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黛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才终于醒来。
她不知道,这一天一夜间,成澈是怎样煎熬着过来的。
他就那么不知所措的坐在容黛身边,内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被痛苦撕扯着一般,半分都无法安宁。
看到容黛睁开眼的时候,他心里的大石并没有落地。
因为容黛的精神,很是萎靡,就连看着他的眼眸,也像是勉强撑开的,五官明显在努力压抑着痛苦。
成澈轻抚着她脸颊的手,在颤抖着,低声问道:“醒了?
睡的好吗?”
容黛有些干燥苍白的唇,浅浅扬起了几分:“嗯。”
可随即,她又道:“我想,去个地方。”
成澈对她点了点头,视线模糊的看着他:“你说,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容黛薄唇翕张,没发出声音。
成澈低头凑到她耳畔,听到她隐忍着痛意道:“刚刚,我梦到妈妈了,我想去看看她。”
成澈心里一紧:“妈……说什么了吗?”
容黛摇了摇头:“她一直在看着我笑,那么的慈祥,我想,拥抱她,可是她却消失了。”
成澈咬牙,眼眶猩红:“妈妈可能是想告诉你,她现在很好,让你不要惦记她。”
容黛听着成澈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她勉强睁开眼又看向他,随即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帮他偷偷拭去了快要涌出眼眶的泪。
为了不让成澈继续难过,她转而道:“我们去买上一束玫瑰吧,我妈妈喜欢鲜花。”
成澈点了点头:“我去准备,你稍微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出发。”
“嗯。”
成澈出了房间后,容黛费力的侧过身,拉开抽屉,从里面倒处了一把止痛药,塞进了口中。
虽然此刻,她也知道,她撑不下去了,这药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却还是不得不吃。
起码在成澈面前,她不想让自己太痛苦,不想让成澈太担心。
花是成澈带容黛去花店后,由容黛一支一支亲自挑选,亲自包装好的。
他们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回到了帝城的墓园。
因为母亲去世前,还没能跟父亲离婚,所以母亲还是葬在了容家的墓园里。
上山的时候,容黛体力不好,是被成澈背上去的。
容黛抱着花,环着成澈的脖颈,在她耳边笑了笑道:“为了以后让你给我扫墓的时候,不要这么辛苦,等我走了之后,你就不要把我葬到山上来了,把我送到大海里吧。”
“不许瞎说。”
容黛抿唇:“我是说认真的,在大海里挺好的……”“黛儿!”
容黛抿唇,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好,不说,不说。”
成澈将容黛背到了苏湘的墓碑前,才将她放下。
容黛将鲜花和祭祀用的东西摆放好后,笑了笑道:“妈,我带你女婿来看你了。”
一旁,成澈跪下,给苏湘磕了几个头。
容黛仰头看着成澈道:“我想跟我妈单独说几句话。”
成澈点了点头,她跪在苏湘坟前,磕了三个头后,走到了不远处。
容黛抬手,轻轻摸了摸墓碑上母亲的照片,抿唇浅笑着道:“妈,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祭拜你了,本来再过几天,我就会来陪你了,不必特地跑这一趟的,可是……我还是想把成澈带给你看看,不管怎样,我都想让你知道,我已经找到了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了,我挺知足了……”远处,在容黛看不到的地方,成澈缓缓对着苏湘墓碑的方向跪下,锥心刺骨的悲痛道:“岳母,我很爱黛儿,真的很爱很爱她,所以,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的话,求你!求你一定不要带走她!求你救救她,留下她……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一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成澈,此刻竟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此。
他看着不远处容黛原本挺直的脊梁,忽然渐渐弯了几分,有些担心的忙起身快步跑了过去。
“黛儿,”见容黛的鼻腔和嘴角,竟然在流血。
他心中大乱,猛然抱起了容黛就狂奔下山。
昨天,容黛昏睡不醒,他兜兜转转联络到了墨医生,悲痛万分的乞求墨医生,能够帮他救救容黛。
可墨医生在没有骨髓的情况下,也是爱莫能助。
还说:“一旦她开始嗜睡,就会气血运行不畅,继而七窍流血,然后……”容黛看着成澈焦急恐惧的模样,头侧靠在他的肩上,无力的凝视着他,有气无力的道:“阿澈……”成澈紧紧抱着她,跑的气喘吁吁,却坚定的道:“不会有事的,我们去医院!”
“别难过好吗?”
容黛的声音绵软无力道:“我害死了你,能够再得到一个机会,跟你忏悔,与你相爱,生下晚晚,已经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眷顾了,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的,我是个幸运的人。”
成澈紧紧抱着她,摇头。
容黛想要伸手抱抱他,可却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这样望着他,唇角透着淡淡的凄凉的笑容:“阿澈,我们……就走到这里吧,以后……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照顾晚晚,每一年……你都要带着她,来给我,送一束,一束五颜六色的……花儿,我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不行,我不要你的保佑,我要的是你的陪伴,黛儿……黛儿……别丢下我,求你!别睡,睁开眼看着我啊!”
见容黛双眸缓缓合上,成澈的心,就好像被人瞬间撕碎了一般,疼的窒息。
“黛儿!”
两人奔下山上了车,他急迫的对边师傅道:“医院,去医院。”
见容黛昏迷了,边师傅立刻发动车子飞奔着往回开。
成澈六神无主的紧紧的抱着容黛,他明知道,即便把容黛送去了医院,也于事无补,可此时,他的一整颗心,却已经完全乱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车子刚驶进城区,成澈的手机响了起来。
可成澈却像是听不到一般,不动,不接,茫茫然的像是失了灵魂的木偶。
边师傅从后视镜里担心的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他刚收回视线,手机响起。
见竟是夜靖寒打来的,他忙接起,可还不等开口,也不知道对面的夜靖寒说了什么,边师傅面色大变,惊呼一声:“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