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原氏白锦(1 / 1)

大族也是她的百姓,况且大族之下有许多佃农,家养的农兵,还有各类姻亲旁系,这些人如同一张大网,如今大网被魏国的军队搅碎了,可还有些许地方残存着完整的一部分。

若是此刻去收网,会使得刚刚平息的上霸再入战火,战火纷飞中,最苦的便是黎民百姓。

花容不懂那么多,她脑子单纯的很,只装得下一件事,那就是好好听长公主的话。

朱凌和周轩并没有久等,在孔直离去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江尤便来了。

只见一身着盛装的女子自屋外走来,她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却带着一股极为沉稳的气质,叫人无法轻视于她。一双美目如冰泉清澈见底,好似能看穿这世间人心,长得如花似玉,周轩与朱凌却俱是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这样大的威势,让人很难想象是出自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但想到这少女身上的头衔,她做过的事情,朱凌和周轩又觉得理所当然。

身为韦朝唯一一个女性诸侯,曾传檄文于天下,力主抗争魏国,麾下将军还挫强魏于忠州,这些事理应是这样一个人物做出来的。

世间对长公主尤的忠烈赞叹有加,少有人议论她的容貌年龄,这才是朱凌和周轩吃惊的事,他们猛然才想起来,这些事都是一个少女做到的。

二人自心底生出一丝惭愧来,若他们处在江尤的位置上,身为孟国王室对抗强魏来犯,他们能如同长公主尤般,那么强硬吗?

“见过长公主。”

“两位先生,免礼,快坐下。”江尤看着朱凌和周轩就像是看到两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她走到上位坐下,待她坐下后,两人才落座。

“两位先生远道而来,尤感激不尽,天上京如今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两位先生的时候。已至傍晚,两位先生想必也饿了,尤准备了宴席,想必孔先生与桃李先生此刻也快来了,两位先生随侍女下去稍作休息,一会儿入席吧。”

朱凌和周轩连连感谢江尤,刚来就有宴席,虽说是个家宴,但能在长公主府设席,这已经说明江尤的态度,她十分重视他们。

这叫周轩朱凌很是高兴,身为谋士,上位者越是对他们重视,越能体现他们的重要性。

晚上就是普通的家宴,或者说,是魏成和三个弟子吃饭聊天,开席不久,江尤便借口离开了,她还请来了城内歌舞坊的舞姬助兴,师徒四人喝得酩酊大醉,酒后发疯,别提多好笑了。

“哈哈哈,长公主您是没看见,孔先生昨天晚上抱着桌子就亲,亲的可入迷了。魏先生以及新来的两位先生还在旁边起哄,叫孔先生娶桌子为妻,哈哈哈!”花容代替江尤为四人敬酒,鬼不可能醉,师徒四个被她喝趴下了。

“叫他们喝那么多作甚,文人最看重脸面,此事若是传出去,孔先生怕是没脸做人了!再者,他们醉酒一个都没起来,这么多政务要我亲自处理!”江尤真也被逗笑了,随后又很头疼,若没有花容劝酒,孔直等人不会醉的那么彻底。

花容怂怂的收了声,不敢再嘲笑。“先生们喝醉后,我就叫他人离去,只剩下几个嘴严的奴仆,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算你机灵,今早为孔先生他们准备醒酒汤了吗?”若是没准备,师徒四个怕是要在床上躺一两天,江尤还不累死!

“准备了准备了,一大早就吩咐人端去了。”花容还算有良心,怕三位老先生一位小先生真喝出事来,她到底心虚,视线飘忽不定,不敢看江尤,突然,她余光看到了一个东西。“长公主,您看这个!”

江尤看过去,是一个竹简。

如今江尤命名为“天造局”的造纸作坊规模并不大,不过江尤这人苦着谁也不可能苦着自己,韦朝朝廷内的订单多到排到明年去,天上京却连百姓都能在学校用上纸。

在这种时候,天上京呈给江尤的公文,也不可能用竹简。

所以这竹简,定是从天上京外头传来的。

“吕国?”

江尤拿过来一看,发现竹简上头刻的字是吕国文字。

如今各个诸侯国都有自己的文字语言,韦朝朝廷的地方话与字被称为雅音官字,是每个贵族子弟必学的,只有向韦朝献文书时才会用,平常都是用自己国家的字。

因为这个习俗,逼得江尤成了个精通数国语言的天才。

“确实是从吕国传过来的文书,但不知是谁放到这儿来的,想必也不是重要的东西。”花容点点头,仔细想了想,没想起来是谁交给她的。

没办法,公文太多了,光是竹简每天都要拿扁担挑着来,虽说天上京有纸,但江尤的地界又不止有天上京一地。

江尤打开竹简,发现上头写的是孟国文字,记录了许多吕国内的事情,比起文书,这东西更像是一份情报。

“会不会是情报局的文书放错了?”花容提起的情报局,是江尤之前在孟国国都所创立的情报组织,江尤是靠情报发家的,到了天上京后,她也没将情报丢下。

“不,这份情报来的正是时候。”江尤看完后笑了,“这个月我的运势不错啊,真该找位风水先生看看,若是每个月都能有这样的运势,可就轻松了。”

江尤的指尖划过竹简的最后几根,上头刻着一串文字。

“吕王重病,原相辞官,原相嫡子白锦先生下落不明,疑似前往天上京。”花容小声念出最后一串文字,越念眼中的光芒越亮。

原相,是吕恒公的好友,同时也是吕国如今兵强马壮国泰民安的基石。江尤觉得吕恒公能成为执掌朝政时间最长的国君,就是因为原相的存在。

当一个国君不必忧心内外政事,只需要好好享福,以及到了紧要关头在几个很好的选项中选出令自己满意的一条路,那他肯定会长寿。

原相就是那么厉害,他十二岁与二十岁的吕恒公认识,此后三十余年,他一直为相,兢兢业业的帮吕恒公治理吕国,现在更是帮吕恒公灭了宣国。

原相是个好宰相,同时他也是个合格的政治家,吕恒公刚刚病重,他便请辞,还将自己的嫡子放了出去,由此可见,吕恒公此次病的极重,而吕恒公的几个儿子,都不是他中意的主公人选。

他若真将嫡子放到了天上京,那就说明,在这位注定名垂青史的宰相眼中,江尤是他看重的下一任主公。

原白锦其人,今年不过二十岁,弱冠之年,才名已是传遍天下。

外人都觉得原白锦是个一身正气的君子,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曾在十六岁那年随父亲原相治理璜河之水,妥善安置灾民,毫不留情的惩治贪官污吏。

但是外人若看到现在的白锦,必定会产生幻想破灭之感。

现在的原白锦正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满身污垢,形容枯槁,披头散发的走在路上。

他抬头看看眼前的城池,饿了太久,眼前都出现重影了。

但不管多少重影,都无法磨灭他对这座巍峨耸立发自内心的惊叹。

天上京是孟国长公主尤修建的行宫。

这是所有诸侯心中对天上京的认知,他们知道长公主尤手上有白盐与白纸,用这两样神物,长公主尤敛财无数,同样,他们也知道长公主尤手下有灭魏国十万大军的悍将蒋震,所以纵然对金钱无比眼红,他们也不敢贸然来犯。

自长公主尤到上霸,已经过去了半年。

无数来过天上京的商人游侠,都说天上京变化巨大,还说天上京有诸多便利,那些便利让百姓过的更为舒适。每每听到这些话,诸侯贵族都会觉得可笑。

只有无知愚昧的百姓,才会被江尤的小恩小惠感动到无以复加,从而说些臆想出来的可笑之言。

让百姓舒适有何用?还不如想想怎样提高白纸白盐的产量,叫他们过得更舒适!

原白锦蹲在墙角,看着来往的行人,他一路从吕国走到天上京,如今又饿又累,他站不住,只能蹲着。

“大哥哥,给你。”

突然,原白锦闻到了属于食物的香气,热腾腾刚出锅的饼,里头想必是裹了肉馅,否则不会香到叫白锦流口水。

原白锦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身穿浅灰色麻衣,上头还绣了红色小花的垂髫小儿。

“给我?”原白锦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穿着麻衣,绣着那么难看的小花,可见这孩子并非富贵出身。一个平民家的孩子,竟会将肉饼给他?

只见那孩子重重点头,他不舍的看了看手中的圆饼,想了想,用干净的小手撕成了两半,自己吃不足五分之一的那一点儿,剩下的给白锦。

外层饼皮的撕开,叫里头属于肉馅的香气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夏日的炎热,叫食物没有冷却,白面做成的饼皮外脆内软,里头用青菜猪肉拌在一起的馅料还冒着热气,白锦甚至能看到里头嫩滑的肥肉在散发着迷人的暗色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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