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晚;“因为对我来说友谊比爱情要……更重要一点。”
卫戈嗓子有些低哑,“可是她和你才认识——那么些时间,我也没办法比吗?”
江絮晚:“就是知道你会觉得我有失偏颇我才不想说的……可我也不能为了短暂的感动和同情对你说谎啊。”
“我明白,虽然停了你的话是难过,但我也宁愿你说这些话来伤害我而不是撒谎。”卫戈的态度不变,“阿晚你知道吗,如果你撒了一次谎,可能就会有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
“我怕你有一天会习惯因为不想伤害我而撒谎,最后你连自己开不开心难不难过都不会告诉我。”
“我挺怕变成那样的。”
“所以不要撒谎。”
“那我可以承认一下吗?”听完卫戈的陈词,江絮晚最后说出这句话来。
卫戈:“承认什么?撒谎吗?”
江絮晚不做声地点了点头,“也算不上撒谎,只是我没说出来而已。”
江絮晚:“我已经开始设想未来有你的情景了。”
江絮晚:“但是别人没有。”
江絮晚:“你是不论什么关系里面,除奶奶以外,第一个让我有产生设想的人。”
自行车已经到了南巷口,卫戈停下了车,江絮晚也顺势从自行车后座下来,迅速地说了一句“晚安”就想直接溜之大吉。
卫戈自然无法就此作罢,便眼疾手快地逮到了江絮晚左手手腕,拽住了她向前的步伐。
江絮晚即便已经被抓住了,但仍然不愿意回头,反倒背对着卫戈,微微低着头有点犯怵。
“转过来,看我。”
是卫戈霸道的不由分说。
然而江絮晚:“我……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你……”
卫戈抓着江絮晚的手紧了几分,轻声细语,“害怕了?”
江絮晚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我就是好慌张,感觉不该那么快说出来那些话的,说完以后我又担心明天我又做出相反的行为来让你不舒服……”
“我好烦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己啊……你,你先回家吧,我需要一个人——”
话语未尽,江絮晚只听见卫戈离开那辆自行车任由其直接倒地,随后抓着她的手微微朝右,再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看着她。
“不是说了吗?不要撒谎,不要难过还要骗我——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人陪,需要人帮你理清头绪,和烦躁的心情。”卫戈捧住江絮晚的脸,用更加柔缓的声音开口道,“江,絮,晚……嗯?知道吗?”
“我……”
向来极其容易被激起一身刺的江絮晚,此刻却是怎么也无法变得坚硬,就这么迷失在了卫戈温柔的语调和眸光中。
“你不能一遇到一些新奇的情感,好像以前没有经历过的,就一味地逃避,你得包容它,不然自己会很累。”
“慢慢来,我尊重你的情感发酵过程,比起其他都我更希望你能自在,你开心自在那么对我来说别的都不算事了。”
“如果你怕明天做出相反的行为举止,那我忽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当做没听到,好不好?”
卫戈所有的心软都拿来给了江絮晚,并且希望江絮晚在他这里能够永远快乐。
江絮晚望着他纯澈的目光,最后顺遂了自己原本的心意,“那请你装作没有听到吧……”
这句话确实是江絮晚的真实心意,因为刚才对卫戈说的那番话她已经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卫戈一说“装作没听到”她便开始感到安心起来,所以才赞许了卫戈的这个提议并且要他执行。
卫戈有所失望,但江絮晚的自在治愈了他的失望。
最终他直起身子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转身扶起自行车坐上去,“晚安,小土豆。”
江絮晚点点头,也转过身冲向巷子里面的家。
卫戈的目光有一瞬的失焦,让他在那一秒里没有分清此刻是过去还是现在。
多年前那道身影也是这样奔跑进了黑暗,那时候的自己只能够眼睁睁地望着她跑远,却不知如何叫住她。
因为他不敢喊她的名字。
而心境经过漫长岁月残酷打磨后,他于慌乱之中突然出声叫住江絮晚,“阿晚!”
江絮晚被身后如同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的呼唤叫住了脚步,可却有点难以回头。
她的心脏突然猛烈地抽搐起来,浑身发着抖,眼前的世界也开始不停地晃动,呼吸由困难转为无法进行。
黑压压的阴影席卷而来,江絮晚跌进了回忆的深海之中……
这一次晕倒,江絮晚很清晰自己晕倒了。
并且感觉到了卫戈冲过来把自己搂进怀里,即便他的怀抱那么温暖,江絮晚仍然是止不住地抽搐,害怕,甚至是想要彻底逃离这个世界以死亡换取解脱。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掉进了湖底,却无法往上,拼了命地去够,可却离湖面越来越远……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听到了男声的哭泣,不停地道歉,重复的道歉让她痛苦烦躁,借着爆发出来的力量,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间房间里。
面前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风轻轻从窗缝沁入房间,墙边多了一台白色的钢琴。
她走过去坐下想要轻轻弹奏几个音符,可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
回过头看到面色凝重的罗成航和陈婉茹,他们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即便看不清他们的脸,可依然知道他们对自己表达着不满。
她痛苦又脆弱地闭上眼睛,睁开眼发现自己待在一间堆满零食和玩具的杂货铺里面,自己蹲坐在一张床边上,自己脚边躺着一个衣服破碎的洋娃娃。
洋娃娃身上有伤痕,腿上是一道道被掐过的红印。
娃娃好漂亮,可是江絮晚只觉得自己想吐,满满的恶心感不停地往上泛,江絮晚浑身抽搐着想要站起来,却感同身受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很疼痛,衣服上也有许多脏印。
恐慌之时杂货铺外冲进了一个小男生,直接抓住江絮晚的手就带她跑。
江絮晚慌乱之中转头回望,却发现杂货铺轰然倒塌。
……
“对不起……”
“对不起……”
卫戈守在江絮晚的窗边,手撑着脑袋无法抑制地颤抖,同样的恐惧也密布他的心头。
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只是这样不停地道着歉,一遍又一遍,盼望江絮晚醒过来——却又好像盼望她忘却一切地醒过来。
“小戈,今天还要上课,你不睡觉真的撑得住吗?”江奶奶也在房间里守着,两人从昨晚江絮晚晕倒,一直到现在凌晨三点还在守着。
担心孩子身体扛不住,所以江奶奶才忍不住劝说。
卫戈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或者有没有听清楚江奶奶说的话,他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念叨的还是江奶奶听不明白的“对不起”。
梦境让江絮晚很痛苦,苍白的脸上表情丝毫不愉快,仿佛承受着千斤重锤。
卫戈受不了这副模样的江絮晚,担心自己崩溃所以他只能低着头。
“奶奶你去休息吧,我就这么守着她。”
稍稍打起精神的卫戈善意提醒江奶奶,可也跟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他只想守着她直到她醒过来。
僵持不下,江奶奶也只好作罢,“那你累了就去客房睡啊。”
昨晚卫戈急匆匆把江絮晚抱回家后,等在客厅的江奶奶一眼就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指挥着卫戈把江絮晚放到床上平躺好,然后拉开窗户让房间保持通风透气。
她告诉卫戈不必担心,这样的事情从江絮晚八岁那年起就时不时地会发作。
医生说是心理有结,这种情况让她好好休息,睡醒以后就会恢复正常。
可即便江奶奶这么告诉他了,卫戈依然害怕至极。
他害怕江絮晚就这么永远被梦魇困住,自己在也没办法看到她睁开眼睛。
他期待最好的结果,害怕最坏的结局。
卫戈从侧面询问江奶奶,为什么江絮晚会有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以前受过刺激。
可是江奶奶似乎并不知情,只是说,江絮晚八岁那年被爸妈留在南部小城以后,出过一次车祸。
也并没有失忆,但就是从那时候起,江絮晚就有了这个所谓的“心病”。
江奶奶确实不知情。
可是卫戈知情。
原来他以为,是时间让江絮晚忘了自己,忘了那段可怕的黑暗记忆,所以才会在那次雨后没有认出他来。
可听了江奶奶的话,卫戈才算是想通。
之前自己多少次就差点揭开了尘封的秘密,可江絮晚却只是困惑得生气。
或许就是车祸让她忘记了那段可怕的黑暗。
自己早已经罪孽深重,把痛苦都给自己又何尝不可?为什么要让阿晚承受这些……
明明已经忘记了,可却无法克制一次又一次的伤口撕裂。
他好害怕有一天,她的伤口会病变。
……
江絮晚感觉到有什么紧紧扣着自己的手,手部的炙热将她的梦灼烧出了一个洞。
终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随着目光稍稍偏转,江絮晚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卫戈。
而他到大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左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衣服都没有换,她很快联想到昨晚自己晕倒了被卫戈抱了回来。
江絮晚小心翼翼地用右手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按下电源键,却发现现在是早上4:39。
这样睡一晚上肯定会难受死吧……
如此一想,江絮晚便艰难地动了动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坐起身来并小声叫着,“卫戈……卫戈?”
卫戈立刻惊醒过来,看到江絮晚的第一反应是愣住,几秒后他直接前倾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江絮晚在被他抱住的第一秒就感受到了来自他灵魂深处浓烈的伤感和痛苦,所以她无法推开他。
卫戈无法说话,因为眼眶早已不堪其重,泛着红,最后让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就这般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动,自己也不动,而一切复杂又格外深沉的情感都藏在了他的动作里。
把头埋在卫戈怀里的江絮晚思考着该说些什么,可又无从说起——即便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可也总觉得卫戈的行为是值得理解的。
过了好久,江絮晚觉得这么抱着也不是个事儿,“卫戈,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了,嗯?”
“嗯。”
怕暴露自己的哭腔让江絮晚担心,所以卫戈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嗓音不让她发觉,并偷偷的用一只手擦去自己的泪水。
“那你放开我吧……现在都凌晨4点多了,再不睡觉,上学来不及了,你不介意的话——”
江絮晚还没有说完,便被卫戈接下来的动作惊了一跳——卫戈让江絮晚躺下后给江絮晚掖了掖被角,然后压着这床被子躺到了床上。
江絮晚更惊讶的是——或者说让他感到更加奇怪的是——卫戈没有掀开被子躺进来,而是选择压在了被子上,而后侧着身子面对着自己。
他伸出手来轻轻拍着江絮晚的背,温柔地笑望着她,“快睡吧。”
“你……也是。”说完江絮晚忍不住打了个嗝,好像有些心虚的样子。
江絮晚闭了一会儿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于是伴着卫戈均匀稳定的呼吸声,她缓缓睁开眼睛。
黑夜中温柔又客观的目光认真审视着卫戈的眉眼——这张脸,如果近看似乎会想到很多过往与故人。
这种感觉真实存在着,丝毫不假。
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情绪逐渐澎湃化,江絮晚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卫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回答她的依然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反倒这般,江絮晚才算是安了心,“我感觉好像有很多的事情被我忘记了,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
“我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不明白梦里梦到的人和物到底想向我表达什么——卫戈,你现在是不是也做着这种可怕的梦?”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和梦之间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