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响过后,君王的声音才缓缓地响起。
“先帝龙驭宾天前,确实提及矿脉图,但当时他已神志不清,说的含糊其辞,朕也不甚明白。这几年,朕也一直在追查这些矿脉图的下落,到底一无所获。”
“说起来,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连皇家密档上对此都无记载。这七座矿山是否真的存在,还是未知数呢。”
寒铁衣道:“眼下此事在江湖上流传甚广,意在乱大夏根基。”
君王抚了抚那冰凉的铁盒,神色微凉,“不论矿脉图是真是假,有人要兴风作浪,就当诛。你放开手脚去查,要让江湖上那帮人知道,朝廷如今对江湖的方针是怀柔,不是放纵、示弱。既然流言从昆仑宗起,便拿他们杀鸡儆猴。”
寒铁衣起身应是。
李泽想了一想,又问:“那个陆子柒到底怎么回事?昭儿怎么同她混在一处,还把人带宫里来了?”
寒铁衣讪讪一笑,“这个嘛,说来话长。”
“算了。”君王罢了罢手,“她开心就好,你早了,你们也回吧。”
待二人辞出后,君王又将那铁盒子托在手里,映着瞳孔里一片森然,“你瞧出什么了?”
潘德陪着笑脸,“老奴愚钝,这不是一坨铁吗?”
“朕问的是寒二和凤白梅。”
潘德瞧了一眼适才凤白梅坐过的凳子,旁边小案上放着一碟糕,适才皇上和二公子说话时,黛衣黑袍的女子一直在吃糕点,一碟子糕都快被吃完了。
太监总管笑吟吟地说:“老奴瞧着,凤小姐着实爱吃那海棠春睡糕。”
李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神色幽幽地说:“朕刚才有一瞬间的恍惚,觉着好似回到十三年前,在凤家老宅初见她时一般。从前她回京述职时,满身满眼藏不住的杀伐戾气……”
潘德笑说:“凤小姐这不是卸甲,又即将嫁为人妇,且寒二公子风流倜傥,二人日久生情,也是难免的。”
“日久生情?”
君王呢喃着,“这是好事,有了情,动了心,便有了软肋,有了弱点……朕还真怕她毫无人性,不顾一切。”
他说着话,将那铁盒子扔在案上,起身说:“有人要用这坨烂铁兴风作浪,就让他们搅合去吧,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再没有精力同朝廷分庭抗礼。”
寒铁衣与凤白梅刚出宫门,老七便说:“副阁主来信,请凤将军务必一道去天机阁。”
二人只道是阁中有了新消息,皆未多想。
上了马车,凤白梅才沉吟着道:“如果那铁盒子里的矿脉图是真的,如今便有五张图不知所踪,还有一张图在廉亲王手上……”
“那将天下大乱。”寒铁衣随口一说,当即愣住,“皇上的反应不太对!”
凤白梅咧了咧嘴角,“他可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利用这些矿脉图谋事,反而更在意江湖上的动乱。”
寒铁衣接过话,“除非,皇上确定这些矿脉图根本就不是真的。”
凤白梅道:“传说曹操死后设疑冢七十二座,俞应符言‘直须发尽冢七二,必有一冢藏君尸’,可他怎么知道,这曹操的墓穴,便但真在这七十二疑冢当中?”
太祖皇帝倚仗矿脉图起兵建国,最是清楚其威力的人,若真发现了七座似江南火器营那般巨大的矿山,他会放心交到别人手中吗?
这七人当中,哪怕有一人起了歹心,都将是一场兵革之乱。
可这铁盒子是真实存在,权榛还为此令水上飘灭了叶家满门!
如果这七个铁盒子真是用来做掩护的,便不怪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
要以假乱真,传的人必要把它当做真的,就像和尚信佛、道士信道那样,坚定不移。
“帝王心呐,帝王心!”寒铁衣轻笑着呢喃,“但真是深不可测!”
凤白梅冷笑一声,不置一词。
帝王连国都敢卖,还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