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出了问竹院后,楚玥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受惊的样子。“关门,关门。”她一迭声地说道。
花楹将门关上,紫菀直接问楚玥:“您怎么知道老爷会满身怒气地来的?”
她们可没忽略楚诚毅推门而入时的神情,那黑得都快赶上书房里的墨条了。
楚玥幽幽道:“因为你们不知道你家小姐我昨天在扶摇楼干了什么吓人的事儿。”
昨日扶摇楼可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在那喝茶啊,总有那么几个认识她这张脸的。当时她料想到今日肯定有人会在楚诚毅面前嚼舌根,所以今天她才会一身女装端着乖巧女儿的样儿在这拉着俩小丫鬟喝茶的。她就不信,她这幅样子楚诚毅还能下得去手。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楚诚毅果然是放过她了。
那边,楚诚毅去了惊鸿院拉着自家夫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高氏被楚诚毅给弄得心底发毛便问他:“老爷这是怎么了。”
楚诚毅很认真道:“咱家玥儿长得真好看。”
高氏……
她面色诡异地说:“玥儿本来就好看啊……”
“像你!”楚诚毅说得十分诚恳。
高氏……
“老爷啊,您今日这是怎么了?”她觉得楚诚毅很不对劲。
楚诚毅想了想说:“咱家玥儿这么好看这么乖,我觉得陆从枫那个老东西配不上。”
高氏……她揶揄道:“若陆侯爷配不上的话,那您觉得谁配得上?”
她以为楚诚毅这是看上了哪家的青年才俊,哪知人直接来一句:“这天底下就没有配得上我家玥儿的。”
高氏……
唔……早知道就直接打断那些人的牙好了,他的女儿这么好看可爱岂能让那些人说闲话?楚诚毅这样在心里想着。
高氏见楚诚毅发呆便连喊了两声老爷。
楚诚毅回过神来叮嘱高氏:“这两天夫人就莫要出门了,若是有别家夫人来找你喝茶拒了便是。”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可不能让夫人听见啊。
高氏越发觉得楚诚毅不对劲了。她伸手整理了一下楚诚毅的衣领:“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去书房看书去吧。”
楚诚毅……
“我得去找陆从枫那老王八蛋好好聊聊。”他严肃地说道。
很好,陆从枫在他嘴里已经从老东西升级为老王八蛋了。
高氏脸上笑容不变,但却推着楚诚毅往外走,嘴里还说:“您去书房看书去吧。”就这样楚诚毅被高氏撵出了惊鸿院。
今日的天气本就不好,临近中午的时候一场春雨悄然而下。那绢丝一样的春雨又轻又细,好似湿润的烟雾,没有形状亦无响声。
这样的雨,打伞有些不必要,可若是不打伞这雾蒙蒙的雨洒在脸上倒也让人感到不舒服。
路上的行人脚步明显加快了不少,有用袖子遮脸的,有些低着头快速地往前走。道路旁的小商贩连忙用油布将自己的货物遮住,以免因为这场春雨给自己带来损失。
镇抚司的逆鳞在凌泷的带领下顶着那蒙蒙细雨穿过长街停在了殷府门口。他们甚至都没有上去客气地敲门,直接一脚简单粗暴地踢开了殷府的大门。
“什么人?”殷府的家丁怒吼。
凌泷亮出腰牌:“镇抚司办案!”
一听是镇抚司,便有人飞快地跑去通知殷杓了。
殷杓心情不佳,此刻他听到镇抚司的逆鳞来了,更是怒上心头。
“你镇抚司上我殷府办哪门子的案子?”他厉声问凌泷。
“拿下!”凌泷一声令下便上来几个逆鳞控制住了殷杓。
“凌泷你什么意思?”殷杓没想到凌泷会二话不说就直接上来拿人。
“殷大人。”凌泷懒洋洋地说:“您涉嫌勾结外敌,随我走一趟镇抚司!”
殷杓立刻破口大骂道:“你放屁!”
凌泷也不与他废话直接一句:“带走!”
这御史台的言官称镇抚司的这群逆鳞为匪也不是无中生有。
因为镇抚司这群人有时候真的匪气十足,道理什么的是不讲的。
是以,任由殷杓原地蹦跶破口大骂并让凌泷拿出证据,拿出陛下的圣旨,凌泷都巍然不动,只是手臂一挥让人赶紧将人押去镇抚司。
殷杓的骂声渐行渐远,凌泷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扫了一眼殷府那群缩在一起噤若寒蝉的家丁然后一声令下:“仔细搜查一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得放过。”
“是!”
就这样,这群逆鳞以查找证据的名义抄了殷府。
卧病在床的殷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厉声问道:“你们这是何意?”
凌泷扫视了一眼殷夫人淡声解释道:“殷杓涉嫌勾结外敌,我们正在查找证据。”
“什么?”殷夫人的声音在颤抖,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我家老爷涉嫌勾结外敌?”
勾结外敌?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这么一想殷夫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凌泷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明显是在搜刮的逆鳞用有些发飘的声音问凌泷:“你们管这个叫查找证据?”
如此明目张胆地搬东西,叫查找证据?土匪吗?
凌泷微微一笑道:“您要是有不满的话尽管去镇抚司说理去,但这些东西我们肯定是要带走的。”
“你镇抚司的逆鳞都是土匪吗?”殷夫人骂道。
“夫人慎言。”凌泷大义凛然地说:“因殷杓涉嫌勾结外敌的缘故,贵府所有的东西都有可能藏着与外地勾结的证据,这些东西我们是要带回镇抚司仔细翻查的。”等翻查完了还不还那就看他家小楚大人的心情了。
就这样,殷夫人被凌泷这番不要脸的言论给成功地气晕了过去。
逆鳞们在外面大张旗鼓地欺负殷杓,楚玥这个始作俑者当然不能置身事外,她得主动地去钟离烨面前承认错误去。
是以,在凌泷抄殷杓家回来之后,她就换上朝服去宫里面圣了。
钟离烨刚从东宫看完小豆包回未央宫,见楚玥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便问:“有什么事便说吧。”
“陛下!”楚玥一个屈膝跪得那是个从容不迫。
钟离烨见状只觉得太阳穴一阵胀痛,他不动声色的问:“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陛下。”楚玥正气凛然地启禀:“御史中丞殷杓有通敌叛国之嫌,今已被镇抚司拿下。”
钟离烨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问:“可有证据?”
他还以为楚玥又捅了什么幺蛾子呢。只是殷杓通敌叛国……
楚玥理直气壮的回道:“正在查。”
她的话音一落,未央宫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少顷,钟离烨幽幽问道:“没有证据,你便直接拿人?不怕是桩冤案?”
就冲着楚玥的操作,钟离烨深以为楚玥其实就是以通敌叛国为借口收拾殷杓而已。
楚玥理所当然地回道:“回陛下的话,若先找证据的话,臣怕打草惊蛇,殷杓因此逃之夭夭。”
楚玥是真相信能找到证据的,因为沈知既然敢说殷杓有勾结外敌之嫌,那代表殷杓肯定是有这方面的问题。
她镇抚司上下怎么没人性,但也不可能干那种用莫须有的罪名将对方下大狱的。
因此楚玥可以肯定,证据是一定能找到的。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对于楚玥理直气壮的回答,钟离烨报以冷哼的态度,他淡声问道:“若查不出证据呢?”
钟离烨还是怀疑楚玥其实想要公报私仇罢了,所以有证据的可能性不大。他甚至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纵着楚玥了,所以她才会有狗胆包天的这么一通操作。
楚玥不知钟离烨心中所想,她正色回道:“若是查不到的话,臣便负荆登殷府的门请罪。”她顿了顿又道:“有一件事,臣得向陛下请罪。”
“何事?”钟离烨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毕竟没有什么比一点证据都没有就直接让殷杓下大狱来得令人感到意外了。
显然,他还是不够了解楚玥,他还是不知道楚玥的狗胆真的能包天……
“陛下。”楚玥腆着笑脸道:“臣怀疑殷大人府中藏有他通敌卖国的证据,没来得及向您请旨就让人抄了他的家。”
钟离烨……“楚岳!”他一声爆喝:“你眼中还有朕吗?”显然钟离烨是被楚玥给气到了。
毕竟楚玥又一次刷新了钟离烨对她的认知。
楚玥连忙俯下身子认罪道:“臣有罪,还请陛下莫要动怒。”
“温柏怡!”钟离烨质问温柏怡:“朕不是让你找人盯着他?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知?”
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温柏怡何其无辜?可那能有什么办法呢?事到如今他只能当这个背锅的倒霉鬼了。是以,他跪地认罪道:“是小臣失责。”
“陛下!”楚玥大声道:“臣已命人将抄出来的财产全部登记造册,明日就给您送来。”
钟离烨……
“抄了多少?”他默默问道。
楚玥回道:“这臣并不清楚,不过手底下的人说,殷大人府上是珍宝无数,家财万贯。”
钟离烨听后凉凉地说:“以他的俸禄还不至于让他家财万贯。”
“是以,臣私以为殷大人私下搜刮民脂民膏。”楚玥大声的说道。
“没证据的话少说。”钟离烨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找全证据的。”这话楚玥说的是掷地有声。
“还有事吗?”钟离烨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果没事就滚吧。毕竟,他现在看楚玥是确实闹心。
还好,楚玥不负他所望的滚了。
但楚玥滚了,钟离烨还没从闹心中平复心情。
既然楚玥滚了都没能让他平复心情,那他就做些会让自己感到愉快的事情好了。是以,钟离烨对温柏怡道:“传朕旨意,楚岳目无纲纪,罚半年俸禄。”
“喏……”
温柏怡在心中轻叹:陛下还是纵着小楚大人的,这哪是罚小楚大人啊?这完全就是在保小楚大人啊。要知道今日这事若是传到御史台言官的耳中,小楚大人还指不定被骂成这样呢。陛下此时下这样一道圣旨,无非是为了堵住那群言官的嘴罢了。
当楚玥知道钟离烨罚了她半年俸禄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歹她也是去给他钟离烨送钱去的,不感谢她就算了,还扣她工资,这简直就是周扒皮嘛!
楚玥生气了,非常生气。
她很想直接撂摊子罢工,但想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社畜哪有资格跟老板撂摊子罢工啊?
是以意,楚玥怀着苦逼之情去典狱找殷杓麻烦去了。
钟离烨以为一个楚玥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但没想到月相夫人也就是他的师娘比楚玥还要让他头疼。
因为温柏怡说:“陛下,不好了,月相夫人带着人去砸殷大人的家了。”
钟离烨……
温柏怡见钟离烨没说话,便问道:“陛下,月夫人那边该如何是好?”
“子房是何态度?”钟离烨问道。
温柏怡沉默了一下道:“既然月夫人能带着人去殷府,那便代表月相是同意的。”
“去找个和事佬,去让夫人消消气。”钟离烨觉得头疼。
温柏怡想了想问道:“那陛下认为这个和事佬应该是谁?”
钟离烨斜了一眼温柏怡,温柏怡见状立刻道:“小臣这就去找人。”
就在温柏怡要走的时候,钟离烨又叫住了他。
温柏怡连忙又问:“敢问陛下可还有吩咐?”
钟离烨叹了口气道:“让汐儿与长公主去吧,夫人再怎么生气也不好与她二人发火。”
楚汐、长公主月落和拓跋念筠私下关系还算是不错的,所以钟离烨觉得让她二人去,可以让拓跋念筠消停点。
“喏!”
楚汐与长公主得知此事后,二话不出一个出宫一个出府去殷府找拓跋念筠了。
不过等她二人到的时候,本来就已经被镇抚司给搬空的殷府,已经被拓跋念筠给砸得连屋顶都破了个洞。
拓跋念筠是一进殷府就让人砸的,根本就没有与殷府的任何一个人废话,是以殷夫人又被气晕过去了。
“丽妃娘娘、长公主到。”内侍高喊道。
拓跋念筠正指挥着人继续拆殷府呢,一听这高喊都愣住了。
怎地俩大美人来了?不行不行!得注意形象。拓跋念筠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去迎人了。
这殷府上下一听丽妃娘娘与长公主来了,顿时觉得这是救星来了,一个个都带着喜悦之情去迎接丽妃与长公主了。
殷夫人被丫鬟掐人中唤醒了,一听丽妃与长公主来了,立刻让丫鬟搀扶自己踉踉跄跄的去迎人。
一群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地,而拓跋念筠则跑到楚汐与长公主的面前拉着她二人的手笑嘻嘻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楚汐与长公主看了眼已经可以用疮痍来形容的殷府,暗暗惊讶。
楚汐笑着对拓跋念筠说:“过来看看你把人家砸得怎么样了。”
“你们是来劝我的?”拓跋念筠噘着嘴问道。
“你啊。”长公主抬手屈起食指轻刮了一下拓跋念筠的鼻尖有些无奈的说:“就不怕别人说你闲话。”
拓跋念筠不在意地说:“嘴在别人身上爱如何说便如何说我管不着,但我心里有气就必须得撒出来,如若不然,我会难受很久。”
“昨日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楚汐轻声道:“的确是殷夫人的错。”
“本就是她的错。”很显然,拓跋念筠并未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