木。
“我的腿……”
宫女掀开她的裙子,猩红的血液顺着她雪白的腿流了下来。
“啊!娘娘流血了!”
“快请太医!快!”
文妃低头一看,血液像是一条狰狞的蛇,顺着她的腿蜿蜒而下,落在地上一点一滴。
听说凤贵妃死的那个晚上,她腹中的孩子化成血,也是这么一点一滴地滴在地上。
昭阳宫的寝殿地上,至今血迹未能洗退。
“快去请圣上来,快啊!”
她歇斯底里,牢牢地护住自己刚显怀的肚子,唯恐有一点闪失。
唯恐,步了凤贵妃的后尘。
“本宫的皇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本宫一定能平安诞下皇子,一定能的!”
一阵疼痛蓦地袭来,她身子顿时后仰,再也说不出话来。
宫女扶着她的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