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刘茹作为上过日报的人员,开始废寝忘食的挑稿子,只是这稿子虽然投的多,但是能用的却很少,可以说基本上都是不能用的,哪怕交上去了,估计日报那边也会刷下来。
不过即使是如此,刘茹也还是很认真的挑选着,而白绣绣难得看到自己好友如此,就像是干枯了的花朵,突然遇到了水源一般。
刘茹感觉自己像是找到了人生的导向,激情四溢的很。
看着挑选稿子的好友,白绣绣忍不住笑道:“最近这段时间,我看你最是积极,以前我真的是从来都没有看到你这样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写稿子的时候,我就好像是找回了我自己的灵魂一样,”刘茹感慨的说道,“当初我爸妈非要我学中医,我没办法就妥协了,要是可以改变的话,我其实更想要做一名笔者,去报道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的事迹,去报道那些英雄,也可以去揭发那些需要被揭发的事情,你想,这人生裹起来,该多有趣。”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璀璨,那是一种光芒,一种渴望的光芒。
白绣绣看着刘茹眼睛里的光,心里有些许的动容,她突然觉得,自己能够重生真好。
上辈子自己稀里糊涂的过完了,她都没有好好的去了解过身边的人,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去了解了,也能够用自己所能去帮助身边的人,去走自己想要走的路。
不过她还是提了一句。
白绣绣道:“小茹,现在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以写稿子投到日报那边去,不过当今的局势,你应该是清楚的,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写的。”
这也是刘茹有些郁结的点,作为一个笔者,要是可以畅所欲言,那才叫自由创作,可是偏偏现在是不能的。
刘茹叹了口气,“希望咱们的日子,能越来越好。”
话是这么说,但是刘茹却不敢抱任何的希望,每天的日报她都有看,上面的举动大的很,各色版面都让她看的心惊胆战,只觉
得惶恐。
生怕哪一天,就突然爆发出事了。
刘茹只能寄希望于能够安定下来,可是能不能安定,她其实心里完全没有底。
听到刘茹的话,白绣绣安抚道:“会好的,其实现在能写这些也很好了,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日子都过不好,不如找点事情做,我们写的激情一些,让群众们也好得到一点慰藉,对生活还能有些盼头,你说是不是,所以无论是做笔者也好,还是做医生,我们都能有属于自己的社会责任,我相信只要人积极向上的活着,那日子就是有盼头的。”
是啊。
活着就好。
刘茹点了点头。
生活还在继续,临近过年期间,南城的日子也稍稍有些色彩了。
中医学院这一场宣传,无疑是很成功的,整个南城都显得积极而又向上,连人民日报都夸奖了一番,使得张继仁更是干劲十足。
南城的人民穿着的衣服,也听从了勤俭节约的主题,这像是一种潮流,让大家都开始争先的做了起来,生怕自己没有赶上。
连苏望亭的单位也波及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穿着补丁上班,而苏望亭穿着的旧衣服,因为材料不错,都引来别人多看了几眼。
苏望亭看着好友胡伯仲穿上了补丁衣服,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也穿上了?”
“现在整个南城的风气都是这样,再不穿的话,怕是要成为异类了。”胡伯仲说了一句。
听到连好友都这么说,苏望亭感觉自己在单位待着,俨然就成为了异类,他想了想打算今天早点回家。
胡伯仲坐到了苏望亭的面前,拿了根烟在那吞云吐雾了起来,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开口道:“对了,你知不知道,上面好像有动作下来,要缩减我们的粮食了。”
他们在单位工作的,也是每个月取票定量的。
一听这话,苏望亭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了,咱们单位从来没有过这样。”
“谁说不是呢,你看咱们工程单位的算是不错了,每人一个月有足足四十五斤
的粮票,油票都比别人多,一个月能有一斤半,这要是缩减一下,往后日子怕是要苦哈哈的过了。”胡伯仲是特意来找苏望亭吐槽这个事情的,他得了消息的时候就头疼,烦得要死。
像苏望亭还好一些,白绣绣是大学生,粮票分配有33斤,两个人加起来足足有七十五斤,是足够吃的,别提苏家还会想着这个儿子,每个月都会给一些票过来,哪怕粮食真吃的没有了,可是有钱有票的,总归是能买的。
胡伯仲就不一样了,没有苏望亭家那么好的条件,家里补贴不了,只能吃自己的。
听到胡伯仲说这些,饶是再不关注实时的苏望亭,都感觉到了一些紧迫,他蹙起眉头,问道:“你的消息准确么?”
“我听丁教授说起的。”
现在国家重工,他们做工程的待遇可以说几乎是最好的,但现在到了他们这,都要开始缩减的话,是真的有些人心惶惶了。
丁教授说的,自然不会有假,苏望亭抿了抿唇,当天他就提早回了家,看着已经在家的妻子在那做饭,他怎么都坐不住,索性走到了厨房里。
白绣绣在那忙活着,就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看了一样,瞧见是苏望亭,眉头微微一挑,“怎么这么早回来今天?”
“我这衣服……”苏望亭挠了挠头,先说了自己的衣服问题,“你改天替我改一改?”
他不想做异类。
每天上下班的都被人看,原本只是正常的穿着,可这会儿反倒是变奇怪了一样,他可不想做猴子。
听到这话,白绣绣有些诧异,“你怎么突然想明白了?”
苏望亭抿唇,“伯仲也穿上了带补丁的,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不穿的话,怕是要被人当猴子看了。”
白绣绣乐了,其实她早就猜到,苏望亭迟早会来找自己的,他这人爱面子,若是别人不穿,自己穿的话,他就觉得丢面子了,可是要是所有人都穿,他不穿的话,那他就也会考虑起来,自己是不是要一道穿,反正就是他不想没面子,怕被人当怪物一样的看。
这一次的宣传,看来做的的确是很到位。
白绣绣做好饭后,就蹬蹬蹬的跑上了楼,其实她早就给苏望亭改好衣服了,东拼西凑的,外套都给做旧做上了补丁,款式老式不好看,但是胜在不够起眼。
别人穿的旧,那苏望亭就要穿的更旧。
这是一种态度,至少别叫人说他就是在家里享乐的,国外留学这个事情,是苏望亭从此往后会一直被人抓着不放的小辫子,他能做的,只有比别人更好,更极致,才不会吸引到旁人的关注。
要不然,随时都有可能被下放。
等白绣绣下来,苏望亭抬眸一看,就瞧见了对方手里拿着的衣服,他眉头拧了起来。
“这衣服,你从哪里拿来的?”
白绣绣笑眯眯的回了一句:“我去问姑父要的。”
张继仁可比苏望亭要懂得时局多了,他可以说是学校里除白绣绣之外,第一个穿上补丁衣服的,每天都是同一件中山装,昂首挺胸的,一点都不自卑,反而引以为傲。
不得不说,张继仁是个聪明人,当时白绣绣就去问张继仁要了一件旧衣服。
“我想给望亭改改,到时候他也好穿。”
一听这话,张继仁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毕竟是自家的亲戚,他道:“还是你上心,明天我就拿给你。”
张继仁的衣服的确是很旧了,但是这正和白绣绣的心意,拿到之后,还改了改,显得更加的朴素简单,做成了苏望亭的尺寸后,就放着一直没给。
她就等着苏望亭来找自己。
不过这比白绣绣想象中的是要快一点。
见着这个衣服,苏望亭说实话是有些嫌弃的,不过还是穿上了。
苏望亭的身材高大,穿着这衣服,收敛了几分气质,却也显得亲民了几分,加上本就是长得好长相,穿衣服差了一些,但也不足以说就没了这英俊。
好看的人,总归是好看的。
白绣绣竖起了大拇指,“好看!”
听到媳妇这么说,苏望亭有些将信将疑,“真的?”
“对呀
,真好看,”白绣绣知道苏望亭是要夸的,笑眯眯的说道:“主要是本身就长得够英俊。”
得了。
苏望亭感觉自己现在有些飘,眉眼都忍不住飞扬了起来。
自己妻子还在那说着,“你看别人都穿成这样,咱们比别人穿的更旧一些,可是却依旧好看,这证明什么?证明我丈夫长得就是英俊,哪怕穿再破的衣服,那都是好看的,这样别人就不会说,我丈夫是穿衣服穿出来的英俊,而是本来就长得好。”
苏望亭飘飘欲仙,只觉得自己被白绣绣夸得都快要找不到北了,他长得好他自己也知道,可是从白绣绣的口里得到认可,这简直就是苏望亭觉得最大的夸奖了。
他美滋滋的穿着衣服,心里头一开始对衣服的抵触,全然没了。
甚至还问白绣绣:“里面的衣服需要补丁么,你到时候给我做两件,到时候我脱下来别人看到了,也是带补丁的,一定觉得咱们家够简朴。”
思想觉悟很高。
白绣绣笑着道:“成啊,我到时候就给你弄。”
现在的苏望亭没有之前那么抵触这件事情的想法了,这对于白绣绣来说,自然是好事情。
苏望亭满意了。
不过吃着饭的功夫,苏望亭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道:“先前斐然说他们单位开始缩衣减食了,我还没当回事,今天才得了消息,说是我们这,怕是也要减量了。”
一听这话,白绣绣倒是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等过完年之后,苏望亭的单位也会开始紧巴巴的过日子了,要不然她也不会一重生回来,就开始操心吃饭的问题。
在这个时代,买任何东西都是要票的,苏望亭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食堂里吃,这代表着他的那份都是要每天交到食堂里。
不过这比起在家里吃要好一些,毕竟烧饭用的燃料,例如煤饼也是要票的,限量供应,在食堂里吃,就省了这些。
现在要是减少吃这方面,苏望亭带回家的就少了,白绣绣自己那三十三斤,怕是很快也要缩减
了。
白绣绣看出苏望亭的苦恼,安抚了一句,“没事的,咱们已经在紧巴巴的过日子了,这肉一个月吃一回,也比别人的日子要好过。”
“这日子,怎么就越过越差了。”苏望亭叹了口气,他道:“我担心的倒不是要紧巴巴的过日子,爸妈那边的票肯定不少,要补贴咱们还是够的,只是我突然觉得,日子有些没盼头了。”
吃饱饭都成了最幸福的事情,那还提什么经济发展呢。
白绣绣啐了他一口,“你这才几岁,就说没盼头了,这日子过下去,就是有盼头的,只是看怎么过了,熬一熬怎么了,大少爷还过不惯苦日子了?当初三年饥荒的时候,我们家什么都吃,你知道那时候饿死了多少人么?”
听到这话,苏望亭闭嘴了。
饿死人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时候的日子才真的叫做难过,虽然苏望亭没有过过,可家里也是拮据了一段时间的。
这么想来,日子还是越过越好的,他心态平稳了一些。
反正像自己媳妇说的一样,日子还是要有盼头的。
吃完饭后,苏望亭又穿着这旧衣服,在白绣绣的梳妆镜面前不停的照着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绣绣说的原因,苏望亭竟然觉得,自己穿着破衣服,确实也是难掩他的帅气。
这大概就是好皮囊吧。
苏望亭眉眼带了几分得意,等白绣绣洗完澡出来,直接凑过去亲她,“媳妇,我感觉咱们两个真般配,单从外观上来说,咱们穿的都是这么破旧,但是却依旧是好看的吸引人,你说是不是?”
白绣绣:“……”
她感觉自己夸的过火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是是是,不过你现在可以去洗澡了,衣服明天再穿。”
“等我。”苏望亭心情非常好,脱了衣服后就进了浴室。
白绣绣上了床,整个人舒舒服服的窝在被窝里,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学校也要放假了,年前的事情多的很,在这之前白昌栋也要来,在接下去,那就是白昌栋高考了。
今年的高考,白
昌栋必须要考上。
要不然,什么时候能上大学都不知道。
好好的一个大学生的苗子,若是因为后续的发展,而没有了,白绣绣自己都觉得心疼。
她的弟弟不差,只是少了些机会。
虽然之后哪怕考上了大学,教育师资水平也会不如现在,可是没有办法,他只要熬着,熬过了四年,拿到了毕业证,那也是国家认可承认的大学生,往后分配工作,不管是什么样的,总是能分配到的。
不然就得回家务农了。
要是再等个十年,不说白昌栋还能不能考上,这年纪也大了,到时候怕是早就结婚生子了,拖着一大家子的去上大学,到时候妻子孩子的生活也困难。
想必依照白昌栋的习性,怕是就不愿意再读了,他比较为别人考虑。
而真的等那时候,白昌栋就要和白建国和林晓梅一直一起生活,那才是最可怕的,对他未来的家庭也有影响,因此无论如何,这一次的考试,白昌栋都要考上。
等苏望亭上了床,看白绣绣皱着眉头再思考,便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快过年了,我在想等我放假前回了一趟乡下吧,把昌栋接过来。”白绣绣想着未来要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心中多少有些忧心忡忡。
这个事情苏望亭早就知道,他嗯了一声,“成啊,到时候我陪你去,把爷爷和大姐也接上来。”
国营饭店年前只会开一个小窗口,去吃饭的人不会很多,白凤珠要想请假出来,上面也是会批的。
听到这话,白绣绣有些诧异,看向苏望亭忍不住问,“可以么?”
前世过年,自从嫁出去后,她从来没有和娘家人一起过年过,后来哪怕离婚了,可那时候白善平已经没了,白家也不让自己回去,她自然也没有多想要和白建国她们夫妇一起过年的想法。
可是现在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爷爷还活着,大姐也离婚了,往后她的亲人也越来越多了。
今年这一个年,比以往的哪个年,都要来的宝贵。
只是哪怕是这样
,她也要考虑苏望亭的想法,若是对方不希望和自己的亲人一起过年,她也不能强求。
不过白绣绣没想到,苏望亭竟然主动提了出来,要知道把人接过来过年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回苏家过年的可能性就小了。
看到白绣绣眉眼飞扬了起来,显然是听了自己的话,由内而外的开心,苏望亭就有一种感觉,恨不得什么都给了对方,只要她能一直保持这种开心就行。
苏望亭搂过人,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当然可以了,你是从白家村远嫁到我家来的,这段时间我知道你想你家人的很,把人接过来,你也能好好的过个年。”
在这方面,显然有人能做到苏望亭这样,过年期间都愿意让娘家人一起来过年的,这对于白绣绣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当初和苏望亭在一起,更多的原因,也是因为白善平出事了,是苏望亭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凡别人对她好一些,那都叫她恨不得双倍还回去。
嫁给苏望亭虽然也有不好的地方,但相比较自己的处境,反而是苏望亭给了她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好的生活。
白绣绣主动亲了他一口,眼睛亮亮的,“谢谢你望亭。”
若是今年真的能和自己在意的家人们一块过年,那该有多幸福啊。
这才是白绣绣觉得真正重生的意义。
见白绣绣高兴,苏望亭也不由的开心了几分。
等到第二日。
是周末的日子,白绣绣没去学校,不过一大早她就起了床。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一旁的苏望亭睡得很沉,白绣绣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没敢折腾出一点声音来,生怕把苏望亭给吵醒了。
到了楼下,白绣绣也没做早饭。
前些日子,她趁着苏望亭不在家的时候,进入空间里,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围栏,这是一个小型的鸡窝。
白绣绣打算先这么粗陋的搭建一下,等到时候有条件了再做一个大一点的养鸡养鸭的小房子,只需要隔开就
可以了,反正空间里是不会下雨,一年四季温度适宜,不用怕她养的这些会被淋出毛病来。
这么想着,白绣绣充满了干劲,披上一件厚重的棉袄,带上帽子和手套才出了门。
外面又冷又黑。
四周围还没有路灯。
白绣绣上了自行车的时候,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这天气可真冷啊。
今天凑了空,白绣绣就打算去黑市买一些小鸡仔,到时候放在空间里养活,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越来越困难了,要想吃肉,还是得早点筹划起来。
白绣绣到黑市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了。
她之前就勘察过地形,知道卖鸡的小贩会占据比较好的位置,这样随时都能跑路,她熟门熟路的就找到了卖鸡的地方。
天色灰蒙蒙的亮,看不太清楚双方的长相,白绣绣还戴着帽子,对方小贩也同样戴着,低着头飞快的瞥了她一眼,问了一句,“女同志买鸡么?”
“买,买小鸡。”白绣绣看了一眼他的后面,放着一笼笼的大鸡,旁边则是鸡蛋,“你这里有么?”
听到人说买小鸡,小贩愣了一下,“同志,你是要自己养么?”
来买的,一般都是买可以吃的鸡,回家就直接杀了炖肉,鲜少有来买小鸡的,一般都是要养了。
现在城镇养鸡是不被明面上允许的,虽然也有人偷摸着养,毕竟养上一只母鸡,每天都有蛋下的话,这鸡蛋就不用花钱了。
不过要是被抓到的话,那就麻烦了,来人什么也不干,直接就把鸡的嘴巴给剪掉了,后果可想而知。
白绣绣没回答,只是问:“能卖么?”
卖当然是能卖的,小贩点点头,也就是闲着问两句,倒不是真的要深究,他道:“我正好带了一笼,刚拿来的货,你要是要的话,就看一看,这一笼我便宜一些卖,十五块钱给你。”
听到小贩的话,白绣绣眉头都没皱下,直接就道:“行,我都要了。”
说完话后,她顿了顿,又道:“过几天我还来,你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