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拭眉话中的震慑,多多少少有那么点用。
哪怕一瞬间的疼痛几乎让他倒在地上,月沧澜依旧紧紧抱着皇甫执。
主要也是因为——
皇甫执是他的护身符!
只有控制着太子作为人质,他才能离开。
伪装成皇甫令尧的样子,好不容易混进宫廷。
他本应该立刻去找到完颜熙或者是金爽的下落,对他们下手的。
但他经过了御花园,听说柳拭眉在这里。
他没能忍住自己的脚步,一时冲动就过来了!
可这事情还没开始,就依然面临结局!
这时候,柳拭眉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月沧澜,朕是不是给你一种……心慈手软的错觉?”
月沧澜疼得脑门冒出了汗珠!
当然,他并不认为,柳拭眉真的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可,他也不以为,这么重感情的柳拭眉,能有多心狠手辣。
毕竟,看着温温柔柔、甜甜美美的一个女子,说话都不大声。
但,柳拭眉却给了他解释:
“你该不会是以为,上次朕给你服下的药丸,只是普通的药物。”
“说是毒药,只是危言耸听?”
“月沧澜,只能说,你跑到朕身边待了几个月,却完全不了解朕的为人!”
“我做事喜欢干脆利落,想揍就直接开揍了。”
“但斟酌了一下你的身份还有用处,所以对你下毒自然得留一手。”
“放长线、钓大鱼,你听说过没有?”
她多说一句,月沧澜的脸色就苍白多一分!
不仅仅因为她的话,更因为体内的疼痛。
柳拭眉朝他伸出手,道:“现在,把孩子交给我。”
“你觉得,我有那么蠢?”月沧澜也不再伪装。
他的手按在皇甫执的心口上,道:“立刻安排马车送我出宫,不然,大蜀从今日开始,就没有太子了!”
皇甫执这时候终于知道不对劲,但这胖墩还是搞不清楚状况:“爹爹?父王?”
柳拭眉:“……”
这个蠢儿子,真的不想要了!
假爹都认不出来!
“你觉得你还能坚持多久?”柳拭眉没有答应,只问:“月沧澜,你明知道朕对自己的男人了如指掌、你假扮不了他,还是跑到朕面前来?怕不是过来跟朕秀智商下限的?”
月沧澜气息一窒:“……”
是了!
来大蜀帝京、混进宫里见她……
本来就是愚蠢至极的事!
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理智,都不该做这样的事!
可他还是来了!
真的是送货上门!
“柳拭眉。”他努力忍耐胸口的疼痛,抱着皇甫执站起来,道:“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柳拭眉挑眉。
儿子被对方攥在手里,随时都有小命休矣的可能,她的心是提着的。
对于做母亲的人来说,孩子就是心头肉!
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尽管如此,她面上还是不能慌乱,依旧保持着冷静,道:“你说。”
不等月沧澜考口,她又道:“你把孩子抱住了,不然……”
“呵!”月沧澜由衷佩服:“你的儿子在我手里,你还能威胁我!柳拭眉啊柳拭眉,你确实是与众不同!”
他问:“我先问你,你生下来两个孩子,一个送走、一个留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柳拭眉眯起眼睛。
她保守答道:“送走是万不得已之下为之。”
但凡有选择,谁能忍受把刚生下来的孩子扔出去?
她反问:“你一生下来就被孙清送走,可你对她,还是有孺慕之情?”
好像是反问,但实际上,这是个肯定句。
月沧澜心里更痛了。
不知道是身子的痛更多,还是心里的痛更多!
柳拭眉又道:“你们兄弟俩一胎双生,这本该是世上最亲的关系。好比我执儿与念念,他们俩虽然不能在一起长大,但每次凑到一起,兄妹感情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可你们如今却是互相残杀。”
“原罪在哪里,你知道吗?”
“当然是在孙清身上!”
“她,不配为人母!”
墨儿在一旁看着,急得要死。
她很是忧心,心道:陛下,这时候你再去刺激他,真的好吗?
但柳拭眉根本没想过口下留情。
她继续说道:“但她错,不代表你就应该跟着她错!”
“你是个人,是个个体。”
“你看看完颜熙,他不认可他母亲的所作所为,他干脆出走,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你,却甘心做你母亲手里的屠刀,为她披荆斩棘。”
“我只想问问,孙清待你,可有云霓对完颜熙一半好?”
别的地方,月沧澜也看不到。
但云霓对完颜熙怎么样,他是很清楚的。
他比完颜熙大了几岁,回到孙清身边后,完颜熙已经出生了。
完颜熙是如何被云霓宠爱,后来完颜熙几次三番坏了孙清的事,差点要被孙清下令追杀,云霓又是如何维护自己的儿子……
这些,月沧澜都看在眼里!
而孙清对他呢?
从未有过那些母子温情!
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月沧澜,孙清一心成就霸业。”柳拭眉继续说道:“她保持自己的躯壳青春貌美,一旦得了天下,至少称霸五十年没问题,对吧?”
“你以为,她所谋的这一切,是为了给你继承的吗?”
“说不定熬死了你,她却还活着!”
“她甚至,还可以另外找年轻的躯壳,寄生于那些人身上,继续千秋万代的霸业。”
顿了顿,柳拭眉倏地失笑,道:“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皇甫权与孙清这对夫妻,真的是一丘之貉、志同道合啊!”
但是,皇甫权没有孙清那么离谱。
孙清什么歪门邪道都用上了!
“不!”月沧澜终于说出话来:“你别想用这些话来攻击我!”
他一抓狂,手上的力道就有点稳不住。
皇甫执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胖墩一生气,爹也不想认了,使劲拍打箍着自己胸口的那只手!
可劲挠!
他能有多大力气,对于月沧澜此时心里的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你不用相信朕。”柳拭眉朝月沧澜背后的树丛看了一眼,说道:“事实到底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
月沧澜陷入了身心的两极痛苦之中,当然没有注意,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一道力量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