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事情过了两周,委托耿朝忠选拔行动队人选的事情,戴雨农绝口不再提,耿朝忠推测,这件事戴雨农一定委托给了他最信任的那几个人。
王天木,陈恭树,赵理君。
这三个人,是戴雨农手下真正的铁杆心腹,邹正自然也算,但邹正的能力不足以完成这个任务,而王天木和陈恭树又去了北平,耿朝忠推测,这件事应该是交给了现在上海,离南京近在咫尺的赵理君。
现在的复兴社特务处,并不是后来军统时期戴雨农一手遮天铁板一块,除了这三个人,其他人绝大部分跟戴雨农只是合作关系,尤其是余乐醒,与戴雨农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郑介民更不用说,那是校长派来的监军,戴雨农和他之间只能称得上相敬如宾。
自己呢,凭借的是和王天木的同袍之义和曲乐恒邱开基的推荐之情,戴雨农用自己,喜欢自己,都是基于自己的能力——当然这也是最可靠的,用人之际,只要自己不是太过分,很多事情戴雨农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耿朝忠梳理着复兴社特务处的脉络,同时也在盘点着自己手头的力量。
六组。
这是现在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可靠的力量,当然,里面也被外人掺了不少沙子,最显眼的,当然是郑国鼎,他是郑介民的堂侄,自己在六组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他,传到郑介民的耳朵里。
还有郭孝先,他的准岳丈孙副师长,可是保定系的干将大员,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勾兑,自己并不清楚。
不过自己现在倒还放心,即使有勾兑,无非也是通过郭孝先对自己示好,不算什么大问题。
还有云蔚,自己判断,他跟中共有着某种联系,但他的能力,应该不是我党故意安排到自己身边,具体是怎么个情况,还需要后续慢慢观察。
其余几个,王剑秋看上去跟政治接触的比较近,但他的表现,反倒恰恰说明,他并不是任何一方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对政治投机如此热衷——如果他早有靠山,何必如此上窜下跳?
至于剩下的几个,相对来说,应该比较单纯。
复兴社特务处。
身为六组组长,耿朝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就在一楼教室旁边,不过耿朝忠却很少来这里,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宿舍和教室两头跑。
他还不想给大家一个升官忘本的印象。
不过,不可避免的,大家还是对他生分了起来,耿朝忠也渐渐的习惯了这种生分。
龙不与蛇居,只要自己做了这个六哥,这种事情,就是不可避免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耿朝忠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一阵喧闹,推门进去,发现八个人一个不少,包括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月的胡克成。
胡克成正坐在床上捶胸顿足,大家都笑嘻嘻的围着他打趣——如此巨大的功劳,他竟然全程错过,等他勉强能活动了,任务已经结束,现在的胡克成,简直郁闷的想撞墙。
“六哥来了,你有啥不痛快跟他说。”看到耿朝忠进来,大家都指着耿朝忠说道。
“六哥,什么时候还有任务?!”胡克成看到耿朝忠进来,眼睛也是一亮。
“想做任务,那可多的是。查共党的案子不是还没破吗?你要是好了,现在就可以去查!”耿朝忠笑呵呵的说。
胡克成一下子就蔫了。
“查共党?看看党调处,查共党查的名声都臭了,外界都说,党调处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日本人一个抓不住,抓中国人倒是行家里手。”胡克成满是胡茬子的下巴一片青色,坐在那里嘟囔道。
“对啊,抓共党是党调处的事儿,我们都是军人,只对外不对内,还是专心对付日本人比较好。”郭孝先也在一边附和道。
“胡克成,你这话是听谁说的?!”耿朝忠面色一肃。
“六哥,医院里,大街上,报纸上,就算学校里,也有人这么说,大家估计也都不是第一次听吧!”云蔚也在旁边嘟囔。
“就是,外面都这么说,江西剿匪死了多少人,有这心思,跑去东北对付日本人多好?”
“对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他这一嘟囔,大家都随身附和起来。
“住口!”
耿朝忠一声爆喝,打断了大家的抱怨,他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怒喝道:
“这种话,宿舍里说说也就算了,谁要是敢在外面说一个字,老子打断他的腿,就地开革!”
宿舍里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你望望你,我望望我,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特务处成立这么久了,可曾抓住一个共党?共党可不比日本人,都是中国人,大家抓他们的时候,心里多少也有点障碍。
没错,虽然校方绝口不提,但每个黄埔生心里都清楚,黄埔军校的半壁江山,都是共产党人建立起来的。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大家对这些头生反骨的赤党,暗地里也都有点佩服。
再说了,现在东北不抵抗,反而是江西剿匪打得火热,民间和社会上怨言都很大,校园里的这种言论,也只是社会上言论的一个投射罢了。
“好了,”耿朝忠无力的挥挥手,“政治上的事情,我们不参与,你们没听李灏李教育长说了吗?我们是军人,不过问政治,校长让我们打哪里,我们就打哪里,校长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
“要是校长让我们打自己亲娘老子呢?”胡克成突然开口了。
啪!
耿朝忠一跃而起,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胡克成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床上。
“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说这种怪话,老子剥了你的皮!”耿朝忠面色铁青。
大家都哑口无言,胡克成捂着脸坐在床上,满脸委屈,同样一言不发。
“好了克成,别犟了,六哥也是为你好,他为了救你,连自己的表都当了。再说,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恐怕立即就被送到军法处!”郝可夫过去抱住了胡克成,安慰道。
“对啊,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王剑秋也开口了。
耿朝忠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宿舍。
这群同学啊!
够年轻,够热血,但是政治的事情,岂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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