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墨方才发现,帝师就在身后。她悄悄与小师弟挤眼吐舌,取出太上老君处抢来的碧灵丸,讨好道:“帝师,您受伤了吗,我这有太上老君炼制的疗伤圣药。”
帝师依然冷冷道:“本座用不着。”他从不屑用仙界炼制的什么丹药,更何况,他并未有伤。
纤墨本也是装模作样的询问,如此疗伤圣药,她可舍不得。她拉过黎阳的手,倒了两粒于他手心。
黎阳之前用过此丹,自是知道此丹功效,也不推辞,仰头服下。
“服下此药后,需调养半个时辰。”纤墨看着黎阳道,然而这话却是故意说与帝师。
黎阳心知师姐含义,浅笑着点头。
纤墨虽未受伤,然而真元消耗太大,是以自己也服了颗碧灵丸,与黎阳一起闭眼调息。
半个时辰后,纤墨与黎阳同时睁眼,因着帝师冷然立与一旁,他们并未多言,眸中笑意已是彼此间最好的问候。
纤墨随着黎阳的视线见到悬于半空的寻魂珠,她有些跃跃欲试,喜道:“这便是寻魂珠?”若非帝师在此,她必定上前取下来仔细瞧瞧。
帝师仿佛洞穿她的心思,道:“此寻魂珠与海眼已然一体,若是动它,水眼便产生异动。”他曾靠近寻魂珠,海眼之力,几乎将他甩出此处,是以他才耐着性子等他们疗伤完毕。
纤墨打量着寻魂珠,不过一大些的血红玉晶,也无甚奇特之处,她道:“这寻魂珠如何指引亡魂?”
黎阳莞尔,他之前只与帝师提及寻魂珠可以寻魂,却未说过寻魂珠早已化形修成尊者。他上前揖首恭敬道:“在下翼双门弟子黎阳与师姐及大哥为寻亡魂而来,求魂珠尊者指点。”
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黎阳继续道:“吾等为寻所念,不惜舍命进入海眼。好在苍天庇佑,终以得见魂珠尊者,求魂珠尊者成全。”
“逝者已矣,放下执念才是顺应天道。”一冰凉女声响起。
纤墨环顾四周,并未见有任何女子现身。
“放不了。”帝师冷冷的声音中,藏着深深的悲凉,“十万年的相思,她已溶入我的骨髓。”
十万年,一向冷如冰霜的帝师内心,竟藏着如此情深,纤墨不由震撼。
“本尊投身于此,便是不再介入尘事。”女声似有所感,不再冰凉。
“当初魂珠尊者怜生者,悲亡魂。却因他们不知珍惜,罔顾天道而心灰意冷。然而我大哥受着十万年相思之苦,却依然不愿相忘的煎熬,怀着踏遍险阻也要找寻的深情,望魂珠尊者怜悯。”黎阳真挚道。
倘若之前只为救师姐,不得已而来,然而此刻,他却也是因十万年相思打动,诚心想助帝师。
“罢了,本尊在此沉睡了不知多少万年,从未有过小辈进过此地,本尊今日便全了你们的心愿。”
寻魂珠之上,显出一身着粉色衣装的圆胖女子,她额上的红色水滴印记熠熠生辉。“将亡魂的生前之物呈上。”
自来冷静的帝师,眸中满是压抑的激动,慎重的从怀中摸出一只圆坠,双手递出。
纤墨自忖她眼没花,帝师递出圆坠的双手竟有些微颤。
魂珠尊者手拈兰花,圆坠腾空而起。悬于空中的圆坠突然发出光芒,光芒在空中形成一虚空圆镜,圆镜中透出一女子背影坐于破败的庭院中。
“炎宁……”帝师声音颤抖。
随即女子画面缩小,而周边景物不断增加,最终显出女子所在府苑残破的全景。
“炎宁,原来你亦不曾相忘。”帝师喃喃道:“我真笨,为何不曾想到你会在那里。”
在场皆明白帝师已认出那女子所在,十万年孤寂的守着那份执念,纤墨泪已湿眶。
魂珠尊者挥手,空中的圆镜消散,圆坠飞回帝师眼前,帝师用明显颤抖着的双手捧住。
他突然跪下,颤着音道:“晚辈宁远谢过魂珠尊者大恩,无以为报,只能叩首以谢。”说完恭敬的向魂珠尊者叩首。
哪怕是在妖帝面前,帝师也未曾跪下,纤墨看着高傲的帝师全心叩首膜拜的模样,泪水有夺眶而出之势。
黎阳附耳悄声道:“要寻你爹娘吗?”
正为帝师唏嘘不已的纤墨心中一动,思量片刻遗憾道:“我没有他们生前之物。”
黎阳眸含深情,郑重道:“你。”
纤墨随即醒悟,她忐忑的上前,恭敬道:“魂珠尊者,纤墨自幼是个孤儿,可否求您指点我爹娘的下落。”
既已破例,再破一例也不差什么,魂珠尊者也不答话,直接手拈兰花,纤墨腾空而起。只是纤墨悬在空中半晌,并未发出如之前圆坠形成的光芒。
魂珠尊者将纤墨放下,“世上并无他们的亡魂。”
纤墨心痛,垂眸苦涩道:“是了,我忘了他们被散魂鞭所打,早已魂飞魄散,又怎能找到他们的亡魂。”
“世间万物此消彼长,所谓的魂飞魄散,也只是另一种形态存于世间。”魂珠尊者淡淡道。
“另一种形态?”纤墨不解。
黎阳在旁解惑道:“许是一株杉柏,许是一块玉晶。”
魂珠尊者微微颔首。
纤墨释然,恭敬揖首道:“谢魂珠尊者指点。”
“你们可有方法出得海眼?”魂珠尊者突然问道。
黎阳环顾铜壁似的四周,摇头,“之前未有考量,可否求魂珠尊者指点。”
纤墨暗为黎阳竖拇指,之前帝师提过,海眼与寻魂珠已为一体,是以出去最好的方法便是直接求魂珠尊者。
“本尊可以助你们离开此地,然而本尊要你们发下重誓,永远不对外提及本尊,否则日日必遭噬心之苦。”
帝师一行郑重起誓。
纤墨忍不住多嘴道:“海眼之内,空间封闭狭小,尊者既然可以任意出入,为何不找一处景色优美的地方隐匿?”
魂珠尊者含笑:“与本尊而言,海眼亦是美的,是一种独特美,是一种强大力量形成的震撼美。”
纤墨很难理解这种震撼美。
“好了,在此相识也是缘分,本尊便送你们一程。”说罢,长袖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