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旻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脑子中闪过的全是自己与周悠雪之间发生的点滴。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大婚之夜对周悠雪许下的诺言——敬重她、爱护她。即使周悠雪害死了自己的母妃,但是他也给了周悠雪冷落不是。周悠雪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他虽然不悦,终究还留给了周悠雪体面,从未想过要动摇周悠雪嫡妻的位置。
最后能够给她的,也就是死后的哀荣。
长孙旻终于起身,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周悠雪之间最后竟然是这般的结局。
“全子,传朕旨意。”
“皇后周氏,不幸身患重病,于昨日薨逝,享年二十三岁。朕与皇后携手一生,少年夫妻,朕甚感痛惋。感念皇后一生恪尽职守,温婉贤淑,德才兼备,举止大度,母仪天下,朕追封皇后周氏谥号为恭敏孝肃惠安皇后。”
说完,长孙旻就直接离开了周悠雪所在的凤聆宫。行至正门的时候,长孙旻的步伐停顿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凤聆惨败的牡丹花,就头也不回的踏出了正门,直至身影消失,都未再回过头。
梁茵在得知周悠雪去世的消息就去了张沐娴的房间之中,替张沐娴点亮了房间的烛火。
“她,死了。”梁茵手里拿着火折子,刚刚点亮一两个烛台,就透过烛光看到张沐娴依靠在床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这是,她,给我的。”张沐娴举起手中被她握的起了褶皱的被火漆封上的信。
梁茵当即就明了,拿了一个最亮的烛台放在靠近张沐娴床头的地方,让张沐娴的视线能够再清晰一些。
张沐娴心情很复杂,插信封的手一直都在不停的颤抖,梁茵并没有上前帮助张沐娴,她知道,这封信只能是张沐娴自己拆。
不过是简单的将信封撕开,只需要一瞬间的事情。张沐娴仿佛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用了好长的时间。
将信拿出来,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墨香,偶尔还能嗅出牡丹花的气息。上面的墨迹还没有完全干好,想必是周悠雪刚刚写好就放进了这信封之中。
沐娴,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除了今日的交际以外,旧日我们之间不过也只是形式上的点头之交。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告诉谁,这些年发现,身边没有一个贴心之人。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处于对立的局面,自然是谈不上有什么好的交情,没祈祷对方早死就已经是很好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我之间会有如此尴尬的见面。说来,你许是不知的,当年我因为子嗣一事,受到长孙旻母妃的百般折磨,最后不堪受辱,我举报了当年大公主早夭的的真相,将长孙旻的母妃用一杯毒酒送走。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得到的是解脱,只是没想到陷入了另一个死局。我和长孙旻之间再也回不去最初的模样。在长孙旻没有攻破丹州城以前,我一直以为长孙旻心中是有我的,所以不管我对那些侧妃多么的过分,长孙旻一直都没有过重的责罚过我。我仔细想了想,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长孙旻曾经冷落过自己一段时间,真的没有过再过分的事情。这些年,我一直觉得,我是长孙旻心中的人,一直想着给他生下一个子嗣,谁知道,我苦苦执着了半生,努力了半生,甚至为此遭受了噩梦般的算计。最后得到的是一辈子的不可能,最可笑的是问题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我还能怎样,执念半生一场空。因为你的出现,我赫然发现其实她一直都错了,长孙旻心里的人根本不是自己,我从来没见过长孙旻为了你做出的那些事情。写这封给你,其实就是不想让你自责,早在知道自己没有子嗣的时候,一直支撑自己的信念崩塌了。从那天开始,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全是曾经的噩梦。说来,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或许一直活在自欺欺人的谎言之中。长孙旻根本就没有爱过自己,他之于我不过是大婚夜许下的诺言——敬重、爱护。我记忆红妆十里的长街,终究只是也只是一个过场罢了。
愿你安好,周悠雪绝笔。
信看完了,张沐娴的眼神愣愣的一直盯在信纸上,她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若是说叹惋亦或者是同情,似乎都不适合,她没有资格评论信上的一字一句。看似悲苦的背后,是一个女子为了自己夫君付出一生,最后得来一场空的故事。
它不是话本子,没有经过人生曲折以后,还能和自己心爱之人,在跨越种种的艰难险阻以后,获得幸福美满的结局。
周悠雪执念一生,现在获得解脱,只期盼下一世,她能得一心人,真心的许她红妆十里的长街。而不是,像今世红妆十里的长街,不过是礼俗上规定的形式。
长孙旻的红妆十里,许了周悠雪一个自欺欺人,悲苦半生的女儿梦。
张沐娴在心中不由的庆幸,所幸自打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个长孙演的妻子也是棋子。这些年,她一直做足了自己身为棋子的本分,没有像周悠雪一样,被红妆十里的长街所迷惑,动了真心,苦了自己。
而,她和长孙旻之间,也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关系,两人之间更是谈不上有任何的令人感动的真心。
城西的钱庄,莲秀三人将信封交于钱庄的老板,老板只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当即就将三人请进了内堂。
“里面的东西,还请姑娘替我拿出来。”老板客气有礼,招呼小二给他们上最好的茶水。
莲秀不明所以,将手伸进了信封之中,发现是一封信,是四把金钥匙。她将东西尽数拿了出来,老板只取走了四把金钥匙。
“这?”莲秀指了指自己手上还留着的信,不明所以。
“这想必是给你们三位的。”老板笑了笑,拿着四把金钥匙走了。
莲秀像是想起了什么,将信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他们三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