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哉!”
秦公忍不住夸赞道:“先生真乃大才,困扰秦国朝堂众臣的难题,想不到在先生这里,三言两语便有了答案。”
话落,在章进门时无所动容的秦公却在此时拱手揖礼。
章亦躬身还礼。
“寡人心中,尚且还有最后一问,还望先生告知。”
“君上请讲。”章平静的伸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秦公舔了舔嘴唇,稍作犹豫后才道:“先生即是河西人士,为何不去助那魏王,反倒来此相助寡人?”
“此答案,章在先前便已经说过。”章淡淡的笑着:“良禽择木而栖。河西眼下虽是魏国土地,且魏国联合赵韩气势汹汹,可实则,也不过是在这乱世中保全自身之法罢了。”
“一年来,秦国虽在河西连败两战,可多年来的积蓄当还有一战之力,而魏国却是多年征战,已然将国力耗空,看似凶猛,实则只要有再经历一次战败,便很难有翻身的机会。”
“偏偏魏国又是四战之地,魏国此举看似震慑了天下列国,可实则是走在独木桥上,一个不小心,脚下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的下场。”这最后的话,从章口中说出是那么有气势。
秦公斟酌着点头,却还是狐疑道:“可眼下三晋结盟,魏国是否真的走在那独木桥上,恐怕是两说呀!”
“君上多虑矣!三晋因何而称为三晋?”
这点到即止的话,秦公自然也瞬间明白过来。
自春秋时天下诸侯便吞并不断,唯独强大的晋国一分为三。
三家已分列百余年,晋室在不久前彻底被赵国给安排了。这种局面下除非有强国可以用武力一统,想靠结盟来维持长久的和睦,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商定好了对策,接下来的一步就是实施。
尽管从赢华那里传回的消息是,三晋的大军可能还要在秦国逗留十余日,可秦公也需要根据其前行的路线尽早做出一个规划来。
午后,秦公带上魏章一同出咸阳,往三晋大军所在之处而去。
……
丛山峻岭,崎岖的道路在那两山之间异常狭隘。
一人从刚刚汇入大军的商贾队伍中走出,来到公孙衍的面前轻声说着什么,不多时公孙衍摆手制止了大军的继续前行。
“怎么不走了?”陈轸突然察觉到大军停止,回首看着公孙衍道:“莫非又有买来的奴役要汇入军中了?眼下已经有万八千的人了吧?太子此番得下多大的血本才够呀!”
“该来的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尽快离开秦国了。”公孙衍抬头观望着四周的山岩道。
“那为何不走了呢?”
“吾决定换一条路,出了这个隘口,沿着澔邑方向往河西去。”
“不打算再看看函谷关的地形地貌了?”陈轸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太子不是特意交代过吗?”
公孙衍也前倾身体贴了上去:“上大夫以为被函谷关扣押的看守辎重的人整日里就什么都不干吗?估摸着,那些人早都回去了。”
“将军倒是有办法……!是陈轸没见识了。”
“将计就计罢了,原本还担心匆匆走过会记不住函谷关的详细呢,这下不就彻底没问题了吗。”公孙衍笑着回道。
……
“三晋联军换了方向?”半山腰处,秦公露出一脸的错愕。
“莫非有人泄露了什么?”
“这也不对呀!此计乃是吾和那魏章单独商定的!魏章一直跟着,除非其来此本就抱着某种目的……”
“可这似乎也不对!此人总不会是不顾生死,特意跑来恶心寡人的吧?若是如此,这死的也太不值当了!”秦公升起满心的困惑,喃喃自语。
就在其身边,还有兵士在拿着各种工具艰难上山。
在此地制造意外是经过细心筛选之后的决定,想要爬上高山去撼动山石,或者找本就松动的山石堆积在一起然后制造出山体突然崩塌的假象,此事在如今并不容易。
需要考虑山势的陡峭,施工的难易,还有就是三晋大军能够给出的时间有多少。
即便是计策成功肯定也不会是将所有人都砸死,如何将认为更加生动的展现成意外,让活下来的三晋兵士相信这就是场意外其实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毕竟是大军,军中将领遇到突发情况后的本能反应肯定是伏击。
特别是在现在身处别国的环境下。
好不容易将一切安排顺了,可三晋大军突然就换了道。
正当秦公怒到极点,将要爆发之际,本该身在咸阳的樗里疾突然出现:“君上,三晋联军所过之处,沿途城邑令皆担心其有攻城之举,眼下虽封闭城池,可没有大军的守护,依旧不能说是绝对安全!各地纷纷请求君上派大军跟随三晋联军,直到其离开秦国。”
“寡人没记错的话,三晋联军当日辞行,口中所言要走的是函谷关吧?”秦公一手攥紧了剑柄,也不看樗里疾,只是冷漠的问。
“正是!”
“那怎么就出了隘口途径澔邑往河西而去了呢?!”秦公猛地从蹲坐的岩石上站起,咆哮道:“泱泱大秦是尔等随意穿行之地吗?!”
“君上息怒!”
“不灭了三晋的气焰,寡人息不了怒!”
“君上——!”樗里疾连忙拱手劝道:“君上莫要冲动,现如今的秦国实在不易大动干戈呀!”
“那爱卿可能告诉寡人,何时适合大动干戈?三晋都把吾秦国当储备仓库了,五大夫还要劝寡人冷静是吗?!”
“此事皆因魏国而起,眼下魏国的国力同样不敢轻易开战!若非如此,以那魏王今日仇今日报的影子,定然会派大军伐吾!魏王尚且耐住了性子拉拢三晋自保,君上也应沉得住气,等待三晋生了嫌隙时再出兵伐魏呀!”
“沉得住气?五大夫让寡人如何沉得住气?”和樗里疾对视,秦公尽可能的保持着平静
可不等樗里疾开口,秦公又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伸手指着三晋联军所去的方向:“谁能保证尔等这次会老老实实的离去?再者说,明知道三晋联军如此嚣张不顾礼节廉耻的在吾秦境肆意横行,寡人若不管,天下公侯如何看待寡人?秦国子民如何看待寡人?后人又将如何评判寡人?”
“五大夫告诉寡人,寡人究竟该如何沉得住气——!”这最后的嘶吼,就像天边惊雷轰在了樗里疾脑袋上一样。
错身和呆愣的樗里疾擦肩而过,秦公边走边吩咐道:“传令赢华关闭函谷关,率军直扑三晋联军所在,依托地形围而不攻,困到其无力迎战之时全部生擒,而后静待三晋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