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镜中的身影高挑纤细,全身上下未着一物。
一头漂染的火红的大波浪长发垂在身前,遮挡住身体,面容妩媚妖冶,神态却是睥睨不羁的。
此时,这镜中美人也正面带惊讶的看着她,仿佛见了鬼一样。
苏宜贞内心一阵卧槽。
她冲着镜子眨眨眼,果不其然,里头的人影也眨了眨眼,表情跟她一模一样。
这特娘的……不是她活着时候自己的脸吗?!
这黄泉镜竟然还能照出灵魂本身的模样?
她还没来得及惊讶完,镜子里的画面忽然间变了。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背对着她坐在万丈悬崖边上,怡然自得的擦拭着自己膝上的长剑。
灰白的袍子在山风中猎猎作响,须发飘逸,不时有云朵飞来,在他身边亲昵的晃悠。
就连山间不少小动物都偷偷摸摸的靠近,期待的看着他。
那老者无奈,“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老人家。”
嘴里虽这般说着,他还是放下了长剑,手中化出一卷竹简,温和且不紧不慢的讲着。
那些云朵和小动物就聚在他身边聚精会神的听着。
他讲经的声音并没有多大,但是这声音却能够清晰地传进人耳朵里,令人心神宁静。
连崖上呼呼的风声都轻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天空翩然而来一只仙鹤。
它盘旋了几圈之后落在了老者身边,甫一落地便化为了一名白衣白发的童子。
苏宜贞看着那熟悉的白发和银灰色眼眸,眼皮登时跳了跳。
那童子长得玉雪可爱,恭敬的对着老者鞠躬,“老祖,弟子回来了。”
老者放下手里的竹简,捋了捋胡子,“如何?”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童子显然是明白的。
他低落的摇了摇头,表情十分愧疚,“弟子惭愧,还是不行。”
老者摇头叹息,“所以我告诉过你的,渊儿,有些事情即是命中注定,你亦无法更改。”
“可是这种事情……”童子咬了咬唇,“为何偏偏是我?”
“痴儿,天道注定之事,该有的过程必然不会改变,然结局尚未定下,一切端看你今后如何抉择。”
“师门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实在无法放下不管。”
“这大千世界更迭无常,从生到死,由死向生。生息往复,唯道不灭,有兴盛就会有衰亡,万物皆是如此,这并非你一人只过,无需如此苛责自己。”
“可……可是师父、祖师他们教导我,要以天下人的利益为重。”
老者眼中怜悯,“那你自己又是如何想的?”
“吾不知。”童子面露痛苦之色,“是以今日在梦中前来叨扰,想要请教老祖一个问题。”
老者眼中有着洞悉一切的睿智,“你且问吧。”
童子郑重一礼,随即困惑地问,“老祖,一人与天下人,究竟孰轻孰重?”
那老者抚须哈哈一笑,“会问出这种问题,你已是比你那些师长强上一半了。”
“还请老祖为弟子解惑。”
“这世间上到人,下至蝼蚁,都是有生命的,这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老者乐呵呵的笑着,“一个人的性命与天下人的性命相比并无甚区别,自然也不存在孰轻孰重这种问题。”
童子吃惊于这个答案,“是……是这样吗?”
“这个问题,与其我来解释,倒不如让一直隐在一边的另外一位小友来解释的好。”
老者说完,忽然扭头透过镜子看向了苏宜贞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