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陆安平收拾行李动身回了首都。肖秀玲的爹娘大约对这个女婿终究还是心软的,给他准备了一大堆路上吃的喝的,小陆杨则各种依依不舍。
江满和姚志华过去说句话,送了送,陆安平提着行李,跟肖秀玲站在一起说话,两个人都微低着头,离得很近,说话声音很轻,似乎人家夫妻俩说话就是这样,温温存存的,连个大声都没有。可不像江满他们两口子,互相不怼就不能愉快地聊天。
也不知肖秀玲说了什么,陆安平就笑了,伸拉拉肖秀玲的,还轻轻晃了晃。抬头看见姚志华和江满两口子四只眼,忙又松开。
“天冷别出去了,你跟杨杨在家呆着,叫余粮我去镇上坐车。”他走出几步,抱起跑过来的小陆杨,“杨杨,在家里听话。”
“爸爸,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嗯,”陆安平顿了顿,“等你想爸爸了,爸爸就来了。”
小陆杨五岁了,可不好忽悠,撅着嘴:“那我要是明天就想你了呢?”
“那就……给爸爸写信,你说,叫你妈妈写。”陆安平拍拍儿子的小脸,“我一准尽早回来,爸爸保证,说话不算话是小狗。”
姚志华帮他拎了下行李,站在门口看着肖余粮把毛驴车赶过来,爬上车慢悠悠走了。
江满本来担心小陆杨会不会追车哭闹,结果发现人家这一家子都是淡定派的,小陆杨站在门口,挥挥再见,小大人似的。
江满陪着肖秀玲进屋,忍不住问她:“秀玲姐,你俩,这次既然他回来,怎么不把证扯了?陆安平他就没提?”
“我跟他,扯不扯证有什么两样?”肖秀玲说,“扯什么证?他倒是想呢,他那边还一个未婚妻呢,我跟他扯的什么证。”
“未婚妻个屁。”江满服了这两口子,忍不住吐槽道,“杨杨都五岁了,连个户口都还没上。我还就不信了,你们俩把证扯了,合法夫妻,不就安生了吗。”
“我嫌麻烦。”肖秀玲说,“江满,我知道你关心这事,可是我跟他要领结婚证,挺麻烦的,他从非洲一路回来,要扯证,还得先回首都拿户口、拿介绍信,指不定再跟他家里和吴家纠扯半天,完了再千里迢迢跑回来。而且我们户口又不在一起,隔着省、隔着首都,还不知道究竟应该在咱们当地领,还是去首都领,得先问清楚,你看一时半会的,哪里就能扯上了?”
忘了这年代繁琐的异地登记程序了。要这么说,还真不是跑一趟民政盖个章的事。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我跟他,有证没证能怎么样?”肖秀玲说,“不急这一半天的,抽出来再说。”完了顿了顿,居然笑道,“要是一年两年还弄不好,你信不信,我就随便给杨杨找个野爹,扯证上户口,横竖不能耽误我儿子。”
“你这话,跟陆安平说去,你吓唬不着我。”江满白了她一眼,也是服了肖秀玲这个心性。
之后就恢复了一两个月一封信,时不时寄点钱来的状态。陆安平跟姚志华习惯不太一样,畅畅小,姚志华喜欢往家里寄东西,赚了稿费都是放假带回来。陆安平寄东西来相对少,一般就是寄钱。横竖他寄钱回来没别人争。
姚志华骑车把陆安平送到镇上坐车,回来以后自己再窝几天,再享受几天,好好陪陪媳妇孩子,又收拾行囊走人了,肩膀扛着他那的大行李包,里还拎着个大编织包,里头辣豆酱、炒花生、小咸菜,还有熟红薯干,一边费劲扛起来,一边嘀嘀咕咕抱怨他那些个舍友都是贪吃的蝗虫。
也是这一年,八零年春天,生产队开始包产到户了,上头还专门来了工作组,丈量土地,开全体社员动员大会,把田地分给各家各户承包。
因此江满这个大队会计也忙得够呛,因为春耕还没有正经开始,农活不忙,她忙起来了就经常让肖秀玲帮忙带畅畅。
小陆杨上育红班,肖秀玲本身也稀罕软嘟嘟的小女孩,就背着抱着畅畅到处玩,给她弄各种吃食,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她闺女呢。
一口气忙了半个多月,全村的田地都分到了各家各户,江满瞅着自家分的地,她怎么种?笑嘻嘻去找肖秀玲。
她说:“秀玲姐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跟畅畅两口人分了四亩半地,我怎么种啊?”
肖秀玲素来知道她那个德性,农活是不想干的,别说畅畅那么小,这两口子半点委屈也不肯给孩子受,尤其这两年看着两口子不事生产,头上倒半点也不拮据。
外人看着他们家除了江满当个会计,就没别的收入了,可肖秀玲整天跟江满相处,却是知道的,这家两口子不高调,却也不差钱。
于是肖秀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你想怎么办?你要是说种,那你就种,耕地耘田这些需要牲口的活儿,让我爹娘帮你。你要说不种,咱村后头老杨家,不是去镇上开饭铺了吗,他把地给他堂哥种,他堂哥家负担他家公粮,一年再给他一亩地八块钱。”
“我不要钱,跟谁还要钱呀。”江满笑嘻嘻道,“负担我家的公粮就行了,给钱还不如一年给我两袋粮食来的实惠。
“你要这么喊,村里一百家来争的。”肖秀玲指指她,“你呀,我知道你那意思,让我爹娘种吧,叫他们每年给你两百斤麦子,两百斤玉米,有杂粮啥的再给你一些,你看行不?”
“这可太行了。”江满笑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没好意思先开口。”
八零年暑假,江谷雨在县医院生下下了儿子刘浩,长得跟刘江东一个模样。
姚志华那时刚刚放暑假回来,江满就把畅畅交给他,自己提前赶到医院陪谷雨待产。
虽说是至近亲戚,可因为一直没会,这还是江满第一次见到江谷雨的公婆,公公略显严肃,婆婆身材瘦小却很精神,五十多岁,看上去就是个爽利性子。
江谷雨的婆婆要上班,江满本打算留下照顾谷雨坐月子的,可接回家一看,人家婆婆连保姆都请好了,婆婆还一再表示,单位近,她每天下了班就过来,能照顾过来。
江谷雨说:“姐,你就放心吧,请的这个保姆是我婆婆老家亲戚,干活挺利索的,人也不错,我婆婆下了班就过来,真不用你担心,畅畅那么小,你放在家里给我姐夫,他一个大男人带孩子哪能行。”
“那是你不知道,现在跟她爸可亲了呢,爹是亲的,娘可能快要变成后娘了,有时候会治她。”江满嘁了一声。
两岁的畅畅虽然说话句子还不是太完整,基本上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了,自从姚志华放假给她扛回来一大包零食玩具花裙子,小姑娘就被哄过去了,现在她爸爸是好人。
“那么点小孩,你治她干啥呀。”江谷雨嗔怪。
“开始淘了,还有小脾气了。”江满道,比如不愿意刷牙,还比如把洋娃娃丢进水缸里,说给娃娃洗澡澡。
江满一说,江谷雨忍不住就想笑,看着新生的小毛头笑道:“姐你回去跟畅畅讲,她多了个小弟弟。”
江满在刘家住了两宿,陪着江谷雨生下孩子,接产妇和孩子出了院。结果呢,人家啥也不用她干,还做饭炒菜招待她。
江满一看,自己留在那儿反倒像个客人了,尤其畅畅留在家里给姚志华,她根本不能放心,干脆又回来了。
江满亲身体会了一次什么叫“交通不便”。刘江东送她到车站,坐车回到镇上,老旧的客车,乡村土路,车屁股拖着一道灰尘,一路晃悠着晃得她头晕,胃也不舒服了,琢磨着下了车恐怕还得一路走回姚家村,顿时觉得头更晕了。
结果她一下车,便看到路边树荫下两张熟悉的笑脸,姚志华骑在自行车上,长腿支着地,冲她笑得一脸吊儿郎当。车前梁的藤编小童椅上,畅畅穿着橙色棉布的小裙子,浅麻色软布的遮阳帽,里拿着根冰棒,一看见她从客车上下来,便高兴地张着小喊:“妈妈,妈妈。”
“怎么给她吃冰棒!”江满顿时有点急了,“拉肚子怎么办?”
“这么热的天,吃一点不碍事。”姚志华说,“没事儿,我们畅畅没那么娇气。”然后挤挤眼,凑近她耳边小声地,“看人家吃她就要,也不好硬不给呀,她还不知道吃几口呢,瞅她不注意我两口就帮她咬光了。”
“……”江满好笑地直点头,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来接我?走的时候不是说,可能在那边照顾谷雨几天吗。”
“不知道你回不回来,我们看着也到饭点儿了,就骑车来镇上转悠,你要不来,我跟畅畅我们爷儿俩就去饭店,吃香的喝辣的,回去也不用做饭了。你要是来了呢,那我们就顺便行行好,接你回去,省得你半路上让黄狼野猫叼了去。”
这家伙就贫吧,江满斜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江满爬上自行车后座,口人又去了一趟镇上新开的杨家小饭店,买了两斤芝麻烧饼,两样卤味,骑车优哉游哉披着夕阳回来。
“形势可真快,都准许私人开饭店了。”姚志华感慨一句。私人的饭店,比公社饭店还便宜,态度更是热情多了。想想公社饭店那几个年妇女的服务员,脸比凉粉还凉。
开饭铺的老杨头,原本是公社饭店做吊炉烧饼的,曾爷爷那辈开始的艺,在公社饭店干了这么多年,退休了,搞活经济了,个人也可以开店做生意了,勤快的老杨头一合计,搬出祖传的大吊炉,镇上弄个门脸儿,做几样卤味小菜,就开起饭店来了。
“这烧饼烤得真香。我跟你说,我看老杨家饭铺就这么开下去,用不了几年就该发了。”江满一搂着姚志华的腰,一扒着他肩膀,从他胳膊下伸头看看前边小童椅上的畅畅,小姑娘里拿着一小块烧饼,吃得津津有味。
“注意下,别给她卡到。”
“卡不着,我看着呢,咱们畅畅小牙都长出来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
百度一下“七十年代穿二代顶点小说”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