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怡知道柳拭眉关心慕将离的消息,所以信中第一件事就是讲这个。
后面才讲到军中的事,自己的事,舒雨桐的事。
所以,皇甫令尧很快看明白,为何慕将离会出现在北伐军中。
得知慕将离是被枫无涯伤了,不由有些气恼:“老慕这也是……竟然跟枫无涯直面刚,他是一点儿也不怕死!”
说来说去,会有这个心情,说白了还是为慕将离担忧。
慕将离不仅仅是他大舅哥,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柳拭眉已经看完了整封信。
她很赞同自家狗子的话:“哥哥做事很有前瞻性,他应该是算计过了的。看上去,他也并非主动要去给枫无涯找茬,只是狭路相逢,不做点什么的话,会觉得枉费跑这一趟。”
狭路相逢,没能把对方的皮扒一层下来,任谁也不会甘心。
慕将离本不是个冒险的人,竟也做了,还是让她很意外的。
“他也不想想,他未来媳妇儿还怀着孩子……”
皇甫令尧说了一半,不吭声了,叹息一声,道:“罢了,这孩子也没了,他过几日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呢。”
他虽然没真正体验过失去孩子的滋味,但那时候柳拭眉差点保不住孩子,那种煎熬他是品尝过的。
提到这个,他又问:“对了媳妇儿,金姑娘的情绪怎么样了?”
柳拭眉对上他的目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金姑娘是一个很爱面子,也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的人。从表面上来看,看不出她任何的不对劲。”
皇甫令尧一听便能明白她的意思:“我看她也挺期待这个孩子出生的,失去了孩子没有任何不对劲,这不就是最大的不对劲吗?”
柳拭眉点点头,不说话了。
金爽表面上看,确实很正常。
可偏偏就是太正常了,才不正常!
即将为人母了,却在孩子刚刚成型的时候,彻底失去。
难过、失望,哭泣、抓狂,才是正常的反应。
冷静理智如温书青,当初失去那个刚怀孕没多久的孩子的时候,她也经常哭。
金爽为什么就没有任何情绪呢?
这不是坚强!
她应该是不习惯把自己的脆弱跟任何人泄露,因为她从小到大是真的没有体会过有人心疼自己。
人格形成后,世界对她报以再多善意,也无法将她的心门敲开!
“还是等老慕快点回来,他的女人,他自己安慰。”皇甫令尧见柳拭眉脸色不好,也不再多说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道:“媳妇儿你也不用担心,老慕是什么人啊,他肯定不会因为没了这个孩子,就抛弃金姑娘的。”
“那当然了!”对此,柳拭眉有着无比的信心!
皇甫令尧又道:“既然老慕的下落有了消息,我来写信告诉他,他的孩子没了,让他尽快回来。”
说完,他亲了亲自家媳妇儿,就去写信了。
柳拭眉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提到金爽的孩子,她就想到金爽出事的时候,自己结阵失败的事。
这么长时间来,她完全没有尝试过用九九摄魂针阵。
但自己内心是很清楚:抗拒,不想尝试。
金爽出事了,事情逼到临头,她才不得不咬牙上。
结果……
“如果我能处于巅峰实力、如果我有内力且不在瓶颈期,是不是能够保住哥哥的孩子呢?”
她喃喃低语,发出了对自我的质疑。
经历了这么多,突然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难道以后,她再也不能捉针了吗?
慕将离是因为手伤,无法定准穴位,才没有办法行针。
她的问题,却是心病!
空气中弥漫着消沉的气息,墨儿进来,道:“陛下,粟老带着的甘姑娘求见!”
柳拭眉一愣,拧眉道:“粟老的身子好了么?他就出来见风?”
粟威在梁家养伤,主要还是因为梁家的舅母们做事仔细、且体贴。
倘若把粟老安置在敦愚王府,难保不会跟住在敦愚王府的魏逊冲突。
所以,大家都默认让他继续留在梁家。
尤其是,既然他们要留下甘芷烟的命,那肯定要给她改过的机会。
事实证明,给了她改过的舞台后,她没让人失望。
当柳拭眉见到甘芷烟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这姑娘确实是脱胎换骨,彻底迎来新生了!
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生下来的恶,那多半是流淌在基因里的,遗传因素作祟。
但甘芷烟骨子里流淌的,是粟威的血脉!
她不该是本质为恶之人,只是被许玮教坏了。
如今回到了亲生父亲身边,受到了大彻大悟的粟威的熏陶,甘芷烟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已经改变了。
她从过去的急躁,变得沉稳;从过去的急脾气,变得肉眼可见的温顺乖巧。
但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对柳拭眉的热忱崇拜!
甘芷烟扶着粟威走进来,粟威是长辈无须跪拜礼,颔首也算行礼了:“陛下,粟某有礼了!”
“粟老不必多礼。”柳拭眉笑着道:“赐座!”
甘芷烟小心翼翼地将粟威扶着坐在椅子上,又回到柳拭眉前面,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跪拜礼:“芷烟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柳拭眉受了她的礼,道:“起来吧。你也坐。”
“谢陛下!”甘芷烟回到粟威旁边,坐在粟威旁边。
柳拭眉已经跟粟威寒暄上了:“粟老伤势不轻,怎么不好好待在梁府养伤,而是进宫来了呢?你是找令尧的么?”
粟威轻轻摇头,道:“我是来找陛下的。”
“哦?”柳拭眉讶然。
她与粟威的关系,当真算不得亲近。
毕竟曾经交恶过,后来虽然解开了矛盾,互相也不记仇,但想要毫无隔阂,还是不太可能的。
故而,粟威找她绝对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她询问:“粟老可是不想留在梁家疗养?令尧每日都与朕讲述您的伤势恢复,以您的现状,若想要回王府住,也是可以的。”
反正,魏逊也走了。
不想,粟威却笑了笑,道:“并非为了这些。老了,住在哪里其实都可以,只要梁家愿意让我们父女俩叨扰,住梁家还是很舒服的。”
不得不说,梁家人是真的泱泱大气!
柳拭眉不解:“那你们进宫……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