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法自知理亏,但他那也是一时情急,慌乱之下随口说的,做不得数的。
谁知道那些人会那么认真,还传出那么些谣言来。
“你知道的,我刚刚来,人微言轻,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他坐下来,将食盒打开,将一叠一叠的素斋端出来,一边端一边念叨:“哎哟你这菜,你还真的吃的下来?”
偶尔吃一两顿他相信谢晚晴可以,但若是连着吃好几天,那他就要真的对谢晚晴刮目相看了。
七岁的小孩子,最爱的便是口舌之欲。
“习惯了便好。”谢晚晴道。
“好吧,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对大师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谢晚瞧着他,说的轻巧。“只需要大师开过光的佛珠一串。”
这倒是个简单的事。
所谓开光,不过是他拿着佛珠诵经几天而已。不过,
“你要这个做什么?”
“半个月后便是府中的老夫人寿辰,祖母信佛多年,晚晴想着送她一串渡法大师开光的佛珠最合适不过。”谢晚晴乖巧道。
老夫人信佛不假,但若是真的信佛,也不会眼见着谢晚芸与她斗的如此激烈却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壁上观。甚至接二连三发卖了丫鬟去楼子,又有冯嬷嬷之死在后等事,因此送她佛珠,表面上是借着她信佛而送,实则却不是如此。
渡法大师,皇帝亲封的护国法师,又赠送了京郊的寒山寺,不久前更有渡法与守溪学堂一事,如今风头正盛,京城里哪个不知道他。可惜那些权贵们千方百计的想见渡法,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坐在角落里将佛经抄的歪歪扭扭的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若是谢晚晴能拿到渡法开光的佛珠,不说佛珠有用没用,单这份荣耀便是京城里头一份,老夫人的寿礼中有护国法师的佛珠,是老夫人的体面,也是安阳侯府的体面。
到时候不管其他人送些什么好东西,都越不过她去。
谢晚晴一直被谢晚芸压着一头,这次,她得争一回,不光是在老夫人面前,更是在那些宾客面前。
“就这么简单?”渡法有点不相信。
“就这么简单。我这里还有一份谢礼,渡法大师千万不要拒绝。”谢晚晴笑的眉眼弯弯,渡法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下一刻便听她说道:“作为谢礼,请渡法大师于祖母寿辰那日来府里喝杯茶。”
这是让他去给她撑面子了。
谢晚晴毕竟才七岁,就算她拿了他的佛珠回去,也极少有人会信。毕竟,多少的权贵们都在寻找渡法,却连面都见不上,而谢晚晴不过在寒山寺住了几天,就能拿到东西。
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
再者,渡法若是那日去了安阳侯府,便是在给她撑脸面,告诉众人他与谢晚晴交情匪浅。
这是要把他拉到安阳侯府的阵地上,渡法自然都看出来了。
但他最讨厌的便是掺和那些权势之中,前面那个要求还好,这个他怕是不能答应,因此拒绝道:“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到时候不说被那些人烦都烦死,便是以后我的立场也跟你们安阳侯府绑在一块。你能不能安点好心。”
他不过一个野和尚,得了皇帝一时喜欢才有了今日这些,但帝王最是喜怒无常,若他掺和进那些是是非非当中,只怕哪天丢了脑袋都不知道。
谢晚晴早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答应,一边吃着饭一边道:“那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啊,只要你那日来安阳侯府。”
“你一个七岁的小娃娃能帮我什么?”渡法抱胸笑道。
“当然能啊。”谢晚晴一脸得意的看着他,“比如,抄写佛经。”
渡法在这寒山寺里,但在大殿外面并没有见到他,那么他只能躲在里头。平常一日日的,她让悦心到处逛了逛,也没有他这个人,那就是躲在哪个角落里抄佛经去了。
寒山寺有规定,僧人们每天都要抄写固定数量的佛经,若是干活少的,便要抄写加倍的佛经。渡法平日里难见他身影,八成是被逼着抄写佛经呢。
渡法正为每天的抄写头疼呢,如今一听她这么说,立马动了心思。
虽说他也不想掺和进那些烦心事里面,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如今先渡过眼前才是要紧。
“你先让我看看你抄的什么样,寒山寺的佛经可不是谁抄的都要。”之前虽然听那些小僧人说她抄的工整,但他又见过,因此并不相信。
谢晚晴见他这么一说,便知道能成。
“喏,在那边。”她伸手指向窗边。那里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本佛经,旁边是她的手稿。
渡法过去一张张翻看,那个小僧人倒是没有说谎,的确字迹工整,排版整齐。一看便是静心抄的。
“怎么样,寒山寺收这样的吗?”
谢晚晴用完了饭,走过来问道。
两人盘腿坐在窗下,窗外是一株桂花树,此时满树的花朵,秋风吹来,香气沁人心鼻。给人一股宁静之感,就如同渡法在野游时遇见的那样。
“自然是收的,”渡法突然正色道,“只是,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思深沉,实在是........”
他在外流浪惯了,有时候来寻沈远也只不过是因为行的累了,就如同浪子归家。而这次,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却不想得了个虚名,又见谢晚晴这般,他难免要被拉着踏入红尘纷争之中。
只是他最厌恶束缚,谢晚晴在他面前,便是被世间规矩礼法约束的最惨的那个。七岁尚且想的这么多,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他本意是多跟她聊聊,兴许能化解她心中几分贪嗔痴,如今看看来,倒是他自己痴了。
那些盘踞在她身上的东西仍旧在,她要怎么放下?
只怕放下了,也命不多时。
那些后院中的争斗,最是杀人不见血的。
如此看来,他差点就成了那害她之人。
转瞬之间,渡法已经想了这么多,他半生参悟佛法,却仍旧难逃俗人的思维,枉他之前还说教过沈远,如今自己倒是犯了跟他一样的毛病。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是佛,只是人。
“实在是什么?”谢晚晴问。
“没什么。”渡法闭口不再言,他一个局外之人,多说无益。
两人望着窗外的桂花树,在秋风里摇曳,院外的青山寂静,偶有一两声鸟鸣,在这样的情景下,倒是格外的让人心静。
良久,久到谢晚晴已经靠着桌子睡着了,渡法才起身,他脱下自己身上的袈裟盖在她身上,施了一个佛礼,又收拾了那边的残羹,放入食盒里,拎着出门去了。
谢晚晴在寒山寺一住就是半月,日日念经诵佛,日子倒也过的快。
那日过后,渡法时常来给她送饭,顺便把她帮忙抄的佛经顺回去,他那袈裟大的很,往里面一裹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寺庙里其他的僧人都道惊奇,渡法虽然来的时日短,但性子却是简单明了,整整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野和尚,却想不通为什么皇帝封他做了护国法师。
封了便封了,按照规矩,渡法便是他们这里的主持,本来是让他出去接待香客,结果倒好,渡法嚷着那些人太烦,又把原来的老主持推出来,自己去了角落里接了抄经的活。
但他抄经不好好抄,字迹潦草敷衍,众人实在看不下去。只是再怎么劝都没用,多说两句,渡法便嚷着自己是主持来吓唬人。
如今这半个月来,渡法每天抄的佛经可以说是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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