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楼顶的小门处传来声响,一个女人站在那儿叫周云锦的名字。
周云锦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恍若未闻。
陈牧雷回头看了看,低头问怀里的女孩:“你要继续在这里哭,还是跟我回去?”
周云锦在他颈窝蹭蹭眼泪,鼻音浓重地说:“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整理完。”
那女人又叫了她一声,周云锦这才听到,赶紧从陈牧雷怀里退出来,朝那边应了一声。
“何姨,我在这儿呢。”
楼顶天台太乱,又黑,何姨站在门口没过去:“你还不回家吗?”
陈牧雷重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周云锦借着那光绕开地上堆着的杂物走到何姨身前。
何姨看到她身后的陈牧雷,又看看周云锦眼泪纵横的小脸:“云锦,他是?”
“没事,何姨,您先回去吧。”
“可是杨露托我照顾你。”
“谢谢何姨,我一个人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自己,如果有需要我肯定找您。”
周云锦这么坚持,何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行,云锦,收拾东西也不急于一时,有事去找我,何姨先走了。”
“我送您。”
何姨家与周云锦在同一个小区,所以她只让周云锦送到楼下。
两人分别之际,何姨还嘱咐了几句:“云锦,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也别一直怪自己,你爸你妈都决定向前看了,你也想开点。”
这就是局外人,永远无法切身体会当事人的痛苦,不过这种痛苦周云锦希望永远都不要有人来体会。
周云锦站在路灯下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身却发现陈牧雷就在她身后几步之遥等着她。
他抽着烟,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她伸出一只手。周云锦顿时鼻尖发酸,几乎是跑到他身边的。
陈牧雷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大概是怕烟呛着她,微微偏开头去吐出那口烟雾。
他指间烟火明灭,像周云锦想拼命抓住的希望。
“你今天还要回家吗?”周云锦问。
陈牧雷反问:“你想让我走?”
明明是想逗一逗她,这小姑娘却诚实得狠,用力摇头。“我爸妈已经不在阮城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陈牧雷握了握她的手:蠢丫头,谁说你是一个人?
……
周云锦的家不算太大,也就□□十平的样子,和小院一样,家具摆设陈旧——其实也没有多少家具。
陈牧雷不知道是因为她父母搬走了这个家才显得空旷,还是原本就如此。
周云锦洗了澡出来,陈牧雷正坐在沙发上给胡小钰回消息。
“你要洗个澡吗?”
“出来前洗过了。”陈牧雷收起手机。
周云锦对着镜子拿吹风机吹头发,突然发现自己那张脸简直没法看,双眼红肿,形容消瘦,就连眼神都已经有几分杨露的样子了,无神又暗淡。
她出神之际,手里忽的一轻,那个沉重老旧的吹风机落到陈牧雷手里。
“吹个头发也能走神。”陈牧雷一手拿着吹风机,另一手五指张开代替梳子撩着她的头发。
周云锦从镜子里偷看这个男人,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拽得她头皮直疼。
疼归疼,但她不想躲。
察觉到她的目光,陈牧雷抬眼,两人的视线从镜中对个正着,却谁也没避开谁。
眼看着这小姑娘眼圈又红了,陈牧雷曲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以后别一声不吭给我玩消失,记住了吗?”
周云锦吸吸鼻子,点头。
她发量多,头发厚,陈牧雷吹了好久才吹干。
周云锦找了条干净的毛巾和新牙刷给他,洗漱问题好解决,但是接下来她犯难了。
陈牧雷挑剔,是肯定不会睡周文斌和杨露那张床的,而她的床并不大,关键只有一床被子。
陈牧雷洗漱出来,周云锦已经换好了睡衣红着小脸欲言又止。
他不解:“怎么了?”
“你……今晚在我房间凑合一下吧。”周云锦说完也不敢看他的表情,跑回房间继续给他铺床。
陈牧雷来到她房间看到那张单人床,也有点傻眼。“……还真是得凑合。”
“我家没有你能穿的睡衣,不过床单被套都是刚刚新换过的。”周云锦交代完显得有点局促,“晚安。”
她抱着另一个枕头要走,陈牧雷拉住她问:“你睡哪里?”
周云锦也不想睡主卧:“沙发。”
见陈牧雷皱眉,周云锦解释:“我家沙发你肯定睡不下的。”
二人沙发哪搁的下陈牧雷那双大长腿,再说这位爷也不是睡沙发的人。
已经是后半夜了,陈牧雷枕着手臂毫无睡意。他回想着今晚周云锦的那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思绪被客厅轻微的翻身声打断,陈牧雷记不清这是周云锦第几次翻身了。
他睡觉没有关门的习惯,所以客厅有什么动静他一清二楚。
周云锦面向沙发内侧,半睁着眼睛亦是清醒。她摸着自己的唇瓣,脑中都是楼顶上他们那个吻。
他这次没喝酒,想扯到酒后乱性都不行,那这个吻又算什么呢?
蓦地,她听到屋里传来的脚步声,陈牧雷出来了。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周云锦立即闭上眼睛装睡,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这沙发实在是小,周云锦躺在上面都伸不直腿。
片刻后,只听背后隐约有一声叹息,然后陈牧雷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周云锦吓了一跳,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
“不装睡了?”陈牧雷笑问。
幸好他没开灯,黑暗可以隐藏她的尴尬:“……你干什么?”
“拿上你的枕头。”
“……”
“不拿也行。”
陈牧雷把她抱回房间塞到被窝里,然后自己也躺了进去。她床不大,但被子却够大,足以让她把自己裹起来而不碰到他的身体。
窗帘只拉了一半,陈牧雷撑着头侧躺,借着月光看她紧张兮兮的小模样。“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周云锦半张小脸缩在被子里,眨着眼睛回看他。
她只是紧张,并没有恐惧,她都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陈牧雷的恐惧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依赖,是信任。
哪怕就如此刻,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她也知道陈牧雷不会伤她分毫。
思及此,她缓缓拉下被子,露出脸来。
周云锦对他态度的转变陈牧雷感受得到,甚至比她自己发现得还要早。他的指尖带着些许薄茧,在她的小脸蛋上划动着。
“周云锦。”
她的名字从他的唇中溢出,像一个咒语一般令人着迷。她不懂这个男人身上哪来的那么大的魔力,让她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周云锦是个忠诚于自己的人,她贪恋他给自己的感觉,于是就真的凑到他身边。
只是她不知道就是她这种莫名的信任和依赖在无意中融化着陈牧雷内心的寒冷。
他轻轻拥着这个女孩,掌心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温柔至极:“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许再有轻生的念头。”
周云锦没说话,只是更往他怀里钻。
陈牧雷的唇贴在她的耳畔,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语气低声且宠溺地哄着她:“听话。”
那一瞬间,周云锦竟有种被人珍视的错觉。
她咬着嘴唇,憋着再度涌上来的眼泪。
陈牧雷在她细、嫩的耳朵尖上轻啄了一下,揽着她单薄的后背把她压向自己怀中:“我不喜欢你哭,但更不喜欢你在我面前连哭都不敢,别憋着。”
他话音刚落,周云锦热乎乎的眼泪就已经沾湿了他的颈窝。
她有太多太多年没有像今晚这样尽情地哭过一场了,没有遇到陈牧雷之前,周云锦几乎已经忘记了如何释放自己。他的纵容好像给她封闭多年的内心打开了一个闸口,那些积攒到要爆炸的情绪就此宣泄,喷涌而出……
周云锦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陈牧雷从始至终把她圈在怀里不曾放开她片刻。他的嘴唇热烫,在她的脸上落下密集的轻吻,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烫平她心上陈年的旧伤,那些长达五年始终无法愈合的伤口竟也开始变得不再那么疼了。
……
其实陈牧雷有点羡慕周云锦,至少她还会哭,而他早就觉得自己已经失去这个能力了,就连陈永新去世,他都没掉出一滴眼泪。
怀里的女孩终于安静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但因为先前哭得太激、烈,身体时不时还要抽上一下。
陈牧雷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为了让她能睡得安稳些,他一晚上都没换过姿势,就那样一直抱着她。
……
周云锦这一觉睡得很沉,常年形成的生物钟都没能叫醒她。
次日清晨,洒进来的阳光反而率先让陈牧雷苏醒,他长腿一伸,用脚勾过窗帘拉严实,室内重新陷入昏暗。
怀里女孩的睡颜清纯又美好,他不忍心吵醒她。
陈牧雷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周云锦算得上他二十五年来的第一个。
这样同床共枕虽然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却是让他感觉最奇妙的一次,好像他与她的关系经过了昨晚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小臭丫头,仿佛已经成了他的责任。
……
陈牧雷放肆地注视着周云锦,但他看着看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糟糕。
他好像……有反应了。
陈牧雷悄悄的做深呼吸,告诉自己只是晨勃而已,可是他身边明明睡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他越是这样想,那反应就越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甜不甜?最怕直男糙汉突然温柔。
两人睡倒是睡了挺多次,没一次带颜色的~哈哈哈哈苦了陈牧雷了,谁让你的女孩年纪小啊~你要么狠点心,要么就得忍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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