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翠枝在给沈浅茉铺被褥,忽然看见褥子下有一块小小的突起,她伸手过去想要抚平,却冷不丁摸到个软乎乎的东西。
翠枝没有多想,以为是什么东西不小心落在了里面。
可等她一掀开褥子,顿时就尖叫起来。沈浅茉正从浴房里出来,被她吓了一跳,不满道:“鬼叫什么!”
这几日日日夜里被那只狗吵得睡不着,好不容易把狗弄死了,翠枝这丫头找死啊!
可等她走近,目光触及到被褥,训斥的话忽然就梗在了喉咙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床上静静的躺着三只老鼠,这么大的动静也还一动不动的,肯定已经死了,还是被药死的。
是沈流萤!一定是她!只有她知道自己干的事!
她在威胁我!
沈浅茉眸中情绪翻涌,最后归为了平静,几只死老鼠而已,以为这就能吓着她了吗?
可笑!
在庄子里,那破败的屋子,老鼠从她脸上跑过,夜晚漆黑一片,只有碎碎的啃咬声让人不寒而栗,一开始真是害怕啊!
可是后来,沈浅茉就不哭不喊了,她白日里削尖了竹片,晚上,在那些老鼠再一次跑过她的脸时,竹片狠狠的插进了老鼠的身体。
她看着那只老鼠在她手上停止了挣扎,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反而平静得要命,活的她都不怕了,还会怕死的?
那些敢踩着她脸面的人,迟早也会像那只老鼠一样!
她踢了翠枝一脚,冷冷道:“处理干净了,我要休息了。”
翠枝牙齿发抖,这还怎么睡得下去啊!小姐真的是变了,变得她都快认不出了。
转眼,镇南王世子沐西洲的生辰到了。
镇南王世子是将来要承袭镇南王爵位的人,他姑母是当今皇后,表兄是储君,自个儿亲妹妹又受封郡主,可谓是荣宠至极。
这样显赫的家世,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也难怪沈东阳想要巴结他。
上一世,那只凶悍的狮子狗确实在一众生辰礼中得了镇南王世子的几分青眼。
不过现在那只狗提前死了,也不知道沈东阳这次还有没有那么走运。
上赶着巴结镇南王府的又不止沈东阳一个,毕竟人家现在风头正盛,从镇南王世子的生辰宴来的宾客就看出来了。
像沈弘文这种还是身居要职,人家正正经经给发了请帖的,还有些是官位不够,花了大价钱买了张请帖入内,只怕是镇南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请过这些人。
听说镇南王之前在南边驻守,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见惯了战场杀敌,干脆利落的方式,于是很不屑京中这些享受祖荫的世家。
但他妹妹却嫁进了皇家,现在又成了皇后,他自己辅佐陛下登基有功,加上南疆那边还算安稳,于是战场上的战神将军就成了京城里让人趋之若鹜的镇南王。
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向来都是眼高于顶,从未见他与哪些朝臣来往过密,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知道镇南王桀骜,是碰不得的硬钉子。
所以,人人都将目光转到了镇南王世子的身上,巴结不上大的,讨好了小的也是一样的。
一大早沈家就忙碌起来,沈弘文厚着脸皮要将所有的子女都带去宴席,除了那个还在水南书院读书的四公子沈北行。
不是沈弘文不喜欢他故意不带上他,相反,沈北行因为生母是于姨娘,爱屋及乌,沈弘文还是很宠爱他的。
只是这人他没什么别的兴趣爱好,就喜欢埋在书堆里,倒是做得一手好文章,就是不会与人交流应酬。
沈弘文也派了小厮去书院找了沈北行,可人家根本不在乎什么世子过生辰,只想着自己的书还未看完,任小厮将沈弘文和于姨娘的意思说了个天花乱坠,他也不为所动,怎么来的又被他怎么打发回去了。
于姨娘对这个儿子也是没了办法,他不回来岂不是要白白便宜了陶岫烟的儿子吗?
但她又不能上书院去将人揪回来,叹息了几天后,也就随他去了。
陶岫烟确如她所想的那样得意,沈东阳在得知沈北行不回来后嗤笑道:“只会念书的书呆子!”
只要他这回能搭上镇南王世子,那就能一步登天,还读什么书呀!
沈沐莲也笑道:“到底是个庶子出身,和哥哥是比不得的,除了多念些书以外,也就没别的办法了。”
陶岫烟并没有觉得他们说的有什么不对,既然他自己不去的,倒是就不用考虑他了,此次除了镇南王世子,更大的目标就是太子了。
她看向自己的女儿,容貌娇美,又精通诗词,怎么看都是最好的,怎么看怎么满意。
尤其是穿上了这藕粉色流光纱裙,更衬得她人比花娇,她拍拍女儿的手,一双儿女的前程希望都寄托在了今天,绝不能有闪失。
这次她倒是没有为难沈流萤和沈浅茉,衣裙都是她们自己选了花色赶制出来的,毕竟今天沈弘文也在,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很容易被看出来。
沈弘文是个要面子的人,他自然是希望自己个个子女都出挑,陶岫烟不会落了他的面子。
不过,陶岫烟要的是她的儿女最出挑,所以虽然没有故意苛待,但也并不精心。
至少没有办法和沈沐莲的那身衣服相比。
沈流萤选了一套雪青色的衣裙,低调不显眼,好看却也不出挑,陶岫烟瞧见了,满意的点点头,心道二丫头虽然平日里讨厌了一些,但还算她识时务。
目光移到沈浅茉身上,陶岫烟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沈浅茉往日里是喜欢嫩黄或是翠绿的颜色,正合着她活泼的性子,也衬得她娇憨可爱。
但她今日一反常态,竟然着了一身红色衣裙,让人没法不注意她。
红裙翻飞,倒让沈浅茉脱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
那暗藏野心的小眼神,陶岫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裙子虽美,可惜人还是太小了,人还没长开呢,就急着表现自己了,看来是上回将她送去庄子,让她害怕了。
等沈弘文来了,大家便各自上了马车,往镇南王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