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小还是进了华泉关。
虽然没亲眼见着,可从将军府各处听来的只字片语汇总起来,袁华也知道昨日吕小小进城时的情形十分凶险。
那几个一直守在城墙根下的小太监倒也罢了,反正也没什么影响力、战斗力,而且他们也只是为了活命,听巴尔提的还是苏清墨的或者吕小小的,根本就没区别。
反倒是吕小小那马车里竟然藏了一名武功十分高强的江湖人士,也不知道是太子殿下给吕小小寻的人还是巴尔提安排来的细作,总之华泉关开门迎吕小小的时候,那江湖人士暴起堵门,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不过这一切都在苏将军的预料之中,城墙上密密匝匝地射了两轮箭雨,守城门的兄弟也是拼死抵抗,虽然没能抵挡住江湖人士的攻击,却给了苏将军反击时间。
巴尔提大概是给了江湖人士拖延时间的任务,他一个人卡在城门处不进不出杀了得有数十名守城兄弟,让所有人清楚地看出他的意图。
袁华知道苏清墨定然也是一个武林高手,但从没见过苏清墨施展武功,虽然上一次巴尔提到都城提亲时见过他骑马和射箭,虽然上次公主府遇险是他来救自己的。
据将军府各位道听途说或者亲身经历者绘声绘色描述下,袁华几乎可以想象苏清墨以一人之力击杀那名江湖人士的英姿了。
袁华心里闷得慌,可又说不出为什么闷。
苏清墨是男主,他武功高强足智多谋俊美非凡,所有顶尖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以一人之力击杀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这种事,在他一直高光的一生中,应该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事件。
而且,这还是救女主,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凸显他的个人魅力了。
唉,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离开这里呢?
可怜的陆思禹,落到巴尔提手中的多久了,始终都没被巴尔提释放,自己跟他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所以这就是男二和女二的命运吧?如果从陆思禹跟自己的关系来说,他更倒霉些,连男二都算不上。
昨日宝婵还跟月如一样笑嘻嘻地看热闹,今日她也跟着不高兴起来了。
苏清墨迎吕小小进城这么大一件事,也没给袁华说一声,什么解释都没有,好像这事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更可恶的是,居然也把吕小小安排在将军府里,虽然是最西头的小院里,可也是将军府中啊,太气人了。
宝婵知道袁华的心思,苏清墨没跟她解释为什么放吕小小进来,袁华也不好意思问,可心中到底有这件事,后山也不愿意去了,就在将军府里转来转去的。
知道的,是她心情不畅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特意打听苏清墨和吕小小的事呢。
月如倒是很沉得住气,什么都没说,不过也不似昨日那般喜笑颜开了。
宝婵知道月如等人虽然时刻都在袁华身侧,危急时刻也会牺牲性命保护袁华,可她们到底是苏清墨的人。
这会儿见自家公主不高兴,也不避开月如,将满脸的不高兴都写得清清楚楚,“公主,驸马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从前他做事也不是这般不知轻重的啊,华泉关是咱们大越最后一座城池了,便是那太子妃......吕姑娘如何重要,也不能用华泉关冒险啊。”
天很热,袁华坐在小亭里看着满池荷花,叹了口气,“宝婵,我有点不开心啊。”
宝婵知道自家公主不开心,她也替袁华不开心,所以这些话是特意说给月如听的,你最好一字一句地将这些话传给苏清墨。
“这事换了谁能开心啊?你跟驸马爷,那是皇上下了旨赐婚的,又游过街拜过天地入过洞房的,这后院有什么事,难道不是该公主你做主吗?怎么,莫名其妙地来了个人,也不给公主说一声吗?”
袁华将盘中的花生一粒一粒扔到池塘里,看着小小的锦鲤围上来争夺花生,心中更觉无趣了,“宝婵,咱们说点别的吧。你说,我在将军府,或者说在华泉关我能做什么呢?人人都能找着正事做,我怎么一日日就像个闲人一样无所事事呢?或许找点事做,心里就没那么难过了。”
宝婵护袁华护得紧,冲袁华一挑眉毛,“公主,那咱们就去找点事做。”
袁华趴在护栏上看鱼跳来跳去逗弄花生粒,“我不想去后山了,天太热了,日日都去,也没什么新鲜的了。”
“不去后山,咱们就在将军府里转转。”
“将军府这么小......咱们已经转了好几圈了,还有哪儿没转过啊,就这儿吧。”
“听风院没转过啊。”
听风院是苏清墨安置吕小小的地方。
说实话,袁华还真有点想去看看吕小小现在怎么样了,顺便看看这两人到底又到哪一步了。
可是,她从心底又排斥这种想法和做法,这两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自己一个注定要领盒饭的女配,没事别给自己加戏。
吕小小不来找自己麻烦已经算她仁慈了,自己还主动去招惹她?
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不去了,听风院......挺远的。”
“哪里远了,这将军府小得巴掌一样,转个身都转不过来,听风院几步路就到了。”
“宝婵,我不想去了。”
宝婵有时候可比袁华强硬多了,“去啊,为什么不去,咱们这就去看看让驸马爷置华泉关与不顾的吕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说着,直接拎了袁华的后颈子,“公主,你若不想大张旗鼓地去,就咱们三个人去吧。月如武功了得,也没听说过吕姑娘会武功,咱们就远远看一眼好了。”
袁华十分想当个缩进窝子里的蜗牛,“不去了不去,我......我去画图去。”
“公主,从昨儿个到现在,你一笔都没画出来过,咱们画什么图啊。我知道你不想去,可我想去,你陪我去看看热闹好不好?”
说是陪她看热闹,袁华知道宝婵这是想找机会给自己出气呢。
一想到冷清月曾经的遭遇,袁华立刻又怂了,自己默默地跟苏清墨和离便是了,好好给俩人腾出位置,免得吕小小记恨自己啊。
可宝婵护袁华护得紧,一看袁华这样子,知道她十分介意此事,哪里肯就此罢休。
“月如,听风院,咱们走。吕姑娘既然进了将军府,总是个客人。公主虽然性子软和与人和善,可到底是当家主母,该讲的礼仪也该讲一讲的,不然人家还说咱们将军府没有待客之道呢。”
若从待客之道来说,是不是该吕小小来拜访袁华呢?
虽然从冷氏皇族来说,一个是公主,另一个是太子妃。
可从华泉关的实际情况来说,一个是将军夫人,一个是......吕小小该算什么?
宝婵连拖带拽地将袁华往西头拖,袁华心中又好奇又怯懦,几乎能从沿途护卫和仆从的脸上看出了八卦的表情。
袁华很自觉地理解成为大家应该是同情她了,毕竟苏将军为了这个貌美女子敢冒城破的危险将她迎进来,说明这个女子十分重要啊。
过去种种传言虽然大家是不敢相信的,可这貌美的吕姑娘跟苏将军确实曾经有过一段感情。
也是造化弄人,让有情人成为遗憾了。
也是因为不想遗憾再继续,苏将军才将吕姑娘迎进城的。
若是这样,那吕姑娘的名分该如何算呢?
袁华用脚刮着地不想去听风院,可宝婵心里气得很,非要拉着袁华一同前往。
到了听风院门外,袁华赶紧拉住宝婵,细声软语哀求道,“宝婵,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可是我今日不想去招惹吕姑娘。”
宝婵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袁华,叹了口气,“以咱们娘娘的性子,是容不下这种委屈的......罢了罢了,咱们在这里听一听便是了。”
丽皇贵妃性子是外柔内刚,可她的情况跟自己的情况不一样啊,自己是一个即将领盒饭的炮灰,明知道自己的命运,还敢往女主眼前凑给她送经验?找死呢!
袁华继续哀求,“宝婵,待会儿咱们听到什么你都不可以动怒啊,我都不气,你也不要生气了。”
其实袁华也不是怕吕小小,更不是觉得自己在苏清墨跟前说不上一句话,可这事真的好没意思啊,有什么好纠缠的?
宝婵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我知道的,便是有什么事,咱们也得先观望观望再说,哪里就能先动手了呢?”
袁华苦笑一声,我不动怒可不是观望了再来个狠的,实在是我再如何努力都抗争不过主线剧情啊,我能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就老实点啊。
“嗯嗯,咱们先观望观望。”
“那咱们要进去不?”
“进去干嘛啊?就在这里看看好了。”
“怎么里面没声音呢?月如,你且小心瞧瞧里面是怎么回事。”到这时候,宝婵倒是使唤起月如了,反正她们都是一伙儿的,就算吕小小瞧见了,也没什么关系的。
月如略一欠身,正想越墙过去瞧瞧,听到里面重重一声叹息,似是吕小小的声音。
三个听墙根的人很自觉地贴着墙根往门口溜去,袁华虽然说着不想听不想纠缠的,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出溜了。
“太子妃心中有何不快?”嗓子尖细却又有些沙哑,应该是昨日墙根下喊话的那几个小太监中的一人。
“掌嘴,大越已经......哪里还有什么太子妃啊。”
那小太监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姑娘,心中可有何不快?”
吕小小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一种让人心生爱怜的魔力,“表哥......就是苏将军......想不到表哥不仅武功出神入化,守城也是这般神勇。唉,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那小太监满不在乎的声音,“姑娘,依奴才说,苏将军对姑娘当真是与众不同呢。华泉关乃是大越最后一座城池了,周围已被巴尔提国王的铁骑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那巴尔提让姑娘前来华泉关,心思可真是歹毒啊,若是苏将军不念旧情,定然将姑娘射杀于阵前。若是将军念旧情,华泉关势必破城。可一见到姑娘啊,苏将军可没半分犹豫呢,哪怕是知道巴尔提的诡计,还是将姑娘迎进了华泉关啊。”
“我知道表哥......我知道表哥心中想法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表哥终究已经迎娶了清月公主......”她的声音又温软又惆怅,就是袁华一个女人听了都想好好宽慰一下她,更不要说苏清墨了。
袁华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事,真是天注定的。
“哎呦,瞧姑娘说的这话。当日皇上......呸呸呸,这话怎么说呢,当日乾德帝已经下了退位诏书了,从此以后再无大越了。既然都没了大越,哪里来的什么公主不公主啊。了不得,也不过是将军的一个枕边人罢了。”
这话着实冒犯了些,袁华能听到宝婵牙齿咬得“吱嘎”作响,若不是还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只怕宝婵已经跳出去掌嘴给下马威了。
“小陈公公,这事你不懂的......表哥他......他既然迎娶了冷姑娘,自然也会尊重冷姑娘的。我这么不明不白地来到将军府,其实也是让表哥为难了。”
宝婵脸都绿了,这吕小小还真是天真无邪啊,大越没了你还真就“冷姑娘”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不明不白来到将军府的,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袁华一看宝婵的脸色,赶紧在她背后抚了抚,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意。
那小太监叹了口气,“姑娘啊,你就是心底太过善良了,太为他人考虑了。其实啊,你该看到苏将军的心啊。奴才曾经听说,苏将军跟姑娘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就是那冷清月非在皇上跟前请旨,这才让皇上下旨赐婚的。若不是冷清月先做下这种恶心事,姑娘和苏将军又怎么会有这种人间遗憾呢?姑娘,你且想想昨儿个将军迎你进城时候的情形吧,若他心中对你没有半分情意,他怎么会舍得冒这么大的险将你迎进来啊。”
宝婵气得浑身发抖,口中“吱嘎”声更甚,若不是袁华捂住她的嘴,只怕她就要开口斥责小太监了。
从小太监嘴里听来,却是跟原剧情一样的呢,袁华苦笑一声,原来自己折腾半天,始终没跳出原本的剧情。
吕小小叹了口气,“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可是,表哥他太难了,小小怎么忍心让表哥如此为难呢?覆国之下,能够得一处安生之所,小小已是心满意足了,何敢奢望更多呢?”
“姑娘,你倒是心善替人着想,只怕有人未必是这样想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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