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正疑惑着,院子外头响起了一声宏亮的牛叫。
吴二郎和三丫头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未进院子,三丫头兴奋的喊声已经传了进来:“二嫂,我们真的借到牛车了!”
她从牛车上蹦下来,高兴地跑到苏清歌跟前,小脸红扑扑的:“二嫂教的法子果然管用,大嫂立马就同意借我们牛车,还亲自帮我们套车呢!”
张氏也从灶房出来,看见他们真的借到了牛车有些惊讶,又听三丫头说是苏清歌出的主意,疑惑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能让铁公鸡拔毛?”
三丫头听见娘把大嫂比作铁公鸡,噗嗤一声笑了,兴奋道:“二嫂让我跟大嫂说,若是不把牛车借给我们,就没法去城里要工钱,工钱要不回来,一家人就吃不上饭了,我们饿肚子不要紧,不能让娘饿肚子,那就只能把娘送去大哥家里住了,大嫂一听,吓得脸都白了,果真就把牛车给我们了哈哈!”
苏清歌扶额,这三丫头嘴巴太快了,她拦都拦不住!
果然,张氏听了,暗黄的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扭头便往灶房跑去!
“哎呀二嫂!我娘去拿烧火棍了!我们快跑!”
三丫头最先反应过来,拉着苏清歌的手就往外跑,一边冲着正准备从牛车上下来的吴二郎大喊:“二哥,快!快赶车!”
……
牛车在村道上缓缓而行。
已是早秋,风中带着微凉的温度,十分舒适。
苏清歌一路看着周围的景色,阡陌交通,炊烟袅袅,偶尔有狗吠之声,一片低矮的房舍沐浴在在橘红的晨光之下显得静谧且活泼。
既然决定留下来,得好好想想从今往后的生计了……
牛车行至村口,远远便瞧见池塘边围了一圈的人。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虎子!我的虎子啊!”
三丫头道:“二哥,是崔寡妇的声音!”
却见人群中,男女老少围着一个哭嚎的妇人,妇人旁边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浑身湿漉漉的,脸色灰白,像是溺水了才被救上来。
一个庄稼汉道:“快去喊老村医来!”
周围人连忙附和:“对啊,快去找老村医,兴许虎子还有救!”
一个年长的妇人急道:“哎呀!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瞧见老村医背着框子上山采药去了!”
“这可怎生是好!咱村里就这么一个大夫啊!”
崔寡妇闻言,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伏在一动不动的虎子身上痛不欲生。
她相公两年前就病故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如今虎子溺了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怕是也活不成了。
旁边围着的几个也有孩子的妇人一起抹泪,她们都是做母亲的,能体会这种痛楚有多令人绝望。
“让我试试吧。”
一道清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人群一阵骚动,自动让出路来。
苏清歌默不作声地走到崔寡妇身边蹲下身,查看虎子的情况。
哭泣不止的崔氏忽然怔住:“你……你是大夫?”
瞧苏清歌脸生得很,又是个女子,村民们将信将疑。
苏清歌快速清理虎子口鼻中的水、泥等污物,然后不停按着他的腹部。
随着苏清歌的按压,水顺着虎子的嘴角流出来,可他却依旧毫无反应。
接着,她一边压着虎子的胸腔,一边捏着他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就开始人工呼吸。
“啊……”
“这……”
这惊世骇俗的举动让围观的村民们倒吸一口气,却无人敢上前阻止,就连崔寡妇都忘了哭泣。
“咳……”
一声微不可闻的咳嗽,忽然间振奋了所有人。
“虎子!”崔寡妇一下子扑到他跟前,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我的儿!吓坏娘了!”
崔寡妇突然转身跪在地上,朝苏清歌深深一拜,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伏在地上久久不起。
村民们一时被起死回生的事儿给震住了,见崔寡妇向苏清歌行大礼,这才回过神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致谢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苏清歌连忙搀扶起崔寡妇,叮嘱道:“他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孩子还小,又呛了水,还是得请大夫来施针开药。”
崔寡妇泪流满面连连点头,问:“恩人是哪家的娘子,等虎子好了,我一定带他去给恩人磕头!”
苏清歌刚想说不必,三丫头搂着她的手臂自豪道:“她是我二嫂!”
有人认出来:“哟,这是二郎捡回来的那个媳妇啊!”
吴二郎看了一眼苏清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有接话。
众人这才知道,苏清歌就是吴二郎那日从河里救上来的姑娘。
那天吴二郎兄妹俩发现苏清歌以后,去村里找了几个大小伙子帮忙一起把人抬回家。村里鲜少有外人来,吴二郎救回一个俏娘子的事儿也就传开了。
“老村医来了!”
众人回头,只见花白胡须的老村医正被一个汉子连拖带拽地往这边走。
老村医步伐踉跄,到跟前时额头布满了汗珠。
一个妇人喜道:“老村医,你可算来了,快给虎子看看!”
众人让开路来。
苏清歌见老村医来了,默默退出来,几人又坐着牛车朝县城赶去。
云城是大渝的边境之城,自古以来,天狼、大渝两国的百姓不断迁徙,混居于此。
哪怕天狼和大渝摩擦不断,云城几经战火,城池守卫和知县换了又换,可百姓们却丝毫不受影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就算江山易主、帝王更替,百姓们仍旧是一日三餐四季。
牛车缓缓走进了云城主街。
主街是平民和行走的商贾聚集的地方,商业发达,交通便利,各种酒肆、钱庄、当铺、车马行、商号、客栈、酒楼应有尽有。
三丫头鲜少进城,瞧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二嫂,你看街上的人,跟咱们长得不一样嘞!”
天狼国占领云城半年有余,街上高颧骨鹰钩鼻的面孔比往常多了许多。
苏清歌微笑点头。
她用一条细纱布遮了脸,再放下几缕额发遮住眉眼。
此处人多混杂,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萨图野或者是萧湛的人认出她,还是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