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娘们,还挺猛。”
男人给程潇拷上手铐,把一串钥匙夺过来塞进口袋,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抹了下鼻子咧着嘴□□的笑着,“要不是因为二小姐,老子cao死你。”
说着手上前挑了下她的下巴,程潇仰着脸漠然的看着他,一巴掌甩了过去。
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愣愣的,捂着脸一脸惊悚的看着她。
“我操。”扬着手就要打过来,及时停住了,他掰过程潇的脸,掐着她的下巴,凶神恶煞的,“你给我等着。”
程潇绷着身体,冷冷的看着他,不言语。
男人松开她,哼笑一声,走了出去。
铁皮门咣当一声被甩上,她泄了口气,身子软塌了下来,她把脚放到床上,抱膝而坐。
脸轻靠在膝盖上,眼皮耷拉着,脸色仍是苍白的,整个人看上去一点生气都没有,目光落在墙边某一处,像是在看什么,又不像。
轻缓的呼吸着,她更紧的抱住了小腿。
*
安铃去了许邵东的房间,那时,他坐在床上,腿也放在床上,被子盖住大半个身子,阿铃走了过去,朝他笑了笑,然后坐到了他的旁边,她背对着他,低着脸,刚要说话,手腕被许邵东给拉住了。
“她身上为什么有海/洛/因的味道?”
她瞪圆了眼回过头看他,说:“你听我说。”
许邵东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床上,他一身戾气,她一脸惊讶。
“安铃!”他怒吼。
她看到了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感觉自己浑身的血管也要跟着炸了似的。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死性不改!”许邵东的手并没有用力,安铃平稳的呼吸,小声的说:“shao,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够了!”
他看着她的脸,眉头紧皱着,声音很低,很小,“我以为你还有救,可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是这副模样,你为什么……”他哽咽了,“你总说你爱我,可你为什么总去伤害我爱的人,你怎么那么狠心,”一滴眼泪落到她的脸上,阿铃震惊了,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他落泪,“她怀着孩子,我的孩子。”
那一刻,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流进被褥里,浸透了。
想说对不起,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shao,我。”
他掐着她的手稍稍的用力了。
阿铃嘴唇颤抖着,也不挣扎。
“对不起。”
目光流转间,她忽然注意到许邵东的手腕上没了手铐,她突然睁大了眼看着他,刚想要挣脱,许邵东使了点劲,更紧的压制住她,安铃两手去拽他的手,“shao!”
她开始挣扎,用脚踢他,用手掐他,用嘴咬他的脖子。
她翻腾着滚下床,许邵东拽着她的肩,和她一起滚了下去,两人厮打了起来,阿铃多少练过一点,没普通人那么好对付,许邵东眼睛看不见,处于劣势,被她踹了好几脚。
许邵东把她拧了起来,刚扣上她的双肩,胳膊就被她反拧过去,绕过了脖子,他一躲,顺着她的动作一绕,另一手用力直接把她摔到地上。
倒下的那一刻,他托住了她的后脑勺,手着地,与干燥坚硬的水泥地面摩擦,划破了皮。
安铃愣住了。
而在此时,许邵东从被子里拽出程潇之前带来的椅腿,带着血的棍尖抵着她纤细的脖子,她不动了。
她枕头着他的手,躺在冰冷的地上,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安铃轻笑了笑,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抬手双手,覆上他的脸,声音轻柔,“你要杀我?”
许邵东喘着粗气,从她腰间拿下枪,扔了木桩,用枪抵着她的脑袋。
“邵东,我不信你会杀我。”安铃温和的看着他,“三年前,你也没舍得,不是吗?况且,刚才你托住了我的头,你不想让我受伤,不想让我死。”
“放她们走。”
她苦笑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再抓她们回来?”
“放她们走!”
阿铃别过脸去,轻轻的应了一声,“好呀。”
他把她的双手给拷住,外头吵吵嚷嚷的,听到动静都过来了。
许邵东把她给拧了起来,抱着她的脖子,枪仍抵着她的脑袋,小弟们见状,不敢上前。
“二小姐——”
“邵东!你敢!”
“别过来。”
安铃淡淡的看着不远的兄弟们,哼笑了一声,“都让开。”
“二小姐。”
安玲吼了,“让开!”
他们频频退后。
许邵东挟持着她,缓缓走出门。
“让他们把她们两放出来。”
安铃跟着他重复,“把她们放出来。”
“备好车。”
“备好车。”
他看不见周围,分不清东西,贴着墙不动弹。
程潇和顾宁被带了过来。
“哥——”
“宁宁,程潇你们过来。”
程潇看着他用枪指着顾宁,一时有些震惊,顾宁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许邵东面前。
她与阿铃对视,接着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许邵东,你干什么。”
他紧绷着的神经似乎终于松开了,声音轻轻的,对她说:“过来,到我身后。”
程潇蹙着眉,“你不用挟持她,她会放我们走的。”
“到我身后程潇。”他没有理会她的话。
程潇不说话了。
阿铃一直凝视着她的脸,表情似笑非笑的。
“程潇你现在能开车吗?”
“能。。”
安铃不动声色,任他摆布,小弟们离他们几米远,也都不敢上前。
“你们敢跟乱来,我就杀了她。”
安铃苦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邵东!你要是敢动二小姐一下,老子灭了你全家。”
安铃:“你们不许跟来。”
f:“二小姐!”
安铃:“听我的话。”
动静大了,吵吵嚷嚷,张冉站在一个大箱子上,向外头看去。
好精彩的景致。
她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从箱子上跳了下来。
身边是几百个桶,装满了化工废料。
她走了出去,锁上了大门,出去了。
外头很黑,很冷,也不知道这会是几点了,出了工厂,周围到处是树,只有一条狭窄的泥道,坑洼不平的,不远,还有个湖,这里的天很黑,想来,是个偏僻的地方。
外面停了辆车。
深夜,河边拂过来的风很凉,吹得人骨头都酥了,河上头像是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月亮很圆,星星很亮,都映在了河里。风轻轻摇着涟漪,雾渐渐笼着河水,没有虫蝉,没有鸟鸣,却注定不安静。
他们走到车的另一边。
“程潇?”
“我在这。”
“你上车。”他的语气决绝而轻缓,“你听我说,你和顾宁先走。”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许邵东。”
“程潇。”他打断她的话,“程潇,你先走。”
她沉默了。
“程潇,听我的话。”
一阵风拂了过来,她一阵颤栗,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我听你的话。”
程潇揭开羽绒服,从毛衣上取下一个胸针,她把它放进他的口袋。
“这是什么?”
“没什么。”
她抬脸看着他。
“许邵东,你能抱抱我吗?”
安铃哼笑了一声,“能不能别那么酸。”
他搂着安铃的脖子。
没有动作。
程潇低了下头,她看到一颗草被自己踩在脚下,露出半截来,她移开了脚,抬头看向他。
“许邵东,你不能杀她。”
安玲笑意浓浓的望着她。
“为了我,为了你的妈妈,为了你的一生,你不能杀人,听到了么?”
他点头。
程潇转身,坐上了驾驶座。
“程潇。”
她侧脸,看他。
“小心开车。”
“我会的。”
“你等我,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
她看着他漆黑的双目,微笑了笑。
“如果……”
她捂住他的嘴,“许邵东,我会等你的。”
她放下手,“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安玲靠在他肩上,没什么表情,有意无意的冷笑一声,侧脸,蹭了下他的脖子。
突然,程潇跳下车,拧住她的衣领,把她从许邵东的怀里拽了出来,接着,一巴掌挥了下去。
“这是为我朋友。”
许邵东怔了,“程,”他放下抬起的手,算了,任她去吧。
安玲手被铐着,一个没站稳,跌了下去,冷不丁被甩了一个大耳光,几秒钟都是懵的。
啪—
“这是为我。”
啪—
“这是为…”
为我的孩子。
话说一半,打住了。
“如果
程潇站直了,看了一眼顾宁,“宁宁,我们走。”
“哥他……”
“安全带系好了。”
“可是…”
程潇没理她,关上了车门。
车子开走了。
他拽起安玲,心里竟然无端乐的慌,他退后了几步。
忽然,车子停了下来。
女人跳下车,跑到了男人的身边。
男人听到了声音。
他看不见,
但他听到了声音。
女人捂住他的脸,轻轻的靠上他的嘴唇,男人松开了安玲,搂住她的腰。
短短三秒,女人松开男人,男人心里,顿时空了。
女人跑回车里,什么话也没说。
吻别,
吻别了。
程潇开着车,拐了弯。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
车声渐远,
浑身的气被抽走了。
他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松了下来,垮了下来。
安玲并没有生气,她神色黯淡,默默的看着他。
“这三巴掌,是我欠她的。”
“我本意就想放了他们的,不管你信不信。”
许邵东没说话。
“你放心,我不会再去追了。”
半分多钟。
小弟们从厂子里跑了出来,围着他俩。
“你为什么不走。”
“我前面走,你后面追。”
安玲苦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而且,我还想赌一次。”
安玲凝望着他,“赌什么?”
“赌你。”
“最恐怖的不是眼盲,而是心盲。”
他脸上很平静,声音低沉,松开了她,放下了枪。
“阿玲,我带你找回头的路。”
安铃侧目,没有说话。
男人们把他扣下了。
安玲看着他漆黑的双眸,抬了眼,往厂子里走。
脸上见了红,火辣辣的疼啊。
车窗没关,
冷风迎着脸吹,刺骨的疼痛感,掺着由内而发的颤抖,劲一松就过去了。
半个多小时,开进了一个小镇。
顾宁扶着她下了车。
程潇看着远处的公安局,身体里仅剩的最后一口气,接着被抽走了。
她的眼泪鼻涕流了下来。
身体摇摇欲坠。
顾宁扶住了她,“程潇姐,你怎么了?”
她用袖子揩了把脸,踉踉跄跄的走。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脸色苍白,毫无生气,顾宁吓得快哭了。
冷风灌进口中,流遍了全身,她忍不住的发抖。
腿一软。
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