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龙奺看到奉凌汐被欺负了,顿时脸一黑,暗怪自己大意了,若对方是个穷凶极恶之徒,一照面就来一匕首呢?
一想到这,龙奺便能沁出一脑门冷汗。
她大步上前,凌厉地瞪着晏乐荷,把奉凌汐牢牢护在身后。哼!谁还没个靠山啊!
奉凌汐有些呆,龙奺对晏乐荷的态度反差太大,刚才龙奺还说晏乐荷不好惹,现在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强硬了?
晏乐荷乍然被龙奺瞪得心一突,尔后成倍的怒意排山倒海的涌了上来,她正想发飙,却在此时,另一个轿中,严世康大惊失色地冲了出来,奔到了晏乐荷身边,合丫鬟之力,一起帮着晏乐荷起身。
当严世康出现的时候,刚才还母老虎一般的晏乐荷顿时变成弱柳扶风的神态,若不是她的身材有点出戏的话,却是表现出十层十的了。
“相公,他们欺负乐荷。”晏乐荷朝严世康撒娇。
严世康闻言当即看向奉凌汐,他需要判断一下,这些人是不是他能惹的。
此时的奉凌汐一身素面杭绸直裰,头上不过带着四角方巾,连个玉簪都没有,面庞稚嫩,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奉凌汐一点印象都没有。
严世康有一个长处,那就是很会认人,只要见过一面,第二次准能认得出来。
所以现在看到奉凌汐,他便马上断定,面前这个小书生应该不是什么厉害不能惹的人物。
顿时,严世康底气十足,他板直身子,双手宽袖一摔,背在身后,面上露出轻视的神情,开口:“你们道歉,赔偿五百银。”
五百银?是之前穷疯了,钻钱眼里的毛病改不了是吧?
奉凌汐气笑了,她极其不喜严世康高昂着头,用鼻孔鄙视她的模样。
不过还没等她回应,晏乐荷身边的嬷嬷便有些看不过眼了,她仗着自己是老人,便有些苦口婆心地数落一句:“姑爷,姑娘还没起身呢,现在这重点不是银子的事吧?”
任谁都能听出来晏乐荷说有人欺负她是撒娇的语气,内里的意思不过是想听严世康几句甜言蜜语罢了。
可是严世康却一直在装傻充愣,并且还跟人索要起银钱来,晏乐荷身边的老人都有些看不上严世康。
严世康心底恨毒了晏乐荷身边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奴才,他忍辱负重娶了像猪一样的晏乐荷,虽然表面上体面了,但是事实上却煎熬得很!
不说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弄个三妻四妾吧,就是过手的银钱都少得可怜,极少能超过五十两的,而翰林院不过是个清水衙门……
严世康心底抑郁不已,但是面上却不敢与晏乐荷不痛快。
他当即脸上带出温润的笑容,与晏乐荷小意道。
“夫人,不是为夫不心疼夫人,而是为夫观这些人衣着朴素,看着就不像京都的人,这要是让他们破些财简直能让他们犹如割肉放血之痛,这样效果岂不是更好?这是因为疼在夫人,痛在为夫的心啊!不让他们知错,为夫心绪难平!”
这整句话就是说现在为夫在帮夫人你出气呢!
晏乐荷心中本来因为嬷嬷的话所升起的不适骤然消散了,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颜,温柔地朝对严世康摆手:“夫君尽管行事,不行还有父亲照看我们呢!”
严世康得了准话,当即点头,心底把对晏乐荷以及那几个老嬷嬷不满的情绪都转移到了奉凌汐的身上。
奉凌汐一直抱胸看着严世康演戏,多活了一辈子,现在的她看人能看得更透一些,从严世康的眼神中,她便能看出他的自卑,虚伪的小人行径。
严世康能一步步算计着往上爬,这察言观色的功夫可不低,他经常在某些公子的眼中看出鄙夷的神情,对这种神情他是最为了解的,现在他一眼便能从奉凌汐的眸底看出了这种神色。
顿时,严世康怒了!
他觉得他惹不起京都中那些背景深厚的公子,暂时惹不起晏乐荷身边的嬷嬷,但是眼前这人算根葱啊!
因为认定奉凌汐无权无势,所以严世康面对奉凌汐时,完全是露出了肆无忌惮狰狞的面孔。
当严世康扬起手想要给奉凌汐一巴掌的时候,骤然他发现他动不了了……
严世康看着突然出手钳住他手腕的龙奺。
龙奺虽然看着身材壮硕,但是不知是何原因,她明明站在那里,却总能让人不自觉地忽视她的存在,就好像是一个丢进人堆中便会毫不起眼的人一样。
严世康现在被制住,特别是被一个女子制住,顿时感到面上无光,当即恼羞成怒地大喝一声:“放开!”
龙奺无动于衷,这个京都中,能命令她的人可没有几个。主子跟她们说过,能做龙卫,就能有足够的傲气立足于世上。
蓦然,龙奺想起现在好像她的主子是奉凌汐了,顿时有些泄气。
“龙奺,你放开他吧。”奉凌汐淡淡地开口。
龙奺闻言松开了手,严世康黑着脸,面容扭曲地揉着吃痛的手腕,睚眦必报地想着,一会让府卫拿下这些人,然后投进牢中,再使些关系,打个皮开肉绽,看这些人在牢中还能不能出来……
“严公子,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做瑞杏的人吗?”骤然,奉凌汐清润的嗓音响起。
本已经狂怒的严世康骤然像被丢进了冰库中,浑身一颤,打了一个激灵,瑞杏?那个安国侯府中相貌甚甜的婢女?
他豁然抬头,朝奉凌汐望去。
奉凌汐樱唇噙着一抹冷笑,淡淡地与严世康对视。
严世康心中捉急,他不清楚奉凌汐怎么知道瑞杏的,既然能点出瑞杏,那么他的一举一动定是被人知道了,要是添油加醋在晏乐荷面前说些什么,那可怎么办?
再加上,瑞杏是安国侯府中的人,既然能清楚瑞杏之事,那么面前这人身份肯定不像他所想的那样什么也不是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严世康偷偷窥了一眼晏乐荷,发现晏乐荷现在也不急着爬起来了,正竖起两只耳朵偷听。
顿时,严世康有些慌。
当他看到瑞杏一脸惨白地从龙奺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严世康骤然瞪大了眼。
这神情顿时引起了晏乐荷的注意,她蹙眉问:“相公你认识她?”
严世康几乎秒回:“没有!没有的事!怎么可能认识呢?”说完他有些心焦地看了瑞杏一眼,这眼神中有警告与请求。
奉凌汐看着整个人木木的瑞杏,她在心底叹息一声,长痛不如短痛,瑞杏现在陷得不深,能及时认清渣男的真面目最好。
“主子,我们离开吧。”瑞杏眼眶有些发红,她低着头,声音中带着祈求。
“好。”奉凌汐怜惜地看着瑞杏,低低应道。
虽然她现在很想惩治一下欺骗瑞杏的严世康,但是现在看瑞杏的神情,明显是不愿的,瑞杏太善良了……
奉凌汐依从瑞杏的意愿,不过临走的时候,她依旧深深地看了一眼严世康,明目张胆地坑了他一把。
“今日见到严公子对令夫人如此宠爱便知道在下从别处听来的,说严公子吃酒时数落家中妻形如豕(猪),悍如匪,恶如鬼,看来都是虚言的。”
她说完也不看严世康急急色变的神情,以及晏乐荷从喜悦到震怒,伤心等等变幻不定的表情,便带着瑞杏和龙奺转身离去,她知道,严世康接下来想要自证,可不容易,晏乐荷身边的那几个嬷嬷可不是好相与的,严世康的日子估计要不好过了。
瑞杏埋头无声地跟在奉凌汐身后,一路无言。
奉凌汐知道瑞杏会自己想通的。
正当她们快要走出青阳路的时候,骤然路尽头的一家香料铺子内传出来一阵激励的争吵声。
“你们这是无赖!若是我爷爷还活着,你们谁敢这么欺我们洪家?”
“洪姑奶奶此言差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父债子偿这完全合理,洪府现在最值钱的就是这青阳路上的香料店了,用这店铺抵债,完全不用变卖祖宅不是吗?”
“可是还没有到还款的时间,我们洪府现在只指着这家铺面活着,店铺给你们,我们怎么活?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洪姑奶奶,你又说错了,还款日期往前往后几天又有什么区别呢?洪府根本就借不到银两。若洪姑奶奶还这么执着的话,到时候撕开了脸面,就不好看了!你们也别说我们欺负你们,哼!”
随着这段争吵的声音落下,那间香料铺子的门骤然被大力踹了一下,尔后一行身着花袍,流里流气的人出现在奉凌汐的视线里。
“那是些什么人?还有那个洪家的商铺怎么回事?”奉凌汐虽然多活了一世,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知道的。
现在这洪府就是个盲区,她的记忆中根本没有洪府这个印象。却不知,上一世,等她成为阿飘的时候,洪府的人已经把商铺抵了,就是祖宅都没能留住……
本来奉凌汐问龙奺还以为龙奺会去查一查的,但是没有想到龙奺不加思索,便直接回道。
“这个洪府人丁不兴旺,好像有什么怪病,整个府中不过剩下一个八岁的孩子。
原本府中还有一个洪老太爷,在朝中做光禄大夫,但是半年前也因病去了。
自从洪老太爷走了后,一些人便拿着有洪老太爷签字画押的借条来要钱,一个八岁的孩子哪里主持得了这些事,不过正在这时候,洪府早已出嫁的洪姑奶奶回来了,据说是因十年无所出被休回来的。
现在的洪府除了一座三进的宅子,也就剩下这间铺子了。”
奉凌汐点点头,骤然,她看向龙奺,似笑非笑的问:“龙奺,你对京都的人和事能信口拈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龙奺闻言身子一僵,不过须臾之间,她矢口否认:“没有,没有的事。”
奉凌汐:……
她无语望天,龙奺这表现还不如不答,那样反倒能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