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江絮晚身侧,稍稍慢她一步,以便……
果不其然,某一步江絮晚踩得滑了出去,直直地朝后倒。
幸好徐州的手早就已经护在那里了,所以稳稳地托住了江絮晚,这才没有使她摔倒。
江絮晚极度愤懑起来,皱眉给予了应有的礼貌道谢,随后拉出一长段生疏至极的距离。
“你既然跟到这里来了,应该是知道我是来看谁的吧。”
但徐州却是摇头否认,“只是想着今天你应该不会离开深港,所以我开着车到处逛了逛,想着会不会遇到你。”
徐州:“然后看到了那边你的车子停着。”
“你不应该过来。”江絮晚语气发硬起来。
穿过街道,江絮晚朝着自己的汽车走去,而卫戈则是紧随其后。
“我就是想见见你,谁知道你之后回了南厦市,还会不会再来深港……”
“更何况,我就算去了南厦找你,你也从来只和我谈工作,不谈其他。”
“谈其他?”在车门处江絮晚停下,转身面向徐州,终是忍无可忍了的模样。
讽刺的笑意毫不加掩饰地在她话语间弥漫。
“徐州,我和你谈其他什么?谈艾文么?”
“谈你和她是明明未婚夫妻的关系,还要到我面前来表达一些不合礼数的情感吗?”
“徐州,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瞒着我太过分了?!”
眸子里的情绪如同晃动的城墙,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徐州努力在其间寻找着某些“侯盼”,可却终究明白自己这不过是痴心妄想。
江絮晚怎么可能会对徐州产生“侯盼”的情绪呢?
只怕是侯盼着他离自己更远一些吧。
脑海里一片混沌,冷空气还在不断地对他的精神施加压力。
他终于带着浅浅的笑意开口道:“你是不是特别介意啊。”
江絮晚嗤笑出声,上下打量了徐州一番,重重的声音毫不留以情面地砸在地上:
“在此以前我还把你当做朋友,可是现在,等所有工作结束了,别再有任何交集了,拜托你。”
转身就要打开车门进去,然后徐州在极为短暂的纠结之后猛地拉住了江絮晚的胳膊。
虽然最终还是被她甩开,但他仍然不甘心,仍然想要一个答案。
“絮晚,你为什么生气?”
“多少是因为在乎我吧?”
“对啊,我是在乎你。”江絮晚点头承认,“因为你是我想要当做交心挚友的人,可你都让我看到了什么?”
“你让我觉得自己做着一些不耻的事情,你明白么?”
“徐州,你也已经30了,能不能成熟一点,干净一点啊?”
“……我不干净吗?”徐州凄然微笑着。
“已经有了未婚妻,还要对另一个女人表达爱意,甚至让未婚妻和这个女人同桌吃饭,你让我怎么去说你是干净的?”
“徐州,我特别讨厌做事情没有道德约束的人,非常讨厌,甚至是恶心。”
“你说我是不是介意,那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如果换成我喜欢的人,我可能会崩溃,可是我不喜欢的人,我只会觉得讨厌。”
“然后离这个让我非常讨厌的人远一点。”
“江絮晚,可以听我说一些话吗?”徐州再度抓住江絮晚的胳膊,这一次有了预料的他根本没有再给江絮晚挣脱的机会。
“好啊,你说。”江絮晚那双美眸微微怒睁,经过淡妆修饰的面庞看起来依然那么好看。
徐州出神地望着江絮晚的眸子,开始诉说自己视角里面的故事。
“艾文是我父母介绍的,起初只是说做一段时间我的助理。”
“她也确实很有能力,交给她的任务她都有特别出色地完成。”
“偶尔我在她身上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我明白,那是欣赏,不是喜欢,更不可能是爱。”
“之所以会订婚,也是一次酒后失言造成的意外。”
“但客观来说,我明白自己得不到你的回应,所以若是能够接受平平淡淡的日子,我也许最后会和她结婚。”
这一次江絮晚没有再去挣脱,只是低头用目光灼烧着徐州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还不放开吗?这一次你再不放开,我们连陌生人都做不了。”
这般的话语于徐州而言确乎极具威胁,他也只能松手。
“徐州,以前我觉得不论怎么样至少你拥有坦荡和诚恳。”
“可是我现在真的只觉得你恶心——不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造就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婚约,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不想做恶人。”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喜欢就不要去碰别人,不要给一些不切实际的空欢喜——真的让我觉得你的精神层面存在缺陷。”
“好自为之吧,这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做出的忠告。”
最后江絮晚连再见都没有给徐州说,坐进自己的车里缓缓驶离原地。
徐州立于雪中,望着车子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面。
……
“去他x的。”
行驶着车的江絮晚愈想愈气,莫名其妙的委屈又尽数涌现出来,眼眶被泪水溢满,世界不再清晰,她不得已将车停到了一条略显空旷的街道的路边。
她难以抵抗心底泛滥的复杂情绪,趴在了方向盘上崩溃大哭。
卫戈,如果你在我身边多好啊。
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
我努力地在奔跑,抵御着世界的每一次重锤,不想失去自己的锋利,可为什么那么多东西逼着自己去直面某些不堪……
像你这么干净的人,根本不会再有了啊。
卫戈,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能不能……来见见我。
……
世界上太多的东西都无法在自己所设想的轨道上运行,甚至会发生格外巨大的车祸。
所以江絮晚这样理想主义的人,恐怕感受到的伤心与失望是大多数人的翻倍。
可是生活并不会念及他们这类人的辛苦与颠沛流离,所有真实总会让他们亲眼目睹。
……
徐州在心绪纠结之后坚定地走进了那座墓园。
扫墓人仍然在扫着积雪,不经意瞥了一眼徐州,却发现他直接朝自己走过来。
他看这男人外形优越,且长相也是“高分”,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扫墓人:“何事?”
徐州摆出礼貌的笑容:“您好,我想请问一下,刚才来这里的女人,她去了哪座墓前面。”
“……”扫墓人似乎是看出来些什么,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的路上不能有捷径。”说完这句话他指向江絮晚去到的那座墓前,“那个,摆着花。”
徐州迟疑地点头,然后轻笑退后一步,微微鞠躬:“谢谢您。”
或许是真的从扫墓人的话语间汲取到了几分真意,徐州转身后迈向那座墓的动作带了迟疑。
他同样想到自己被江絮晚所讨厌的行为——那样的两全之策,实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捷径。
然而,徐州不知道,对待江絮晚的事情上,自己若是没有捷径可走,只怕全是死路……
墓园里的墓并不是很多,甚至大多数都像是不曾有人来过这里一般。
他一路望过去,发现一块块墓碑上大多都是年轻的照片。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在那座墓前看到的是江絮晚多年前的照片。
本来面对江絮晚那般的指责,徐州心中多少是不甘以及不解的。
可看到这张照片过后,徐州明白了。
江絮晚是个干干净净的人。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把许多东西都分得格外清楚。
而自己活得,也不过是她眼里的“混沌”罢了。
……
深港市几乎没有下过雪,今年这场雪仿佛掩盖了多年来深港的燥热,同时也浇灭了某些心心中的意念。
雪花落下,无数的冰冷落在了徐州的肩头,他却只是屹立不动。
终了留下了一句浅不可闻的叹息在墓前,承载着那些冰凉转身离去。
他想,以后或许真的不该再走某些捷径了。
……
江絮晚倒了一杯热咖啡在马克杯中,用双手感受着其温度。
坐在电脑前和公司的员工开着视频会议。
江絮晚:“小时的那个案子我看了,完成度可以,只是我觉得市场调查少了点,像这类产品比较新颖所以还是需要考虑大众接受度的。”
江絮晚:“然后大致就是这些了这次的会议,因为大雪,所以行程才改的,我最迟明天下午两点会到公司的。”
江絮晚:“那辛苦大家了,好好休息。”
挂掉视屏通话,江絮晚有一顺的失神,手中的马克杯里面,咖啡倒影出自己的模样。
她在想要不要再去翻一翻“40岁卫戈”的日记。
因为不想一下子都看完从而失去某些挂念,所以江絮晚现在几乎都是很久才会去看一篇,并且是随机着翻的。
她怕越看越少,和卫戈的关联仿佛也变少了那般。
她多么思念他,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她轻轻呼出口气,把咖啡倒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面,起身关上了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