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哥哥好棒!”
宜和欢呼。
温摩也觉得姜知津这一刀,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道都妙到毫巅,一瞬间只觉得:这才是用刀的天才。
但这位天才下一瞬就拿刀尖戳了戳陈山海:“我都戳中你了,你怎么还不倒下?”
陈山海原本还想硬抗,现给他这么一戳,真的倒下了。
一面倒下,一面吐血。
“太医!快叫太医!”宜和连忙大叫。
达禾也吓得抓住陈山海的手不放:“山海哥你挺住,你要挺住啊!”
温摩安抚两个小朋友:“没事,吐啊吐啊就好了。”
陈山海捂着胸口,吃力地:“你这个女人……有没有心……”
温摩道:“放心,这种伤我受过,你这是瘀血未清,吐出来就好了。”
“什么时候?”姜知津看着她问,一脸认真。
温摩回忆了一下:“很早了,大概跟宜和这么大的时候吧。”
达禾在旁边点头:“我记得,是救鹿力哥哥那次受伤的。”
鹿力。
姜知津垂下了眼睛。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温摩可没忘记姜知津那次在马车上闹腾的事,知道他就像所有小孩一样,渴望独占最好的玩具,她正想摸摸他的头哄哄他,姜知津忽然抬起手,慢慢落在她的胸口:“是这里么?”
羽林卫们都在,达禾跟宜和也睁着眼睛,陈山海更是盯着更只手,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呜呜,当个傻子真好,可以光天化日随便摸人家胸口。
饶是温摩脸皮厚度还可以,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也快不行,连忙抓住姜知津的手:“嗯嗯,大概吧。”
“还疼吗?”姜知津问。
温摩失笑:“早就不疼啦。”
“你还有哪里受过伤?”
这个……可就多了。
痛苦的记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温摩笑着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姜知津看到了她眸子里那打转瞬即逝的痛楚。
如果说要浴火之后才能变成凤凰,那这个飞扬锋利的温摩,经受了多少次火浴的痛苦?
他的眸子深深,一直引以为傲的演技忽然失去了作用,无法调整出一脸天真的表情。
不想让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但人的情绪其实并不一定要看脸,温摩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到他的情绪像水一样淌到她的身上——有怜惜,有心疼,有温柔……温温暖暖,柔柔软软,像温泉一样包围着她。
真的过去了啊。
周围的人好像全都在阳光下融化了,院中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温摩抱住他,有什么东西又明亮,又温暖,涤净她心中幽暗冰冷的恐惧。
真的过去了……因为这辈子遇见了你。
羽林卫们都识趣地挪开了视线,只剩达和同宜和两个人目不转睛。
达禾:这种事情虽然无聊,但大人们这么喜欢做,应该也挺有意思的吧?
宜和:别挡着我,我要看清楚一点!
陈山海则是止不住地艳羡。
他为什么就不是个傻子呢?
这样就能堂而皇之摸摸抱抱了!唉,都是命啊!
后来太医来了,虽添加了几句文绉绉的话,说的果然同温摩的差不多。
但太医说了,因是内伤,十天之内,忌切不要用力。
于是这十天陈山海只能坐在椅子上指点江山。
而温摩这边就不同了,不单可以详加指点,还能亲身示范,于是接连几次的比试,都是陈山海这边输。
终于十天之期过去,陈山海卯足劲要扳回一城,押着他这边的羽林卫往死里虐,羽林卫们受不了了,纷纷来到羽林卫官署,试图调到别的宫殿。
温岚正好踏进官署内,听说了此事,沉吟半晌,道:“你们哪天比试?”
“明天。”羽林卫道,“温大人,我等的职责是保卫皇宫,不是陪公主玩耍,陈校尉也太当真了,我等实在受不了了。”
温岚点点头:“嗯。”
这位大统领向来寡言,大家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去猜这个“嗯”的意思,猜来猜去都搞不明白。
不过第二天,他们就明白了。
这个“嗯”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了,我会过去看看”。
宜和寝殿的庭院不大,三五个人练练刀还罢了,二十三个人的操练就安置不下,便征用了羽林卫的校场。
温岚到达校场的时候,比试已经开始了。
二十名羽林卫,一色穿着明光铠,臂上系着红巾与蓝巾,以作区分。
宜和跟达禾领着人打得热火朝天,所有人用的都是木刀,原则上是点到为止,但旁人也就罢了,宜和是永远都横冲直撞,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止”,达禾则是功夫未到,想止止不住,所以这两人打得格外惨烈些。
羽林卫们原本想划水,但见主帅都这么拼命,实在划不下去,只好也拼命了。
因此温岚前来看到的,正是这样人人拼命的景象。
自从十年前从侥幸从越王手中保住这座皇宫,温岚日思夜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让羽林卫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应付像越王叛乱那种程度的意外。
他在羽林卫内实行种种革新,不以出身招新,而以本事先人;每月增加各项考核,出类拔萃者升阶;增设兽柙,用野兽来锻炼羽林卫们的战力……
但这些加起来,似乎都比不上这场由两个半大孩子带领的拼杀来得有效。
校场上烟尘四起,风旭和姜知津坐在高台上,面前点着一支香。
风旭是裁判,姜知津则来看温摩的。
场中比拼不纯是单打独斗,温摩手里挥着一面红色小旗帜,组织红巾队将对手围追包抄。
陈山海手中也有旗帜,但不知是磨合得不大好,还是这两天把手下人虐太狠了,蓝巾队节节败退,终于还是输了。
温摩用力一握拳,露出明亮的笑容。
姜知津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比试结束,温摩才发现温岚亲自来了,走过去唤了声:“父亲。”
温岚点点头,指着红巾队:“方才他们围堵对手时,用的是什么阵法?”
“哈哈,没什么阵法,就是我们南疆打猎时会用的法子,先派人把猎物引出来,然后从两侧包围,最后截断后路,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温岚看着她:“你在南疆也是这么指挥大家的?”
“那是自然,本来阿祖可是属意我接任当族长的,大伙儿也都很服我呢。”温摩赢了一仗,语气十分轻松。
姜知津端拎着一只酒壶走过来。
酒壶才出冰鉴里拿出来,壶壁上还凝着水汽,单用看的都叫人心眼清凉,温摩十分想喝,但是看了一眼温岚……
“喝掉!”姜知津凶巴巴地把酒壶塞她手里。
哈哈,津津真是可爱,新游戏还没玩够吗?
不过这倒是合了她的心意,她正要一把接过来,温岚忽然按住她的手。
温摩一怔,抬头对上温岚的眼睛。
“若是不想喝,就不要喝。不用勉强。”温岚显然想起了她第一次入宫“被逼喝酒”那次,对她摇了摇头,“你有如此才干,我却只让你嫁人生子,阿摩,委屈你了。”
温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从温岚口中听到这句话。
温岚是典型的中原男子,习惯当女子的天,替女子决定一切,其中包括妻妾,也包括女儿。他一向认为女子最终的归宿就是成亲,拥有自己的家。
温岚把她眼中的震动当作了默许,接过那壶酒,仰起头,咕咚咕咚,喝尽了。
“……”温摩咽了口口水。
我的爹,你说话就说话,好端端喝什么酒?
温岚把酒壶放回姜知津手里,“二公子,以后你若是想让人人喝酒,只管来找我,不要再找阿摩了。”
姜知津认真地道:“可我喜欢看阿摩姐姐喝酒。”
温岚皱眉。
温摩连忙推姜知津:“我喝了,给我来杯果浆吧,要冰镇过的哦。”
姜知津微笑了:“姐姐要喝什么果浆?西瓜、葡萄还是桃子?”
“桃子。”
“嗯!”
姜知津有了差事,立即乖乖去了。
温岚瞧着他的背影,明明是身姿颀长,玉树临风,怎么却是个傻子?
古王府那一晚的事情发生后,他只觉得要保住温摩的声誉,毕竟姜家公子,不算亏待了温摩。可是越了解温摩,越觉得自己错了。
温岚暗暗叹息一声,向温摩道:“只训练十个人太简单了,给你们玩个复杂点的如何?”
“唔,怎么个复杂法?”
“给你们五百人。”
温摩一口果浆差点喷出来。
五百人……老爹你要干什么?包围皇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