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昏暗烛光下黄灵细心的用纱布一圈圈缠绕在余引手臂上。
再看余引胳膊处,两条深入骨血淋淋的爪痕呈现在她眼中。
人总在吸取教训里成长,盲目的大意让余引再一次深深记下遭遇。看了眼低着头没有说话的黄灵开口道:“还有什么所需的你一会儿全部列出来,我来想办法!”
黄灵细弱蚊声点头:“嗯……”
片刻,二人躺在床榻上,因床榻太窄怕碰到余引伤口缘故,黄灵只好睡在右侧。
余引半靠在床榻上静静盯着床头柜架上烛灯,火星映照在眼里,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看破红尘的世外之人。
瞧黄灵背对着自己没有说话,余引侧目:“说吧!”
“还差辣子、白面、醋、糖也不多了。”
见他没回头,声音有些微颤说话,余引点头:“好!”
夜静静过去,第二日一路寻到曼才方家里。他原本根本就不想跟这类人有任何交集,但也不想更加麻烦的去想其他办法。
曼才方的小院全是青砖砌成,比镇上任何一户都要美观正式。院门是刷了黄漆无缝的木板门,因门半开缘故,余引径直走进。
此时院中,四五个妇人正低头认真织着鞋,一旁一个四五十岁老妇围在一个铁壁笼火旁用裁剪完毕的布熨烫着什么。
听到动静,六人抬头,当看到是余引时都微愣。
短暂错愕后老妇面色顿时冷笑吆喝起来:“托儿他爹,快出来看看,要命的恶鬼找上门来咯!”
瞥了眼老妇等人,余引看向院中正房走出的曼才方。
见是余引,曼才方喝道:“如果你是来道歉的,已经晚了,我们直镇不欢迎你和你婆姨家人!”
“辣子、白面、醋、糖我现在需要,你可以不给,不过你最好不要后悔!”余引平静道。
老眼死死盯着余引,曼才方冷冷道:“你待如何!”
冷漠看他一眼,余引转身来到门口,随即随意一掌拍在门口院墙上。
砰——
只见厚大的青砖碎片落地,刹那门嵌门的墙直接被打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如此骇然一幕令所有人变了脸色,见余引就要离去,曼才方连忙喊道:“你等等!”
余引顿步,他虽讨厌曼才方身为一镇之长却无理取闹偏袒自己儿子,但说到底是其拉扯大的的黄家兄妹,如非必要,也不想动手伤人。
“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托儿动手在先。你这次既然肯登门事儿就过了,一会儿老夫会通知镇上的所有人,不要再与你们计较就是。”
果然很多时候还是强权为尊,余引眼中闪过嘲讽色,随即迈步径直离去。
六人目送他消失在门口都不由对视,曼才方皱眉看向她们:“这件事儿确是托儿先动的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及此事,都听明白没有!”
闻言老妇马着脸没有吭声,五个妇人笑道:“镇长说啥就是啥!”
点点头,曼才当转身进屋:“忙着吧!”
“我儿就剩半条命躺在床上,你们说我甘心吗?”老妇冷声道。
其中一个妇人叹道:“老姐姐,多的话就不说了,刚才这个伙子手段你也看到了,惹不起呢。”
“就是啊老姐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想想看,这般闹腾下去,就算收拾了那黄家兄妹,这伙子到时候发蛮后两脚一溜,得不偿失呢。”
“就是就是,他就算杀了人,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不是。”
听着五人一句我一句劝说,老妇没有开口。
回到小院,见黄灵拿着一根竹签在地上画着什么,黄达则半眯着眼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余引向黄灵走了过去。
当俯视看到黄灵用竹签画了头牛,后面则迟迟不动手时,余引诧异:“这是什么?”
啊——
黄灵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慌慌张张擦掉地上的画,方才看向他。
“我画着玩的呢……”
闻言一旁黄达失笑转头:“呵呵,妹夫,这丫头在写自己名字呢。”
余引不解:“可和牛有什么关系?”
“黄牛嘛!”黄达又笑道。
余引:“……”
“哥你——”黄灵气急,只觉眼泪开始在框里打转。
“好啦好啦,莫哭莫哭,哥不说了,不说了。”黄达哭笑不得道。
见黄灵连看都敢看自己一眼转身就走,余引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我识字,我来教你写。”
“我……”黄灵一脸委屈看他。她就是不想让余引知道自己不识字,怕其会看不起自己。
平民本身识字的就不多,余引并不意外。而他因为是龙孑从小教导的缘故,所以不止识字文学水平也不低。
余引识字黄达并不奇怪,轻笑道:“妹夫,你也知道咱这些穷人本就难识几个字。而这丫头从小就想学写自己名字,既然你识字就多教教她吧!”
见余引不止不嫌弃自己,反而蹲下身子接过竹签一笔一划的教自己写,黄灵心中感动之极。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三个月。
午时,一身虎皮衣的余引提着两头被一刀致命的林羊上马回返。
小院内,黄达腿上夹板已经取下能短距离活动,此时正与两个瘦高飒爽的男子说笑着。
“我就说在南兴城一直不见你老哥,感情一个人缩在家里享福呢。”其中一个方脸浓眉长鼻男子笑道。
另一个长脸面颊凸出的男子附和调侃:“可不,你看看他脸上的肉都多了两圈了,哈哈。”
下意识摸摸脸颊,黄达尴尬一笑,这几个月来几乎顿顿都有古兽肉,连他都承认被余引养胖了。
“说说吧老哥,这几个月都在干啥呢,别告诉我你真在家里耍起吧?”方脸浓眉长鼻男子道。
黄达微叹:“唉……一言难尽啊两位兄弟!”
两人疑惑。
简单组织了语言,黄达随即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给二人说了一说。
“你说你带回来货全被兵匪劫了?”二人不禁对视惊呼。
“货没了就是一些钱而已,只是跟随我来的那几个兄弟死得真冤,黄达对不起他们呐。”
长脸面颊突出男子摇头:“这不能怪你,你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其实已经不容易了。”
“不错,这世道啊!能捡回一条命就不容易了呢。”方脸浓眉长鼻的男子也不由叹道。
黄达先看向方脸男子又看向长脸男子道:“对了曹新、孟苇两位兄弟,你两位怎的有空来我这里?我可记得你二位可也是大忙人呢。”
两人对视,曹新沉吟道:“不瞒老哥,正是有要事相商。”
黄达疑惑。
“老哥在这里养伤可能不知道,原本七国围攻龙罗帝国局势因金姬国、天异国、大坤王国中途倒戈局势发生逆转,也就是说我们波越国、赢国、青沙国、千周国现在将要面对的是四个实力不俗大国攻击。”
“如今前线崩溃,所有马匹全部充当战马被征用,你说我等这种靠四方倒卖为生的商贩哪还还有活路?你老哥脑袋出了名的灵光,所以我二人是来投奔你老哥某条活路的。”曹新道。
“这……”黄达呆住。
见状孟苇接话:“世道艰难啊。现今不止征用马匹,就连税收都翻了近两倍。你说我们这拖家带口的,该怎么活呦!”
“老哥,我们这一家老小就靠你指条活路了。”二人抱拳正色道。
“二位兄弟信得过黄某,黄某自当尽力而为。不过这局势着实棘手,这样,你们先住下,容我想想。”
“丫头,你一会儿去镇上买些酒菜来,今晚哥要好好招待你曹大哥和孟大哥。”黄达转头唤道。
闻言一身青色布裙黄灵带着花布围腰走出,嗯了一声道:“知道了哥,我马上就去!”
见到黄灵,曹新笑道:“啧啧,一年多不见灵丫头是越发标志了呢,你说要不要你曹大哥给你介绍个好郎君,只要你点头,你曹大哥绝对让你满意!”
不待黄灵开口,黄达笑骂道:“你个满嘴钉刺的家伙,你这话要被我妹夫听到,小心他一刀结果了你。”
二人错愕,曹新讶异道:“灵丫头嫁人了吗?”
黄达含笑点头。
二人脸色顿时有些不愉:“老哥,你这就过分了,灵丫头嫁人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二人好歹应她一声大哥当,你这是不把我们当兄弟看!”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解释。”黄达失笑。
二人静静看他。
“首先不是老哥不通知你两位老弟,就说路途这么遥远,我又如何忍心叫两位兄弟长途跋涉而来?其次,现今兵匪猖獗,老哥就是下场,又怎敢置两位兄弟安危于不顾?再第三,老哥这副样子,两位兄弟也看到了,实属有心无力。”
二人对视,只好点头:“看来是我等误会老哥,还请老哥见谅才是。”
“无妨,都是自家兄弟,多大点事。”黄达笑道。
“既如此,那妹夫何在?也好让我二人见上一面不是!”
“早上就出去打猎,算着时间,也快回来了。”
二人诧异:“妹夫是个猎人吗?”
黄达摇头:“倒不是,只是如今老哥成这幅样子,他心好将这个家撑起来。”
“这么说来这妹夫还是个敢担当的硬汉子,那我曹新就先认下了。”
孟苇也不禁点头:“我也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