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鑫觉得红豆看问题的角度变了,其实是她没表达清楚,红豆的思想转变在于逐渐跳出了普通人对爱恨情仇的理解,仿佛在另一个纬度观察着苒苒众生。
杀死刘四易如反掌,像刘四女儿这样可怜的孩子怎么办?政府的救济有缺失,民间的扶助有短板,逼着刘四走上犯罪道路的,原因很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的根源是什么?苦难的童年?挫折的少年?无奈的中年?
还是自我的放纵?朋友的怂恿?恶习的养成?
归根结底都和大环境有关,刘四就是卑微底层人群穷途末路的代表。
他们都曾豪言壮志,意气勃发,但先天等级的差异,决定了社会上所处的位置和能接触的人群。
慢慢的,他们奋斗的羽翼被残酷的现实折断,理想的天国被一粒粒筛子摔成破损的尘埃。
红豆经常想起老家村里的一个傻子,开始的时候热心助人,帮邻居干些力气活,后来被淘气的孩子们扔了无数次石头后,终于彻底疯了。
如果有个善待他的环境?他还会疯掉吗?如果刘四有了笔钱,他会继续赌博还是回家尽自己父亲丈夫的责任呢?
红豆想试一试。
她用“迷惑”神力让刘四去翻垃圾,是因为用“透视”神力看到垃圾箱里,有个装着五万现金的鞋盒子。
不知哪名官员把下属送的五万礼金装在鞋盒子里,误当做垃圾扔了出去。这笔钱,足够缓解刘四一家人的燃眉之急。
果不其然,刘四脑海清醒之时,垃圾箱里掏出的鞋盒子落地,撒出厚厚几打现金来。
他惊喜万分,连忙捡起塞进兜里,四顾无人,松了口气。
有了钱,刘四下意识去摸兜里女儿写来的那封信,信不见了,他有些慌,似乎丢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望着不远处客运枢纽站的钟楼,下定了决心,大踏步向车站里走去。
红豆坐在公寓内,启动“透视”神力,看到刘四进了购票大厅,在熙熙攘攘的购票队伍尾端排起了队,待看到他手中的终点站名字时,有一丝惊讶。
刘四家距离自己的出生地不过百里路程,都在南海省卢阳市,突然,红豆萌生了回老家看看的念头。
关鑫陪着曲奇下楼去放烟花,红豆没有去。
她习惯性的翻看监控器里的记录,还是一无所获,每次都是如此,失望多了,希望就黯淡下来。
之前,寻找父母这件事,红豆和温晴说过,希望温晴动用异能管理局的能量帮她寻找,温晴只说了句:“时候不到,不要强求。”
当时红豆有些生气,觉得温晴站着说话不腰疼吗,谁父母丢了不着急,找人还分时候?当然是越早越好了。
现在红豆觉得,这一切也许都是被父母安排好的,失火后觉醒神力,被姑姑带到蒙县,遇到麦芒,小伙伴都有奇遇,再到天启,被聘为督察。
爸爸妈妈,你们真的是在考验我吗?让我在生死之间成长进步?可是,我很孤独,很害怕,你们就不心疼吗?
没有人能回答红豆的疑问,只有窗外的爆竹声声提醒着她,昊天历新年到了。
麦芒十二点整来了电话,爆竹声太大,都听不清楚对方的话,扯着嗓子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红豆和关鑫商量,自己想回趟老家,让她帮忙照看去曲奇几天。
关鑫惊讶的问道:“大过年的,你自己回去干嘛?老家那边还有亲属需要探望吗?”
“没有什么亲人了,我就是想回去转转而已。”红豆说。
“过完年等曲奇上学了,我陪你去好不好,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关鑫劝道。
“不,我就想一个人回去。”红豆决定的事,不愿意更改。
“那好吧,你告诉麦芒了吗?对了,你用不用再和温晴说一声?”关鑫提醒红豆。
“我明天就给温姨打电话,麦芒我就不说了,初五前我就回来了。”
红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自己去做些什么,走一走,也许恋人间太近以后,都会有暂时逃离的想法吧。
“你怎么回去?飞机吗?”关鑫问道。
“对,飞机。”红豆边说边上网预定了天启到南海省会卢阳市的机票,是大年初一上午八点飞机。
她进屋收拾些常用物品,装在小拉杆箱里,哄了哄曲奇,许诺给他回来后买一打的玩具汽车,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盹。
早上七点,红豆拽着小拉杆箱下楼了,打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南郊的机场,安检登机一切都很顺利。
飞机起飞后,地上高大的建筑变成了蚂蚁,渐渐地,看不见了。
飞机很快进入了平流层,蓝色的云朵在脚下,碧蓝的苍穹在头顶,红豆看了一会,闭上眼睛小憩,耳边传来邻座一对男女的对话。
“卢阳有什么好,大过年的,不在家猫冬,你非要带我们回去。”女人说道。
“卢阳现在经济发展的很快,城市很漂亮的,还有,卢阳下属的九阳乡的豆腐特别出名,你去尝尝就知道了。”男人回道。
“豆腐能好吃到哪里去?我可是肉食动物,你能不能不闹。”女人不屑的说。
“哎,你还真不知道九阳的豆腐有多神奇,据说经常吃能延年益寿,百病不侵。”男人越说越玄乎。
“拉倒吧,要有那么神奇的豆腐,要医院干嘛?”女人更不相信了。
“真的,九阳县下面的一个乡,有个姓红的开的豆制品厂,多年以来,一直免费供应卢阳市的孤儿院和敬老院豆腐,好多老人和孩子吃了豆腐后,连医院的门都不用进了。”男人说的有板有眼的。
“免费送豆腐?那厂子不得亏死啊?”女人也有点信了。
“亏倒没亏死,就是去年厂里起了把无名之火,红家人失踪的失踪,搬迁的搬迁,现在没人给那些可怜人搞福利了。”男人叹息着说。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女人好奇的问。
“我就是那个孤儿院长大的。吃了好多年他们家送的豆腐。”男人有点感伤。
“你不是有父母吗?孤儿院是怎么回事?”女人听出了差头。
“我是十二岁被许家领养的,十年前的事了。”男人继续说道:“这次回去,我就想看看那间孤儿院,时间够的话,去九阳给那对善良的豆制品厂老板坟前烧点纸。”
“哦。”女人不吭声了,把靠在了男人肩膀上。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般都是说说而已,自己的男人如此念旧情,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