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让杨家军这支骑兵小队的士气,为之大涨。
王邝目露阴沉,此番来平城境内挑事,他也是奉了袁谭之命,带人前来试试杨家军的水,看看杨家军会作出如何反应。
然,自己等人只是刚刚越界了数丈,与之对话,更是寥寥数句,而杨家军的态度,却是如此坚决,今日若不退出,必定是有一场厮杀。
王邝也是边地将军,岂能被王睿的举动给吓到,而且,他此番带来的人马,足足是对方的十倍,不过,当他听到对方喊出的那一个个数字后,王邝的心,还是不争气地紧张跳动起来。
一边是不相信杨家军会因为这等小事而大动干戈,一边以为杨家军只是在虚张声势,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前去送死,王邝坚信,对方是在诈他。
“九.....”
待喊到‘九’的时候,王邝手心里,全是汗珠,就这般紧张地看着王睿。
而王睿的目光,在这一刹那,突然闪过一丝决然,那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其身后的牛猛,更是喘气如牛,眼神赤红,在这短短地数息之间,已经让牛猛感觉到了沉重地压力,他知道,只待王睿喊出‘十’后,他们就会发起冲锋,与袁军决一死战。
用他们的生命,来捍卫这得之不易的土地,来向世人宣告,杨家军的领地,不容任何人侵犯,即便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哪怕是献出生命,他们作为杨家军中的一员,也会毫不犹豫地跟随自己的将军,勇往直前。
牛猛怀念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枯草,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后,其眼神也随之变得坚定起来,握着战刀的手掌,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大了力气。
胯下的战马也被这股沉闷地气息所感染,正在不安地踢踏着草地,将士们已经做好了冲锋地准备,只待王睿下达命令。
“十!”
王睿毫不拖拉的喊出这个数字后,就朝身后的将士们,大吼道:“袁军擅自越界,不听劝阻,依然驻留,我主领地不容侵犯,违者将视为我主的敌人,我主之敌,便是我杨家军之敌,现在,我命令,全曲骑兵,向敌人发起冲锋!弟兄们,是时候兑现,参军时的承诺了!”
王睿目光冰冷,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然,他却不似寻常人,那般担心受怕,反而内心中,隐隐间,还有些兴奋,渴望用杀戮,来证明自己。
“杀!”
言落,就见王睿拍马提枪,率先朝着王邝杀去!
“杀!”
四周,不足百名的将士,纷纷怒吼一声后,就跟在王睿身后,义无反顾地朝着袁军杀去。
王邝的面色为之大变,满脸的不可思议,惊叫道:“本将有一千骑兵,对方居然还敢冲锋?”
而那些老者,早已是吓得抖如筛糠,慌不择路的逃出分界碑外。
看着越来越近的王睿,王邝的脸色,随之狰狞无比,只见他嗜血地笑道:“既然对方要来送死,那本将就成全他们!弟兄们,随本将冲锋,会一会这天下闻名的杨家军!”
“喝!”
作为北地边军,时常厮杀,已是家常便饭,大家都是热血之辈,战场搏杀之间,谁又会怕谁?王邝的这队骑兵,皆是出自幽州边军,比之袁谭的其他部曲,更要凶悍数分。
顷刻间,两支骑兵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痛苦的闷哼,愤怒的吼叫......随之在这片草地上,相互交织在了一起。
杨家军悍不畏死,不多时,便凿穿了王邝的骑兵队,然,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惨重,如今能跟在王睿身边的人,已经不足半数,其余人,皆是淹没在刚才的洪流之中。
王睿来不及多想,连忙调转马头,重组阵型,怒吼了一声“杀”后,就继续带军朝着王邝冲锋而来。
经过刚才短暂的血战,王邝心中,已是愤怒无比,只不过短短数十息的时间,他麾下的骑兵,就丧命了百余人,可见,杨家军的战力,比之袁军,更甚。
就在他惊骇莫名之际,又见王睿继续带军朝他冲杀而来。
这时,王邝也打出了火气,连忙收起对杨家军的轻视之心,带队冲杀。
第二轮的交锋,比之第一轮,更为惨烈,双方将士都已杀出了血性,岂还会心慈手软,每次出手,必是杀招,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到底,王睿还是经验不足,王邝冲杀之时,便把精力全都放在了王睿身上,待双方人马接触之际,王邝便是一刀朝着王睿,当头劈下。
牛猛见事不好,连忙催动战马,撞向王睿的坐骑,王睿坐骑吃痛,这才朝一旁偏去,让王睿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而牛猛,则代替王睿,出现在了王邝的刀下,牛猛作战经验丰富,在这临危之际,只见他把身子朝旁边微微一偏,就躲过了这削首之灾,然,却见王邝刀锋一转,还是削掉了牛猛的整条左臂。
“啊!”
剧烈的疼痛,让牛猛忍不住的大吼了出来。
待双方骑兵交错而过后,牛猛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看着断臂的牛猛,平日里,最嘻嘻哈哈,偷奸耍滑的牛猛,如今作战时,却能为战友牺牲,王睿的心间,突然变得复杂至极。扫了一圈,王睿的身边,已不足二十人,可见,刚才的厮杀,又有三十人,永远的倒下。
心绪的跳动,队友的付出,让王睿的眼中,充满了泪水,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
王睿刚想开口朝牛猛感谢一番,却见牛猛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朝他憨厚的笑道:“头儿,我老牛今天,怕是要栽在这了,但是,我不后悔,若是头儿能活下来,时常去看看我家那小子!告诉他,长大后,一定要参军,我不能再为主公效力了,今后......就让我的儿子,来完成他老子的遗愿吧!”
王睿低声道:“不如,我们暂且撤退!待援军赶至时,再做计较?如何?”
牛猛微微摇了摇头,高声道:“我等身为杨家军,岂能临阵退缩?”
王睿为之气急,恼怒道:“死脑筋,明知不敌,为何还要硬上?”
牛猛静静的看着王睿,低声道:“你不懂,作为一名苦惯了,穷怕了的百姓,最希望什么?我老牛以前是地主家的佃农,一年下来,别说是吃饱,就连活命,都是奢望,如今遇到主公,是主公带着我们打下了这个地方,也是因为主公,我家里的人,才不至于饿死,我儿子还能上学读书,我老牛这辈子,值了,身为杨家军的将士,当肩负守土卫家之责,如今,袁军擅自越界,劝说不听,那明知是死,我牛猛也要让袁军看看,我杨家军把守的土地,哪怕是一寸地方,你想要拿去,就得付出血的代价,我读书少,认死理!反正我现在,就是这般想法!”
“对,怕个球,袁军既然敢越界,那我们就打得他不敢!”
“不就是个死吗?若是没有主公,数年前,俺就死了,能多活数年,也算值了,今日,俺就用这条命,来报答主公了!”
“不错,大丈夫,死则死矣!即便是死,我们也要让袁军的那些狗杂碎,好好看看,我杨家军不是好惹的!”
......
剩余的将士,人人带伤,即便是面对数倍的敌人,也是毫不畏惧,慷慨赴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行那螳臂当车之举,这样的行为,在王邝看来,纯属傻子一类,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群傻子,让王邝的心情,变得格外沉重。
两番厮杀,王邝的部众,折损两百余人,已是对方人数的两倍,这样的损失,让王邝即是心疼,又是担忧。
而王睿等人的表现,也深深地震撼住了王邝这群幽州边军,就为了这些许土地,一支杨家军的百人骑兵队,就敢与数倍的敌人厮杀,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坚定的信念。
其实,王邝的骑兵队会折损这么多人,也是因为他们人多,王睿他们只需死命直冲,不断砍杀,便能有效地杀伤敌人。
若是王邝一开始就只派出百人队与王睿厮杀,那他的损失,则会小上很多。
不过,时至现在,这些已经不太重要,如今,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唯有鲜血,才能抹平双方心中的仇恨。
突然间,王邝猛地想到,若是自己与王睿交换下位置,他不见得真能带着百余人,就敢朝着千人队的骑兵,发起冲锋。
想到此处,对于王睿,王邝自愧不如。
这便是杨家军的新式教育,所起到的效果,杨家军知道为何而战,袁军却不知,一旦伤亡惨重,那便是溃败而逃的局面。
如今,王邝看着远处,那仅剩二十余人的杨家军骑兵,居然还在重整队形,准备冲锋!
王邝心生佩服,感叹道:“他们是真正的军人!杨家军,果然名不虚传!”
最后一次冲锋,即将展开,王睿刚想重组队形,却听到牛猛笑道:“头儿,依我看啊,不必组阵了,就让弟兄们横在一排,直接冲杀过去,这样也能多拉几个垫背的!”
王睿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洒脱的笑道:“好,就听你的,今天让我们弟兄,一起杀个痛快!待到黄泉之下,再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