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多久,朱勔就听到了高铭进城的消息,赶紧换了件正式的衣裳,主动去见高铭,亲力亲为的辟谣。
这个时候,如果闭门不出,就更显得他的嫌疑大了。
高铭初来乍到,带着自己的人马,暂时住到江南应奉局衙门内。
这里的人,虽然都是朱勔的手下,但是高铭是带着圣旨来的,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谁也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满。
高铭叫人收拾出来一个干净的房间,作为自己在杭州的住所。
下午没什么事,安排手下做大扫除,将房间陈设都摆放好,让自己尽量住得舒适。
忙完这些,已经到了傍晚,高铭正打算带着随从出门吃点杭州本地特色菜馆,就听人禀报说朱大人来了。
在高铭的意料中,“叫他进来吧。”随后就见朱勔的身影出现窗格上,一路移动到门口。
“高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你怎么也不提前叫人进城告诉我一声,你看,怠慢了不是?”
朱勔的态度热情的,就跟高铭给他送过礼一样。
高铭则表现得很冷淡,“我怎么敢打扰朱大人呢?”
毕竟昨天刚被“某人刺杀”,此时“凶手”就站在跟前,他的态度必须是这样的。
朱勔赶紧道:“昨天高大人在城外的遭遇,我听说了,真是,方腊的胆子实在太大了,占了周遭的州县还不够,竟然胆敢行刺朝廷命官!”
他得跟高铭澄清,是方腊的人下的手。
他是冤枉,无辜的啊。
高铭嘲讽的道:“是啊,方腊的人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前脚刚接了状子,后脚就遇刺。幸好我早有预感,否则就真叫人剁了。”
朱勔硬着头皮道:“什么状子?”
按照高铭的脾气,暗杀自己的人站在自己跟前,是绝对不能忍的,于是他也真没忍,“你等下!”转身回了里屋,等了一会出来,将一团白绢扔到了朱勔身上,“你说呢?!我本来不打算理会此事,没想到你下手这么狠!”
朱勔一看这白绢上血字陈述的事实,不由得一愣,原来有这样的事吗?仔细回忆一下,隐约有这么个模糊的印象。
因为花石纲,他牵连的百姓太多了,怎么可能各个都记得。
朱勔无奈的申辩道:“高大人,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跟动干戈?!”
高铭觉得朱勔没说假话,在他心里,这种受害的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小事一桩,真不至于。
“哼!”高铭冷笑道:“那我夺了朱大人应奉局的职位也是小事么?”
你有动机,你就认了得了!
朱勔指天发誓,“圣上叫你提举应奉局,我朱勔就是长了两个脑袋也不敢有异议啊。”
高铭挑眉,“那么朱大人毫无不满,支持我在杭州履行自己的职务喽?”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勔哪能说个不字,“那是当然。”
高铭道:“那好,我明天开个誓师大会,请你务必出息,在你的部下跟前表明你支持我的态度,你看可好?”
朱勔一愣,心里大骂,你还真是得寸进尺,竟然想叫我大庭广众下表态支持你?让你杭州开局有利,你真是打得好算盘!
“高大人自有神威,我一个守孝在家的闲官,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揣着明白装糊涂。
高铭冷笑一声,“原来这就是朱大人的所谓支持我。行了,我懂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该给官家写奏折了。告诉他,我平安到了江南,这里非常好,好到有人晚上就想要我的命。”
朱勔了解赵佶,高铭遇刺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他会觉得有人跟他的花石纲过不去,成心不叫他快乐,那脸色都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但凡有一丁点怀疑到他朱勔身上,都会埋下大祸患。
主要因为高铭不是一般人,没理都能辩三分,现在叫他占尽了舆论优势,还指不定怎么往他身上泼脏水呢。
再加上他那个爹高俅,为了儿子能颠倒黑白杀人,天天在官家跟前说他坏话,他可受不了。
朱勔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目前这个状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高铭待几个月就滚蛋了,“高大人,何必急着写奏折呢,再待杭州多待几日,再了解了解也不迟。我一个闲人,没什么事,如果不嫌弃,明早我就来衙门。”
高铭颔首,微笑道:“那明天正常点卯的时辰,我就在这里等候朱大人了。”
朱勔也挤出一个笑意,“准时?”
“准时!”
朱勔干笑道:“高大人真是个爽快人,那么就不打扰高大人休息了,朱某告辞。”
两人在彼此虚伪的笑容中告别。
高铭回到住处,倒是没跟官家写折子,而是写了一封送去金陵的信,他估摸着花荣他们应该已经到金陵驻扎了,这封信他会收到的。
写点什么呢?
高铭犯难了,不能肉麻也不能冷漠,语气太普通又显不出他到江南的得瑟。
想了一通,高铭最后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花荣,你猜猜我正在哪里给你写信?你肯定猜不着。
当夜,高铭因为换了地方,睡得很不好,但是隔天看到眼圈发黑的朱勔,他的心情就好了。
想必朱勔昨晚上跟他弟弟骂他到深夜,睡眠不足。
高铭将应奉局里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满满登登挤了一院子。
高铭和朱勔一露面,下面的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朱勔,他们都认识,是他们的前顶头上司。
而旁边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新到任的高衙内了,除了他,别人也不敢这么跟朱勔平起平坐。
院子最前面,摆了两张交椅,他一把,朱勔一把,两人都坐下了。
高铭先弹了弹袖口,才抬头看下面,“人都到齐了吧是?”旁边的随从朝他颔首,“刚才按照您的吩咐,点过名了,除了一个老婆生孩子的,都到齐了。”
高铭微笑道:“今天召大家到一处没别的意思,就是大家彼此认识一下,我虽然只是代管应奉局一段时间,但在这段日子里,也希望能彼此配合好,共同为官家找到上等的好石头,不辱使命。”
下面的人表情很冷漠,毕竟他们的老大就在上面坐着,谁敢对高铭露出支持的好态度,等高铭走了,怕是不想混了。
高铭瞅朱勔,“朱大人,你也来说两句吧。”
朱勔心里不情愿,敷衍的道:“我如今守孝在家,不能主持应奉局的事务,朝廷委派了高大人接替应奉局的差使,你们要像跟我办事一样,听高大人的话。”
别管他们以后是不是真的会听高铭的话,但朱勔都这么说了,总会起到一定的效果。
高铭笑问朱勔,“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都不知道,还请朱大人协助一二,比如咱们应奉局还有没有剩余的花石纲?还是说都运到东京去了?”
“挑剩下的有一些。”朱勔说的是实话,毕竟石头那么大,有多少,想瞒也瞒不住。
怎么着,高铭,你自己没着落,想从剩余的里挑一些拿去交差吗?那你真是打错算盘了,这些剩下的石头,质量都不是很好。
当然,如果高铭愿意从这里面挑选,朱勔也是很高兴的,这样就不会超过自己。
高铭道:“能否领我去看看?”
朱勔道:“自然可以。离应奉局不远处有仓库,你随我去就是了。”
高铭就冲院内的所有人道:“大家都一起去吧,列好队伍,跟在我和朱大人后面。”
朱勔道:“那好,先去几个人,把街道拦住,叫百姓回避。”
“诶?大可不必,何必这样扰民呢。”高铭道:“而且,你也说了不远,有叫百姓回避的功夫都走到了。”
毕竟高铭现在才是正经的提举,他都不要求百姓回避,朱勔如果坚持要求,好像他仍要耍官威一样。
他不能叫百姓的言论再向着高铭。
行,你既然要装作亲民的样子,那我也奉陪!
朱勔道:“也好,就这么去吧!”
于是就跟组织了单位旅游似的,杭州城的百姓就见应奉局的大小官员们沿着街道,排成两列队伍往一个方向走。
“什么事啊?看这些人的打扮,当官的?哪个衙门的?”
“听说是应奉局的。”
路边的百姓交头接耳,官员游街可是难得的一景。
应奉局在杭州本地也不是一般的衙门,甚至可以说,其他衙门都得给它让路。
因为它背后是官家。
“又是谁家倒霉啊,被他们发现有好石头了?”
“不知道,看这架势,倾巢出动,这石头肯定剩不下。”
“诶?走在最面前的那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是谁?不会是那个传闻中的高衙内吧?”
“八成就是,他不是招安过梁山泊么,能不能顺便也把方腊招安了?我老婆的娘家润州被它们给占了,别提多惨了。”
“方腊都称王了,招安不可能,只能剿灭了。没听说么,金陵那边聚集了大军,就要打他们呢。”
“据说这大军可是那谁家请来的,那谁的爹就不是方腊的人杀的么。”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别说了,看看这群官员要去哪里抄家吧。”
百姓们都以为应奉局的人是去哪个富户家里查抄石头,没想到他们只是无聊的走去了应奉局在不远处的仓库。
“这么大动静,还以为有什么,结果就是去个仓库。”
“看来这新来的高衙内比那谁家还能摆排场。”
“对了,不是都传高大人遇刺是那谁的手笔么,他俩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一起走?”
“这你就不懂了,当官的都是特殊材料做的,那都不是一般人,这叫城府。”
仓库的路口聚集了黑压压的看热闹的人群,没看到他们想看的,都十分失望。
而此时仓库内,高铭的表情也很失望,这些石头都达不到他的标准,边看边摇头。
朱勔笑道:“就是这些了。”
想也知道,如果好的话,他早就运到东京去了。
再说这江南的奇石怪石早被他挖得差不多了,搜刮了个干干净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高铭有帮着挑选的人手,他连石头都找不到,还挑个鬼。
不像他,他在江南经营多年,早就有无数的眼线。
会打探到石头的情报,源源不断的告诉他,就这样,也不是每年都能有所斩获。
朱勔欣赏般的看高铭失望的表情。
“品相确实不怎么好,难怪留库了。”高铭连连摇头,并对众人道:“咱们回去吧。”
才瞅了一眼就要走,这不是溜人玩呢么,但对方是提举,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大家就当陪他溜腿玩了,又都往衙门回去。
不比来的时候,现在库房所在的街道被围观看热闹的人堵了个差不多。
别说打东京来的太尉之子,就是朱勔本人平时都不露面,此时走在街上,百姓都跟看珍惜动物似的瞅他们。
其实也没什么用,就是满足好奇心,到时候在茶馆跟别人摆龙门阵的时候也好点评一下,“唉,朱勔和高铭我都见过,没什么稀奇的。”
周围的人要是捧场再来一句,“那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但凡能说出对方长个什么模样的眼睛,什么形状的鼻子,都叫人高看一眼。
高铭见这么多人围观,效果正是他想要的,他带大家出来,为的就是吸引眼球造势。
朱勔却不喜欢这么多人围观,就要使眼色叫人动手驱离。
而这时,他猛地看到高铭走上前几步,扬声道:“大家知不知道哪里还有造园林用的太湖石?”
众人都不说话了,心里都想,就是有也藏起来,难道叫你进门抄家吗?
你们应奉局不一向是闯进别人家,把人家园子里的石头贴上封条,直接派人来拉,敢说个不字,就棍棒伺候的么。
高铭继续道:“如果你们谁提供线索,我可以给他石头价值的相应比例作为报酬。目前计划是百分之一。”
太湖石贵的几万贯,几十万贯的都有。
众人都是一愣,心想,这告密费够贵的了。
但应奉局的名声太差,没人敢应声,到时候不给钱,再吃一顿棒子,找谁说理去?!不能当告密者。
高铭见百姓们都不说话,朝时迁使了个眼色。
时迁立即像大人交代好的那样,跟高大人一唱一和的道:“有报酬是好,可那石头值多少钱?谁又知道呢?说一百万贯可以,说一贯也可以。”
百姓不停的点头,就是,多少钱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高铭解疑似的回答道:“值多少钱,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专家们说了算。”
众人虽然觉得专家这词新鲜,但还是听得明白的,“专家?”
“对,过几天,会举办第一届最美太湖石选拔大赛。到时候会有金石专家现场点评,并附上石头的价格,大家知道谁家里有好石头,可以劝他报名,你和他都有钱拿。”
有百姓见高铭没什么架子,胆子也大了,“比赛的话,是公开的吗?”
“当然是公开,整个过程,杭州城内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到现场观看,绝对没有内幕,当然了,得买票进场。”高铭道:“而且,等比赛结束,我会把前三名的石头全部按照专家的价格买下来,并给三个石头的主人特殊的奖赏,现在保密,等比赛正式开始,会公布,但不会让你们失望。”
把石头按照原本的价格买下来?
百姓皆吃惊,原来高大人打算花钱买吗?
高铭微笑,他可不走朱缅横征暴敛的老路,他要按照自己的风格办事。
百姓讨厌花石纲是因为除了皇帝和朱家没人从中得到过好处,但现在不一样,似乎有油水捞了。
朱勔愣愣的看高铭,随即心里就不屑的笑了,又鼓捣没用的,花钱?就怕你赔得底儿掉,买石头花钱,你运石头更要花钱,哪有那么多钱给你折腾。
所以料定高铭会失败的朱勔,冷眼旁观,不时报以微笑。
百姓们可不管高铭赔不赔钱,他们有钱赚就行。
“那怎么报名?如果我在郊外发现了一个没人要的石头,我可以报名参赛吗?”时迁又发话了。
高铭解答道:“只要你能把石头运到比赛场地去,报名没有门坎。”
百姓哗然,就算自家没石头,但是能忽悠有石头的人来报名,也有分成。
“大人,什么时候比赛?”
“大人,石头要多大的?”
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了,乱哄哄的都朝高铭发问。
高铭反而不回答了,叫属下拿水火棍隔离人群,他则留下一堆疑问回衙门去了,任由众人猜来猜去,叫消息在讨论中迅速传播开。
朱勔还是觉得高铭什么最美太湖石的想法过于幼稚,真正有好石头的人家,多少也有些家底,不要那点钱,也不忍心割爱的。
“就怕高铭调动只是贩夫走卒的积极性,到头来找到一堆搓脚石。”朱勖调侃道。
朱勔哈哈大笑,终于露出了自从高铭来到杭州后的第一个笑容。
结果,没想到两天后,朱勔就听到一个重磅消息:
高铭在搞征文活动,面向整个江南地区,甚至连被方腊占领的地区都算上了。
最美太湖石选拔比赛征文:讲一讲我和太湖石的故事。
题材不限,文章可,律诗可,词牌填词可。
第一名奖励五千贯,第二名奖励三千贯,第三名一千贯。
余下入围奖名额一百个,每人奖励五十贯。
朱勔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呆怔的抹掉嘴角的水渍,“亏,亏他想得出来!”
朱勖也懵了,“现在给人写个碑文才多少钱,还得是成名的大家,一个破我和太湖石的故事,他可真舍得花钱。”
朱勔深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千贯都够让许多读书人掏刀子杀人全家的了,别说写个文章了。
“怕是他这么一弄,连刚识字的小儿也会动员起来了。”
朱勔想的是对的,自打征文活动开始,杭州城不谈论别的,都是这征文活动。
他们之前还嘲笑高铭发动的只是贩夫走卒,没想到这转眼间就把读书人给发动起来了。
读书人流连秦楼楚馆,那里本来就是消息集散地,于是征文的事就跟插上翅膀一样,迅速的传播开来。
甚至还有方腊沦陷区的老秀才携家带口跑出来的。
据说一直没勇气逃跑,但是听到征文活动,突然灵感迸发,写就了一篇美文,为了把文章投稿到杭州,在太湖石给予了他的勇气下,携家外逃,并平安的逃到了杭州。
高铭听了很感动,特意吩咐属下,“安排这个老伯,在开幕式上讲话,这也是一个‘我和太湖石’的故事,名字就叫做‘勇气’。”
“安排,一定安排上!”
高铭在应奉局仓库旁边树立了一块告示板,用于每日刊登入围的文章。
文人相轻,于是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言论,“这种都能入围,张兄的锦绣文章必然夺魁。”
“岂敢岂敢,还是李兄你的词写得妙,已经流唱开了,我这种枯燥的文章不能比。”
入围就有五十贯,所以每天放榜就像抽彩票,不愁没人来围观,看到自己的文章被公布了,长舒一口气,没有大目标已经盘算着拿到钱该怎么花了。
目标是夺魁的则只是默默的看着,竖起耳朵听周围的人评价,也有默默看完什么都不说的。
甚至有不少父亲领着儿子到告示板前让儿子学习别人文章的,俨然成了教学场所。
高铭派出去的眼线,发现有一个父亲几乎每天都带孩子来,而他自己也认真的将文章全部看完,便问他,“仁兄,我看你每天都来,你觉得这个征文活动好不好?”
“当然好了,主题虽然简单,却包罗万象,有爱情、有亲情,有友谊,昨天看到一个人,写他小时候外婆抱着他在太湖石旁乘凉的文章,读得我鼻子都酸了,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外婆。”
周围的人听了他的话,也道:“我也看了,确实不错,直入人心,感情真挚。”
“以前只觉得太湖石折磨得咱们江南地区苦不堪言,其实,哪里是石头的错,你看这些和石头的故事哪个不是真挚感人的。明明是美好的东西,都叫坏人给败坏了。”
“嘘,你不要这么说,小心那谁听去。”
“我又没指名道姓,再说了,现在的提举姓高。”
“高大人只是临时代职,早晚要回东京去。”
“唉——”
众人继续看文章,但心里都想,从现在看,这个高铭明显比朱勔强多了,要是能一直留下来就好了。
而众人敏锐的发现,在贴文章的告示板周围多了许多其他的文字。
比如:四方墨宝斋,您的首选纸笔店铺。
再比如,金玉刻印铺,价格优,多印有打折。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
高铭这边也没闲着,他派人骑快马往东京递了奏折,跟皇帝表示:在江南一切顺利,百姓都积极献出了自家珍藏的太湖石,供应奉局筛选。
臣想,如果可以,能将贡献最好石头的人一并带上东京,叫他亲自将石头献给官家,以表您和臣民鱼水情深,堵上悠悠众口。
赵佶一听,这个建议好啊,叫你们都骂朕的花石纲,你们看看,是当地百姓主动献给朕的。
关于花石纲在当地是个什么名声,都因为盘剥太狠,闹出方腊造反来了,赵佶当然心里门清。只是他不愿意放弃花石纲罢了,所以视而不见。
但一听到高铭有挽回名声的法子,立即同意。
于是马上回复高铭:没问题,只管进京献石。
还是高铭懂朕啊,替朕解决挨骂的苦恼。
高铭得到皇帝的回复,送了一口气,虽然觉得大概率赵佶会同意,但没看到确切的回复之前,他还是不敢往外放风。
现在有了皇帝的首肯,高铭就没什么怕的了。
于是,隔天,整个杭州城几乎人人都知道了一件事。
在最美太湖石大赛中获胜的三名石主,不仅会被官府购买手里的太湖石,还可以进京受到皇帝的亲自接见。
一时间,舆论沸腾了。
“皇帝,官家啊,是不是还能进皇宫啊?”
“那肯定能了,官家当然住在皇宫里。”
“天啊,我要是见过官家,够吹一辈子的了,不,我儿子都能吹一辈子。‘我老子见过官家’,听听,太牛了!”
“嘿,那你有太湖石吗?没有就凉快去吧。”
要说全国什么最珍贵?
其实什么都不珍贵,金银珍贵,可有钱人多了去了。
读书人珍贵,可是能做锦绣文章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最珍贵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有且只有一个!
从稀有程度上来讲,天下没什么能跟他比肩的。
就说吧,谁不想亲眼看看这个珍贵到天下只有一个的人物?
江南的富户士绅们集体震动了,只要自家石头能够脱颖而出,自己就能进宫面见皇帝,自己能见到官家,以后跟其他富绅相处,自然而然也能高人一等。
再说,都见皇帝了,皇帝还不得给点赏赐?
这种荣誉体验,值得付出大代价去追逐。
至于高铭走后,朱勔会不会派人来抢石头,那就另说了。
相信自家石头这么棒,一定能夺得前三名,献给官家。
不就是块太湖石么,赶紧把家里藏着的拿出来参加比赛。
高铭见消息传播开了,还不忘叫人散播危机感。
“高大人只在江南待几个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等明年再献出石头就没这个待遇了。”
事实证明,百姓在藏东西不叫官府发现方面的确有一手。
朱勔本以为自己已经把江南地区,刮地三尺,谁知道,竟然还能蹦出来这么多石头。
所以,等李清照和赵明诚来到杭州的时候,看到的是几乎陷入疯狂的太湖石热。
“不是说,江南苦花石纲久已了么?”赵明诚看着妻子,吃惊的道。
其实李清照在来的路上就发现了,吃饭住店的时候,经常能听到歌姬唱一些主题是太湖石的词,她还纳闷呢。
原来在杭州城内早就太湖石热了。
“这大概就是高大人在信中所说的新局面吧。”李清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