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辉和梁泉江给汽车加满了油,开着车急速向拉法山方向驶去,虽然这个日子在江南已经是草长莺飞了,可是,对于北国春城来说,勉强到了绿柳才黄半未匀,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节,公路两边依然是枯黄一片,还好,天没有起风。
刘建辉开车跟在梁泉江的后面,在车上,占山好不放心地问正在开车的刘建辉;“建辉,你这一走,万一国共两党真的打了起来,中断了交通,你要是回不来怎么办?”
刘建辉回答说;“打仗是避免不了的,我这次走绝不是单纯为了逃避打仗,而是对我们的党国失去了信心,再说了,官场凶险,我这次去香港是为了给我和何花找一条后路,你放心,到香港那边不出三个月我就会回来,再说了,我这次走是请假探亲。”
何花父女当然知道刘建辉这次去香港是为了什么,书记长没当上对他来说是个打击,还有强家的买卖如果真能够在香港发展起来,这也未尝不是一条好的退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占山好和何花两个人谁也不敢断言刘建辉会不会回来接何花。因此,刘建辉的话刚停下,何花就说;“事到如今,我也看明白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不强求你带我走,我也不强求你非得回来接我,你要是能把良心放正了,过个一年半载地给我个交代也就算行了,今天走到这一步,我不求着非要你明媒正娶,也不求你非得回来接我去香港,不认识你以前,我和我爹过的照样挺好,不管咋说,你把我爹带上了正路,我还是要感激你的,我回到老家,和我老爷照样能过好日子。”
何花说到这里,哽咽着不说了,刘建辉也是心如刀绞,唯有起誓说;“我要是去了香港不回来接你,就让老天爷打雷劈死我,就让乱枪打死我。”
占山好听了刘建辉的誓言,叹了口气说;“起誓有什么用,关键在人的良心,我是没退路了,不然我会跟着何花一起回老家。”
何花说;“爹,你能走上这条路不容易,我不拽你的后腿,你放心好了,到了我姥爷那里,咱们有房子还有个山货铺,啥都不用愁,你就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惦记就比啥都强了。”
刘建辉开车没再吱声,梁泉江也是开着车一脸愁容,快半夜了,他们把车开进了蛟河县城,梁泉江因为不知道还怎么走,就把车停了下来,让刘建辉的车走到前面。
到了何花她姥爷家,占山好率先下去敲门,半天,何花的姥爷才起来开门,他刚打开大门刘建辉和何花就迎了上去,占山好喊了声爹,何花搀着她姥爷的胳膊说;“姥爷,我回来了。”
刘建辉也上前叫了声姥爷,何花她姥爷认出是刘建辉,忙说;“咋不白天回来呢,这半夜三更的,走快进屋。”
何花他们三个人跟着她姥爷进了屋子,梁泉江他们三人都原地没动,仍然坐在汽车里。刘建辉他们进屋刚坐下,何花姥爷就说;“你们半夜三更的回来,肯定是有啥事。”
刘建辉知道这种场合自己不便于开口,就没说话,占山好说;“长春马上就要打起来,我把何花送回来,让她和你老过日子,省得我惦记。”
何花姥爷听完占山好的话,又看看刘建辉,嘴上说;“太好了,这回我孙女回来了,省得我老惦记她。”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就看着刘建辉说;“我记得你不是对我说要娶何花吗,这是咋地啦?”
占山好父女都不说话,刘建辉只好解释道;“现在局势突变,长春城马上就要打仗,我把何花送回来只是暂避一事,等打完了仗,我再把何花接回去。”
何花姥爷听刘建辉这么说,就点点头说;“也对,不能把我孙女扔在打仗的地方。”
这时候,刘建辉看看手表,见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一点了,就看着占山好说;“咱们走吧,不要等到长春那边有突发情况我们不在场。”
占山好没吭声,何花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建辉,别忘了你说的话,到了香港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一个准信。”
还没等刘建辉说话,何花姥爷听出了门道,他问刘建辉;“咋的,你要上香港,那可是个花花世界,你去哪里干什么,莫非?”
何花姥爷好像猜出了什么,他又看看何花和刘建辉,然后问何花;“这是咋回事,他去香港为啥不带上你?”
何花不吱声,刘建辉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解释,过了一会儿,何花姥爷看明白了,他对刘建辉说;“我就知道有钱有势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可告诉你,我孙女可不是一桶大鼻涕,你说甩就能甩的,咱把丑话说到前面,你要是去了香港,把我们何花一个人扔下,可别怪我不告诉你,香港不是离这儿远吗,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到时候你要是不回来接何花,我们何花也就不等了,就凭我孙女找个比你强的还不成问题。”
占山好刚想说,看你老说到哪里去了,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刘建辉急忙说;“姥爷,我这边实在是有事情需要去那边处理,您老放心,我到了香港就给何花来信,用不了一年我就会回来接她。”
何花没等她老爷说话,立刻说;“你要走,我也挡不住,反正我姥爷说了,那我就等你一年,过了一年你不回来接我,就永远都不要找我了。”
占山好不吱声,刘建辉忙起誓说;“何花你放心,用不了一年,我就回来接你,因为我这次去香港是请假去的,不可能呆多长时间,你安心呆在老家等我就是了。”
刘建辉刚说完话,何花的眼睛里又流出了眼泪,刘建辉怕走不出去,只好转身不看何花,占山好对何花老爷说;“爹,你老要多保重,我走了,何花我就交给你了。”
没等何花姥爷说话,占山好迈开大步走出了屋子,刘建辉也跟着走了出去,何花流着眼泪喊了声;“建辉,爹,”扭头坐到了炕上。
在回长春的路上,刘建辉和梁泉江他们都听到了枪声,大约刚过了晌午,他们开车回到了长春,刘建辉和梁泉江先开车把占山好和韩保魁他们送到了驻地,进到驻地他们发现驻地的气氛很紧张,站岗的哨兵比往日多了一倍,占山好他们都明白,肯定是要有行动了,果然,他们刚下车韩保举就跑过来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又悄悄对占山好说;“何团长,我们马上要出去守城,部队的驻地已经划分完了。”
占山好点点头,回头对刘建辉和梁泉江他们二人点了下头,就走进了团部,韩保魁和韩保江站在韩保举身后等待韩保举的命令,这时候,刘建辉和梁泉江转身要走,韩保举走过去,小声对他们说;“上峰指示,共产党的部队已经兵临城下,我们这就要和共军作战。”
梁泉江忙说;“保举,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多多保重。”
韩保举一把握住梁泉江的手说;“我把妹妹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我们后会有期。”
梁泉江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妹妹的。”
说话间,韩保江和韩保魁也都和梁泉江、刘建辉握手告别。
梁泉江和刘建辉把车开回到市党部,却见偌大个市党部竟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两个人来到刘建辉的办公室,坐下喝了一杯水以后,刘建辉问梁泉江;“我还用给王国富打电话请个假吗?”
梁泉江说;“要打,但是,还是不要说去香港好,你可以找别的借口。”
刘建辉想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拨通了王国富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他媳妇,当他听说是刘建辉以后,就告诉刘建辉;“王国富没在家,刚接到通知正在省党部开会。”
刘建辉又寒暄了一句就放下了电话,看着梁泉江,梁泉江明白他的用意,就说;“你要真想去香港,就别往省党部打电话请假,而是再给王国富家打电话,告诉他媳妇就说你病了,要去看病,然后就放下电话。”
刘建辉果然按着梁泉江的意图又给王国富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后就放下了电话,然后对梁泉江说;“走,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然后再决定我下一步怎么走。”
两个人走出市党部,来到一家叫作君再来的小酒馆,要了四样小菜,和一瓶白酒,边吃边喝边唠。这时候大街上的氛围已经很紧张了,老百姓已经都传开了说是共产党的部队要攻城,给他们两个上菜的饭店老板兼跑堂的看见他们端坐在桌子旁边,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就试探着问;“二位先生,我听说共军要攻城,咱们有十万大军守城,是真的吗?”
刘建辉看了那个老板一眼说;“你看见了吗?”
那个上菜的老板发现自己讨了个没趣,就走到了一边,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