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曼娥的红衣在前面飘遥,天一突然来一句:“你可别忘了,艾莉最后可得癌了。”
林然一个踉跄,黑线:“你干嘛这么诅咒人家。”
“我这是实话实说,人坏自有天收,有些人,阳间的搞不定她,命运就会做法搞她,你想她活,老天都不答应。”
天一冷哼:“我不拦你,你想救她就去救吧,只要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泼一身脏水。”
“她不是艾莉。”
林然却道:“艾莉不会救人,不会推开那个小女孩儿…哪怕只是那一线的善意,她也应该有机会去拥有更好的人生。”
林然很坦然:“我会看着她的,我尽力而为,最后无论是什么结局,我都愿意接受。”
天一哼哼着,到底没有再说话。
侯曼娥停下了,林然也跟着跳下剑:“怎么了?”
侯曼娥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很不耐烦:“你怎么还跟着我?你是跟屁虫吗?你烦不烦?”
林然点了点头:“怎么了?”
侯曼娥:“...”
侯曼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低骂了几句,指了指前面沸腾的火山,状似无所谓地说:“我感觉到前面有东西...可能是什么剑吧,我也不知道,反正也顺路,随便去看看好了。”
林然又点了点头,并不揭穿她“根本没有路哪来的顺路”:“那走吧。”
侯曼娥见她没有戳穿自己,顿时抖了起来,斜眼瞅着她,哼了两声:“跟着我算你运气好,等我拿到了剑,要是周围还有其他的剑,我也顺便帮你找一把吧。”
虽然同为筑基后期,但是侯曼娥是很有自信:她不仅比林然突破得早,还有很多法宝,而且这些年也陆续参加过不少比试,可不是刚刚突破、一年都动不了一次手的林然能比的。
而且她还知道剧情啊,侯曼娥颇为得意,在记忆里翻腾翻腾,八成还是能寻摸到几把剑的位置,这种金手指别人可没有,所以跟着自己真是这个姓林的运气好。
侯曼娥昂着下巴,自觉如浴火凤凰矜傲绝美,但是林然看着她脸上横七竖八鲜血淋漓的剑伤,觉得她很像一只被叨秃了尾巴毛的公鸡,尤其当在母鸡群里骄傲昂起屁股的时候,恍惚间似乎腚都若隐若现…
林然斟酌着是否该告诉她残酷的真相。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两道震撼的轰鸣,仿佛天地被生生劈开。
侯曼娥林然抬起头,看见一道凤凰的巨影尖唳着展翅入云霄,下一瞬,伴随着恢弘的龙吟,一条如同洪荒巨兽般的长影自深海盘旋而出,整片天空被纯白的雪色与幽蔚的蓝色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让人看得心神颤栗。
龙渊凤鸣,出世了。
侯曼娥脸“唰”就拉得比驴还长,面孔扭曲,眼神冒火,鼻孔放大,隐隐冒出两坨白气
——真·嫉妒到变形!
眼睁睁看着她变脸的林然:“…”
林然觉得,侯曼娥很适合和奚辛一起去学唱戏,就变脸这方面,这两个人是真的天赋异禀,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林然:“别看了,去找你的剑吧。”
侯曼娥浑身黑气萦绕,俨然离黑化一步之遥,跟吃了机关|枪似的哒哒就骂:“还找个屁!最好的凤鸣剑都被人抢走了,其他的都是什么破...”
“咳咳。”
林然咳嗽两声,指了指前面:“别说了,你看那儿——”
侯曼娥:“看什么看!我就说,我偏说!其他的全都是破烂玩意儿,被挑剩下的废品,能比得上凤鸣剑一根手指头吗?”
林然:“咳,你别——”
“你咳什么咳!嗓子不好滚去喝急支糖浆去!”
侯曼娥眼红到质壁分离,俨然脑子已经被自己吃了:“我从来都只争最好的,什么废的破的都给我,当我侯曼娥是收——”
林然按着侯曼娥的肩膀,把骂得唾沫横飞的她转了个身。
侯曼娥视野中骤然出现一抹极致的红。
血一样艳丽,岩浆一样灼灼滚烫,凛冽的罡气在它修长的剑身周围扭曲成璀璨的红莲,它骄傲地伫立在翻涌的火山之上,散发着妖姬般绝艳风华的光彩。
侯曼娥整个人都震住了。
她呆呆看着它,嘴却不受控制地吐出后半句:“——破烂的嘛...”
林然:“...”
赤莲剑:“...”
赤莲剑深深看了这个把自己召唤出来的傻逼一眼,二话不说,扭了个身,“噌”地飞走了。
侯曼娥:“...”
侯曼娥大脑一片空白,嘴唇颤抖:“它...它...”
“它是你的剑。”
林然冷静道:“它跑了。”
“...啊——”
侯曼娥终于反应过来,凄厉尖叫:“它是我的剑,它怎么能跑呢?!”
林然想了想,诚恳说:“大概是怕傻气会传染吧。”
侯曼娥:“...”
侯曼娥:“啊啊啊——”
“别叫了,快去追吧。”
林然怕自己的耳膜受损,拍了她后背一下,口吻俨然饱经世事而沧桑:“哄媳妇是要紧事,媳妇跑了不要紧,最怕跑了之后,再回来就变成拖家带口了。”
那就不是剑人的问题了,那就是两个家庭和青青草原的问题了,其中会涉及到方方面面,比如子女学区房名额分配,金山银山生态绿化,甚至是精准时间管理下的多人运动...
侯曼娥摸了摸自己尚且黑亮的发顶,浑身一震,瞬间爆出无穷的力量,甩着臂撒丫子就追过去,遥遥还能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呐喊:“你别跑!你等等我——我、我我可以解释啊!!”
林然摸了摸嗡嗡作响的耳膜,感慨:“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果然时尚是个圈,经典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天一:“...”
一万句草泥马从嘴边滑过,天一唯有叹为观止:“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林然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都是时间馈赠给我的礼物,让我知道了太多本不该我这个年纪承受的厚重知识。”
天一硬生生被噎住了。
侯曼娥去追老婆了,可以想见那必然会有一场惨烈的家庭大战,林然并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她想了想,来都来了,也该给自己娶个媳妇了。
林然没怎么相过亲,在这个时候不免有些生疏,她拎着木剑,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想看看能不能有剑相中她。
天一忍不住:“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得瞅准目标,精准出击。”
林然心想,精准出击,那不就得单独追嘛,那太不好选了,而且失败的几率也大,那也太麻烦了,哪里有广撒网广种田逮哪个是哪个轻松啊。
林然摇头:“不,那太刻意了,我讲究缘分。”
天一刚想吐槽那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剑了,却听林然“咦”了一声。
林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根竹子。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地生长着,清风祥和舒畅,与整个罡风凌厉、万剑争艳的万剑林格格不入。
天一随意看了一眼:“只是一根竹子啊,你捡它干嘛。”
林然拿着竹子看了看:“不是。”
什么不是?
天一正莫名着,就见林然甩了甩手,那根竹子上杂乱覆盖着的竹叶纷纷扬起,长长的竹筒散成两半掉在地上,露出一柄修韧的盈青长剑。
天一:“..??”
什么鬼?这年头连剑都会骗人了?!
林然看着这柄剑,不宽不窄,修长挺拔,剑身不似寻常剑锋亮寒戾,而是泛着青石般温润细腻的玉色,边角微微圆润,整个如同一个竹雕的艺术品,乍一看,甚至看不出剑刃。
林然说:“是一把好剑。”
天一盯着那懒洋洋装死活像支真竹子的剑,很怀疑自己的眼光:“好在哪儿?”
林然沉默了一下,老实说:“好在不像个剑。”
天一:“…”
天一觉得林然是在开玩笑,直到她认真地把剑挂在腰侧。
天一震惊:“你就选它了?你真选它了?!它是什么剑啊你就选它了,你再考虑考虑,它可连个刃都没有!”
他们任务者和系统说是知道剧情,也只是知道主线剧情和一部分支线的剧情梗概,不可能事事皆知的:像万剑林里有成千上万的剑,除了龙渊凤鸣、甚至侯曼娥去追的那柄赤莲剑,除了这些有名的剑,还有许许多没在剧情里出现过的剑——比如这一柄竹剑,天一就不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然拍了拍剑柄,一本满足:“就是它了,剑刃不刃的没关系,主要是我看它有缘。”
这么会装死的剑,这么懒的剑,以后绝不会像那些年轻气盛的剑一样天天催着她练剑比剑以炫锋芒,反倒更可能主动拖着她一起去偷懒睡觉,当真是让她一见心喜,再见倾心,爱不释手。
林然热情对竹剑说:“以后我带你去桃花林里睡觉,桃花树大,还有香气,我们躺在上面睡,睡一天都没人会发现,也不用你天天趴地上睡,被落叶弄脏不说,倒霉了还可能被人踩到。”
装死的竹剑瞬间复活,发出嘤…盈盈的青光,充分表达了对新主人的认同和雀跃的心情。
林然很高兴,竹剑也很高兴,高兴得像是俩一起捡到五百万似的小傻子,空气中洋溢着过年养膘的欢快气息。
天一:…再多说一句,它也是个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