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的后排是没什么视野的,加上外面又黑,虽然有月光,但是座位很挡视野。
坐在中排的倚天屠龙伸长脖子往前面看,只见荒凉的土路上横七竖八躺着什么东西,前面又是一个大转弯的山路,距离村子目测还有一两公里,山路不是直的,实际直线距离没有那么远。
司机周车不敢下车,中排的赵托和倚天屠龙两人下去查看。
小璇和孙飞飞分别盯着两侧车窗外面的,似乎是担心从路旁的山林或者山坡下面突然钻出什么东西。
车上有个手电筒,赵托拿在手里,打开电筒后走到车前。
路正中间躺着的是两棵枯死的树,似乎是从旁边的斜坡被冲下来的,在往前面看,土路也被冲垮了,但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从这个转弯处往下延伸,朝着村子而去。
“前面的路车开不了了,”赵托回到车旁,打开车门,没有上去,而是冲着几个人说:“现在我们只能步行进村。”
手机上的时间现实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虽然村子里不一定多安全,但至少有掩体。
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众人还是很担心遇到袭击的,毕竟之前有不少和那些怪物遭遇的经历。
一辆没多少油的破烂面包车,实在是没法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赵托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还好你刹车及时,不然我们可能就要撞上了。”
倚天屠龙还挺有礼貌:“对不起啊,刚才对你态度不好。”
然而,周车却摇摇头,咽了咽口水:“不,不是的。”
他说,“我停车不是因为那些树,是,是因为看到了一个东西从车前跑了过去,我看到一,一双黄色的眼睛,那东西看了我一眼……”
“跑了过去?什么时候?”赵托连忙追问。
“就是开车的时候,我一直盯着前面的路,不敢松懈,然后就一个黑影窜过去的了,速度非常快……”
孙飞飞皱眉:“你都说了速度很快,怎么还能看清眼睛的颜色,还知道那东西看了你一眼?”
周车被她问住了,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小璇说:“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出现了幻觉?”
周车被他们这么一问,也开始怀疑自己了,“或,或许吧……”
沈亦和苏摇铃没说话,但都互相看了一眼。
几人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步行,赵托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其他人跟着他,山路不是很好走,尤其是晚上,虽然有月光,但还是要小心。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都到了山脚下,距离那村子也不远了。
背后的扭曲树林离他们越来越远,路边也有同样的树,长得很扭曲,远远看去就像是站在那里的人影,一条石头小路如同白色的毒蛇,弯弯曲曲通往前面那个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灯光的偏远村子。
几人踩在石路上,发出零碎的脚步声。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走在最后的苏摇铃和沈亦同时回头,但背后什么也没有,只有惨白的月光,落在小路冰冷的石头上。
小璇有些发抖,她问:“你们听到了吗?”
孙飞飞点头:“好像是什么人在笑?”
倚天屠龙说:“我怎么觉得像是哭声?”
“在咱们背后吗?”
周车浑身发冷,只觉得这地方越发诡异。
沈亦说:“陈鹏在电话里说过,晚上,它会来。”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几人顿时想起了陈鹏在电话里的诡异表现,当时的陈鹏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有些紧张,提到晚上会来的东西时,言语中还有夹着恐惧。
苏摇铃说:“你们觉得,村子不欢迎外来人,陈鹏为什么还要叫我们来?”
小璇脸色有些发白:“是想要杀了我们?”
777在项链里翻了个白眼。
推理的很好,下次不要推理了。
赵托思考了一下:“目前看起来不太像,”
倚天屠龙说,“会不会他自己也怂了,所以叫同学来壮胆啊!”
“那他直接不要回老家结婚不就完了吗?我们也就没这个任务了,说不定……”孙飞飞顿了顿,说:“算了,没有这个任务还会有别的任务,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人继续往前走。
夜深了,不点灯的村子多少有些怪异,按理来说,就算是没电,晚上也多少会有几户人家点油灯,除非村子的人睡得都很早。
“村口有人!”
赵托小声说了一句。
或许是陈鹏那通电话的影响,几人说话都没有用太大的音量,在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村口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是陈鹏吧,他怎么也不带灯?”倚天屠龙看了几眼,然而不看还好,越看越觉得这个影子怪异。
怎么说呢,看的不是很清楚,也看不出身高,但是姿势不太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弯着腰缩成一团,垫着脚在村口走来走去,有时候隐没在树影里,有时候又晃了出来。
这里面胆子比较小的小璇和周书,都已经不敢往前走,慢慢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这里太安静了,”
沈亦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要压低声音的意识,被赵托瞪了一眼。
紧跟着,同样并不自觉的苏摇铃也用一样的音量道:“的确,之前爬山的时候还能听见虫鸣,现在居然一点动物的声音都没有。”
“可能这边虫子少吧,深林里虫子多一些很正常,但这里毕竟是山坳的村落。”赵托说,“我们还是先进村。”
越靠近村子,越能看清村落发白发灰的墙面上那些岁月已久的暗色痕迹,有脱落的墙壁斑纹,也有往上攀爬生长的杂草植物,那些植物颜色颇深,看起来像是某些邪恶和不详的代表。
那些墙体上的植干缠绕在一起,又像是人形的黑影。
他们是从南往北走的这条小路,村子就在正北方,而苏摇铃转头时,在石路右侧,也就是东边看见了一个隐没在树林和植被中的白墙。
那白墙不高,很低矮,屋檐是黑色的,和村子的建筑风格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太矮了,并不像是人可以生活的地方。
而这矮小的白房子距离村子有一定距离,有点孤立的感觉。
“那个人真的是陈鹏吗?”
孙飞飞竭力想要看清村口的黑影,但奇怪的是,尽管有月光,他们也能看清远处的屋舍错落,但偏偏就是看不清村口的树影和那个姿势怪异的人。
而且,他们靠近之后,那个人影也没有继续在村口踱步,而是留在树下,面朝着他们,依然弯着腰,似乎在等着他们靠近。
虽然村口的影子过于诡异,但是任务需要,硬着头皮也是要进村的,总不能在村子外面睡两天等着婚宴开始。
好不容易靠近了村口,那树下接着树影遮挡的影子却突然爆发出一阵令人心里发毛的,似是尖叫,又好像是哭的笑声。
“来了,来了。”影子拍着手,用沙哑的声音说。
“它”垫着脚,弯着腰从树影里一下冲到了几个人的面前,一双长着白色眼翳的苍老眼睛形同圆形,周边满是皱纹,上下打量着这群来自外界的来客。
从它,或者说,是她的喉咙里传出沙哑而诡异的笑声,看起来大约有六七十岁的面容并不算友好,是夜里乍一看会让人惊吓尖叫的样貌。
苍白发皱,满是老年斑的皮肤——更古怪的,其实是眼前这位老人五官的模样,圆形的眼睛本就很诡异,再加上突出的鼻子,两侧颧骨瘦削内缩,像是要把嘴巴和鼻子狠狠突出于面部,而她的姿态,更是与她的面容一样诡异。
永远直不起来的腰,双手放在身前,住着一节拐杖,缩着脖子,垫着脚,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又好像随时都在用眼睛悄悄地从下往上瞥视他们。
其他人都没说话,尤其是小璇等人,几乎是立刻就往后退了一段安全距离,想要离这个古怪的老太远一点。
唯有赵托主动开口:“你,你是谁?”
老太不说话,只是舔着干裂的嘴唇,垂着头从下面看他们,还绕到了几个女生面前,“来咯,来咯,它最喜欢——”
“张婆婆!”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夜色中快步走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中等个子,脸色有些憔悴,是陈鹏。
他挡在老人和几个玩家之间,看向拿着手电筒的赵托:“你们来了,快跟我进去吧,马上就十一点了,咱们不能在外面呆太久。”
“是你的朋友啊,”
张婆婆发出古怪的笑声,眼神一直在小璇,孙飞飞和苏摇铃三人身上晃悠,“年轻真是好啊,可是你们也要小心……”
孙飞飞直接问:“小心什么?”
“咱们回去再说吧,张婆婆,马上十一点了,你也该回去了,早点休息吧。”陈鹏打断了几人的对话,“阿花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对,对,”
张婆婆低头想着什么,随后再也没有看几人,而是低着头喃喃自语着听不懂的词语,朝着西北方向的屋舍走去。
“来了……又来了……”
“这次是谁呢,又会是谁呢?……”
沙哑苍老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陈鹏在前面领路,见张婆婆走了,才松了口气,让大家赶快和他进村。
身后的玩家问题很多,尤其是关于这个古怪的老婆婆。
赵托便直接打探道,“张婆婆是谁?她刚才说什么来了?”
“是说你们来了吧,”
陈鹏看起来很疲惫,脸色也不是很好,“张婆婆是村里的老人,她就住在那边,”
他指了指老人消失的方向,那个方向上一栋掩映在树阴里的,有些破败的瓦房。
“她的精神不太正常,所以说什么你们不用太在意。”
周车紧跟着问:“你能不能提前办婚宴啊?”
陈鹏看了他一眼:“啊?提前?”
其他玩家知道,周车是想提前完成副本任务,好逃离副本。
但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在这种偏远的村子里,对于结婚日子的选择可是慎之又慎的,就算不是在这儿,在城里,也不可能因为外人的一句话,就更改日子。
果然,陈鹏没有答应,只是说,等婚宴结束,大家就可以离开了。
赵托又问:“那你之前电话里说的那个,晚上它会来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这句话刚出口,陈鹏就急了,“嘘!”
他环视四周,似乎在查看情况,在自家村里走路却跟做贼一样,着实古怪。
陈鹏扫视完四周,收回目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你们先安顿下来,明天我找时间在和你们慢慢解释,现在在外面,不方便……”
他没往下说,而是走到前面,似乎不想和其他人再有什么交流。
玩家们也就没吱声,只是观察着四周。
他们已经进了村口,但在入村小路的西边,有一片空地,空地上就是一口井,灰白的井身,上面用木头修了一个遮蔽的小棚,井口上面立着横木杠,木杆上系着的绳索另一头连着放在旁边地上的一个木桶。
显然,这是个挺原始的村子。
等众人走过这片空地,身后却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好像绳索摩擦发出的响声。
走在后面的几人同时回头,却没看见任何人,或者说,没在路上看见任何东西。
但是记性不错的孙飞飞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她不仅看了身后的小路上有没有东西,还扫了一眼远处的那口井。
这一眼,她意识到一件很可怕而惊悚的事情。
那个放在井边地上的木桶不见了,绳索顺着横杆下落,直接落到了井里。
然而,从路过这片空地到现在,他们没听到或者看到任何人接近那片没有遮挡的空地,接近那口井。
绳索一晃一晃,垂入深不可测的井口,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拽着井绳在晃荡,发出轻微的响声,又或许只是夜风吹动了绳索。
是自己看错了吗?
她看了一眼小璇和周车,这两人一直都挺害怕的,或许都没意识到木桶的变化,走在前面的赵托和倚天屠龙刚才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在身后的路上看到东西,就回头继续往前走了。
而那个长得挺帅,声音也低沉好听的男人,和另一个看起来年龄挺小的女生,脸上都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
这么多人,总有一个人会注意到木桶的位置有变化,如果注意到了,他们总要有点惊骇的表情吧?
孙飞飞见到苏摇铃和沈亦都没什么反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或许,井口本来就没有木桶,井绳本就是垂入井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