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愿意收下秦笑笑,对秦家人而言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直到走出徐府的大门,他们依然晕晕乎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只有秦笑笑满脸忧伤,她不喜欢读书识字,更不喜欢有这样一位让她一见就哆嗦的先生。
没错,不是夫子,是先生!
喝过秦笑笑的拜师茶后,徐则就让她称呼他为先生。概因不是专门教书育人的夫子,收下秦笑笑是为打发这两年守孝的时光,便觉得称呼夫子不合适,用了“先生”二字。
正待一行人要上马车,林秋娘突然想起赁屋子的事,便对秦老爷子说道:“爹,后日就是徐先生给笑笑授课的日子,咱们今天是不是得把屋子赁好,明天好把被褥之类的东西搬来?”
一只脚已经踩到马车上的秦老爷子猛一拍头,恍然道:“对,赁屋子,得找屋子去!”一时太高兴,差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既然要找屋子,就不能同邱夫子一起走了。于是秦老爷子就同邱夫子说了一声,让邱夫子坐马车回家去,等他们找好了屋子就直接回村。
“老爷子放心的话,不如就让小丫头住在我家,我让家仆每日接送。”邱夫子知道秦笑笑是个乖巧的孩子,加上邱夫人之前同他提过一嘴,当即向秦老爷子提议。
“多谢夫子好意!只是笑笑还小离不得爹娘,就在这东城离徐府近的地方赁一处屋子更便宜。”秦老爷子哪好意思麻烦邱家,就找了个借口谢绝了邱夫子的好意。
邱夫子想了想,觉得秦老爷子的顾虑有道理。他们府上把小丫头照顾的再好,也不如亲爹亲娘在跟前。要说让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到家里,名不正言不顺多少不太方便。
想清楚了这些,邱夫子就没有勉强,摸着秦笑笑的小脑瓜说道:“你邱奶奶在家里等你吃饭,邱爷爷没有把你带回去,你邱奶奶又该生气了!”
秦笑笑连忙说道:“下次来城里,我一定陪邱奶奶吃饭!”
邱夫子笑着点点头,跟秦老爷子等人打了声招呼,就在秦河的搀扶下上车离去。秦河则对县城十分熟悉,等帮忙找到了屋子再返回邱宅,像以往那般一边学习一边替邱夫子给学生授课。
留在县城照顾秦笑笑的主力是林秋娘,到了双抢农忙时节,可能就会换成苗老太。因此赁的屋子地段不能太偏,至少有官府的人巡逻;离徐府不能太远,最好不要超过两条街。
这样的房子不太好找,毕竟徐府的地段太好了,周围住的人家就算不是官宦人家,也是有点钱势的大户人家。这种人家的房子哪怕空着没人住,也有奴仆守着不会赁出去。
一行人来来回回找了两条街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屋子,只好找了个面摊儿要了几碗面,好填饱肚子继续找。要是下午还找不到,明天就得带着铺盖卷找。
秦笑笑走了不少路,两条小短腿酸痛的慌。她有气无力的靠在林秋娘身上,随即眼珠一转问秦老爷子:“爷爷,赁不到屋子是不是就不用上学了?”
秦老爷子知道小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淡淡的说道:“赁不到屋子就给你找个木匠师父,木匠师父会供你吃住,你每天只用好好砍树就行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怕小丫头无意中动用能力,让他们跑断腿也找不到屋子,彻底打消她这种念头才是正理。
“不,不要木匠师父,咱们一定能赁到屋子!”秦笑笑吓得连连摇头,不敢再说不喜欢念书的话,害怕爷爷烦了她直接把她丢给木匠师父。
秦老爷子没想到小孙女会给他这样一个惊喜,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丫头知不知道这话是在给自己挖坑?真找不到屋子,他们也只能再跑一趟徐家,请求徐先生推迟授课的日子啊!
秦山等人也反应过来,看着闺女(小侄女)乐不可支。
秦河不希望小侄女对念书产生厌恶,温声劝道:“念书识字是好事,你现在年纪小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其中的好处了。”
秦笑笑垮着一张小脸儿,幽怨的瞅着秦河说道:“三叔遇到的是不打手心的邱爷爷,我遇到的是会打手心的徐先生,这能一样吗?”
秦河一愣,揉了揉她的脑瓜:“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心里定是喜欢你才会收你为弟子。你既是他弟子,无缘无故不会打你。”
这番话不仅没有安慰到秦笑笑,还让秦笑笑又差点哭了:“娘也喜欢我呀,可是我犯错了娘也会说我打我,徐先生这么凶,一定会打的更狠!”
林秋娘急忙捂住闺女的嘴,呵斥道:“别总嚷嚷着徐先生会打你,指不定徐先生不打人被你嚷的打人。”
秦笑笑就是有种会被徐则打手心的强烈预感,才开口闭口都是打。被林秋娘一捂嘴,她委屈巴巴的掉眼泪:“大人都会犯错,我是小孩子也会犯错,咋能不挨打!”
这话说的四个大人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丫头。尤其是秦老爷子,突然有些后悔这么做了。小孙女还这么小,等她满六岁再送去私学不见得会晚。
都说父母长辈是啥样,孩子就会长成啥样,大孙子二孙子大孙女长这么大,也没有见他们心眼变歪,到了小孙女这儿也不大会啊!
心里这么想着,后悔也仅仅是一瞬的事。
秦老爷子心里很清楚,小孙女成长的太快,必须有个人能狠下心来教导她。真把小孙女留在家里,由他们来教导她做人做事,先不说教的对不对,怕是隔段时间就被她的各种歪理带偏了。
这时,五大碗面条端了上来。林秋娘将秦笑笑碗里的面条往秦家父子仨碗里挑了一些,确定小丫头能把剩下的小半碗面条吃完才把碗放回她面前。
嗅着肉丝面条散发出来的香气,秦笑笑赶紧抹了一把眼泪,不用林秋娘劝说就拿起筷子挑起两根面条,稍稍吹凉些就往嘴里嗦。
委屈归委屈,肚子还是要填饱的。早上就吃了几口粥和一个水煮蛋,到了邱家吃了两块点心,这会儿早已经饿得两眼冒绿光,哪还顾得上哭。
看着秦笑笑这副饿惨的模样,秦老爷子等人又好笑又心酸。这丫头太乖太懂事了,明明饿得不行,为了不耽搁找房子愣是忍着没喊饿。
这么好的孩子,偶尔犯点小错,想来徐先生也不忍心责罚吧?
吃完面条,秦笑笑的情绪彻底好起来,不再为徐则会不会打她手心担忧烦恼了。她蹦蹦跳跳的跟着大人们找房子,不知道是运气太差还是别的,一连走了四五条街巷也没有找到。
就在秦家人怀疑秦笑笑的能力是不是失效时,一行人意外的遇到了周宝儿。
得知秦笑笑竟然要来城里念书,周宝儿很是诧异,愈发觉得秦家不是一般人家。再一听他们要赁屋子,就摇了摇头:“这附近没听说谁家有空房子,怕是不好找。”
孟家就在城东,离徐府正好只隔了两条街,因此周宝儿对这一片十分熟悉。而就在上个月,一直没能拿到休书的周宝儿回到了孟家,这其中的种种缘由,除了她和孟修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确实不好找,其他几个方位差不多走遍了,才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林秋娘叹了口气,眼下天色不早了,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家里,实在找不到也只能明天再来找了。
周宝儿看了看秦笑笑,对秦家人提议道:“倘若你们放心,不如由我来照顾笑笑。”
秦老爷子一听,想也不想拒绝道:“笑笑这孩子皮实,除了她娘旁人制不住。”
林秋娘同样不放心把闺女交给旁人,附和道:“宝儿,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只是这丫头还小,着实不好麻烦你。”
周宝儿很清楚这是托辞,虽然心里很遗憾,但是也没有再提这事,以免惹秦家厌烦。她揉了揉秦笑笑的脑瓜,正要说她会留意周围的空房子,出来寻她的孟修然走了过来。
相互打过招呼,听闻秦家人找房子,孟修然笑道:“说来也巧,我有个朋友前阵子搬去了京城,托我帮他看好家里的老宅,赁给你们倒是正好。”
一旁的周宝儿尴尬极了,她不知道孟修然的朋友托他打理老宅的事。这会儿孟修然突然说出来,她就担心秦家人会多想,以为她故意隐瞒不说,不愿意帮秦家找房子。
已经做好明天再来找房子的秦家人大喜,根本没有想过这一茬。欢心过后,秦老爷子心有疑虑:“这房子少数要赁两年,不知道孟公子的朋友能不能租。”
孟修然解释道:“他的家业全部转移到了京城,留在县里的就这座老宅,只要他在京中的生意顺畅,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秦伯父大可以放心。”
秦老爷子顿时放心下来,向孟修然道谢后就提出想看一看房子。
孟修然没有嫌麻烦,让周宝儿回屋取来钥匙后,夫妻俩陪着秦家人往老宅而去。
孟修然的腿脚不好,走到那处老宅要四刻左右。于是秦老爷子在街头雇了一辆牛车,一行人就坐在牛车上,不出三刻就到了。
那处老宅同孟家相对,处在徐府的另一端,从外观上看,这处宅子不大,墙体上爬满了藤蔓,显得陈旧又幽静,好在离徐府很近,不出一刻就能走到。
待孟修然打开大门,入目的就是影壁。绕过影壁往里走就是一个跟秦家差不多大小的院子,院子里种有花木,时不时有发黄的树叶随风落下。
宅子的格局很紧凑,算上左右两个厢房能住人的屋子有四五间。只秦笑笑和林秋娘母女俩住的话,不需要把整个宅子赁下来,不说别的,光租金就不低。
如果没有其他人赁这里的屋子,秦家人又做不出只给意见屋子的租金来,这就刘很让人纠结了。
像是看出了秦家人的纠结,孟修然笑道:“朋友留下这老宅是为做个念想,便希望有人住进来不让这屋子荒废掉,至于租金几何并不在意。”
孟修然没有说谎,要不是这个原因,他的朋友早把这处老宅一并卖掉了。能把生意做到京城去,也不缺这几个租金,要的就是让这老宅有人气,不然要不了几年这宅子就废了。
“孟兄弟,你让你朋友放心,我们一定把这宅子当作自家的屋子维护好,保证赁下前是啥样退房后是啥样。”秦山拍着胸口向孟修然保证,心里记下了这个大人情。
“秦大哥客气了,这宅子陈旧有两三年不曾住人,需得修整一番才能住人,若需要帮忙你们尽管提。”孟修然对秦家人的人品很放心,相信他们说到会做到,不担心他们会在朋友的老宅里乱来。
到了商议租金的时候,鉴于这宅子租给秦家人不是为赚钱,孟修然就替他的朋友做主,定下每月二百文的租金,是月付季付还是年付全凭秦家。
秦老爷子也相信孟修然的人品,直接付了两年的租金。为了安秦家人的心,孟修然主动立下字据。以后真有什么纠纷,这字据就是最好的证据。
顺利找到屋子,秦家人俱是松了口气。要不是时间不允许,定会找家菜馆请孟修然和周宝儿吃饭以作答谢。
想到明天要搬东西过来,把家里的大枣儿和老母鸡拿来赶人情也不迟,再次向孟修然道谢后,一行人便匆忙往回赶。到了岔路口,秦老爷子等人就跟秦河分开了,约好明天在老宅见。
紧赶慢赶,四人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回家中。
知道秦笑笑顺利拜师,也顺利的赁到屋子,赵草儿忍不住说道:“大嫂,你就在城里好好照顾笑笑,这家里家外的事还有我呢!”
林秋娘听出她话里的酸意,淡淡的说道:“那宅子有好几间屋子,离大宝二宝的学堂也不远。”
赵草儿眼睛一亮,讨好道:“有大嫂在,大宝二宝总算不用吃学堂里猪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