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云氏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有福气的人,明明只是个小小的商户女,却因云父慧眼识才,让她早早与家境落魄、还不是秀才的秦淮定亲。
当年云氏年仅十四,没少有人笑话她有个除了脸外,一无是处的未婚夫,就连她的孪生妹妹也为她抱不平,极力劝说她不要点头,还要帮她一起说服云父。
云氏性子温顺,一向为云父是从,且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早在躲在屏风后面悄悄的见过秦淮后,就被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迷住了魂儿,因此,她并不在意外人的冷嘲热讽。
有了云父的鼎力支持,不需要秦淮操心家中生计,能一心一意念书的缘故,两年后秦淮连中小三元成为一名秀才,让当年笑话云氏的人瞬间息了声。
担心夜长梦多,在秦淮入京参加秋闱前,云父迫不及待的把云氏嫁给了秦淮,还把家中仅有的四间铺子,陪送了最挣钱的两间。
秦淮也不负众望,一个月后秋闱折桂,成为京隶解元,并于第二年的殿试中被钦点为探花。
在喜报传至秦家的那一刻,云氏一跃成为女人们艳羡的对象。更有人羡慕她有个慧眼识才的父亲,早早给她定下这个有才有貌,前途无量的夫婿。
不过不看好这段姻缘的也大有人在,觉得像秦淮这样的人中龙凤,未必会甘心守着云氏这个相貌普通、毫无助力的妻子,早晚会停妻另娶。
只是这样的猜测至今没有变成现实,秦淮别说停妻另娶,就连小妾通房丫鬟也统统没有,让云氏牢牢坐稳秦家当家夫人的位子。
从外人的角度看,云氏的日子可谓舒心极了,不仅夫婿出息步步高升,婆婆秦老夫人也不算太难伺候,就连儿子也健康活泼,几乎没有不好的地方。
可是云氏内心深处,却藏着一个无人知晓的遗憾,那就是唯一的孩子长相随了她,没有半点丈夫的影子!
不是不想再生两个弥补遗憾,但是她怀胎八月时摔了一跤,以致早产生下秦致宸,还让她坏了身子再难生育,不然她说什么也要生个像秦淮一样的孩子。
如今看到长相酷似丈夫的秦笑笑,云氏第一反应就是丈夫在外面有人!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与秦淮做了六七年的夫妻,不说将秦淮的所思所想摸透了,也知道她根本无力阻止秦淮纳妾,秦淮犯不着在外面养小,更不可能让至亲骨肉流落在外。
想通了这一点,云氏暗暗松了口气,竟是羡慕起林秋娘来,对秦笑笑也平添了几分喜爱。
发现秦笑笑与林秋娘的长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以为她的长相随了父亲。更何况世间宽广,出现两个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秋娘不知道云氏的想法,心里忐忑难安,正要说话就被秦致宸跳起脚打断了:“娘,这野丫头野蛮无礼,哪里长得好了!”
说罢,他愤愤的瞪着秦笑笑,又万分委屈:娘从来没有夸他好看,怎么能夸这个欺负他的野丫头呢!
云氏嗔了儿子一眼,面带歉意的对林秋娘说道:“这孩子被家里宠坏了,望夫人莫怪。”
林秋娘没想到云氏这么和气,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小公子耿直天然,夫人言重了。”
云氏微微一笑,对只露出个头的秦笑笑柔柔的问道:“小丫头,是不是宸儿欺负你了?”
身为秦致宸的娘,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要是哪天秦致宸出门没有闯祸,她反而会觉得奇怪。
“娘,都说了是她撞倒我,还骑在我身上拧我的耳朵,您怎么能说我欺负她?”秦致宸气急败坏的冲云氏嚷嚷,有种他要倒大霉的预感。
云氏轻轻地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怜爱的说道:“宸儿乖,娘会把事情问清楚不会冤枉你,否则把你爹闹来了,娘也没有办法帮你。”
“……”秦致宸的哀嚎声瞬间堵在嗓子眼儿,与云氏如出一辙的眼睛下意识的看向门口,生怕秦淮出现在这里。
见他老实下来,云氏的目光重新落在秦笑笑的小脸上,像是在看稀世珍宝。
秦笑笑被云氏的温柔所惑,觉得她不像是帮亲不帮理的人,于是指着秦致宸同她说道:“姨姨,他没有说谎,是我撞倒他,还拧了他的耳朵,因为他先欺负我的。”
接着,小丫头就把秦致宸怎么绊倒,又是怎么冤枉她,逼她磕头求饶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为自己动手的事辩解。
云氏听罢,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秦笑笑的目光愈发柔和,甚至想在她毛绒绒的脑袋揉一揉:“这件事情是宸儿不对,他理应向你赔礼道歉。”
一旁的秦致宸再次炸了,冲云氏叫嚷:“娘,吃亏的是我,你怎能让我赔礼道歉?”
云氏轻轻地打了他一下,正色道:“此事你无礼在先,理应赔礼道歉。”
秦致宸怎么可能给揍过自己的人赔礼,倔强的说道:“我不赔!”
林秋娘怕节外生枝,急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笑笑也有错,小公子不用道歉。”
秦笑笑意外的赞同,扯了扯云氏的袖子:“姨姨,他欺负我,我也揍了他,我们俩扯平啦,谁也不用赔礼道歉!”
说完,她瞅了眼气得乱叫的秦致宸,突然很同情云氏,觉得她太倒霉了,摊上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孩子。
云氏不知道自己被一个五岁的娃娃同情了,见秦笑笑小小年纪却进退有礼,不禁愈发喜欢:“真是个好孩子,宸儿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
秦笑笑对自己是个省心的好孩子这件事从不质疑,她开心的收下云氏的夸赞,还不忘扎秦致宸一刀:“姨姨,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一顿不行打两……唔唔……”
林秋娘一脸尴尬的捂紧闺女的嘴巴,又担心云氏怪罪,急忙说道:“这孩子胡说八道,望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说的俱是肺腑之言,何罪之有!”云氏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仅没有怪罪,还被逗的忍俊不禁,对林秋娘的羡慕快要透过眼睛溢出来了。
林秋娘松了口气,冲云氏笑了笑,又低头瞪了眼扒拉她手的闺女,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
秦笑笑连点小脑瓜,在嘴巴重获自由后自觉保持沉默。
云氏自知看不住秦致宸,怕他继续在主人家胡闹,便急着把他带出去交给秦淮,于是同林秋娘说了一声,还碰了碰秦笑笑的小脸儿,就带着秦致宸离开了。
就在母子俩离开不久,身着喜服的秦淮和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来。
“三叔接到三婶婶喽!”秦笑笑开心极了,拍着小手挤进去,同林秋娘一道提醒旁人莫要挤到他们。
大宝几个紧跟其后,却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不让人把她踩到了。
众人簇拥着秦河和新娘子来到正堂,在司仪的唱和声中,二人跪下来拜别李老爷和老夫人。
最后,在李夫人难以抑制的哭声中,新娘子被兄长背上了喜车。
透过车窗看着高大巍峨的城门渐渐远离,正在吃糕点的秦笑笑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老泪纵横的李夫人,突然觉得甜甜的糕点它不香了。
“不合口味?”景珩察觉到小丫头情绪不对,拿起帕子熟练的擦去她嘴角的点心末子,又从盘子里拿了块她往常喜欢的点心塞到她手里。
秦笑笑摇了摇头,没有接点心:“以后三婶婶住在我家,三婶婶的娘都不能天天看到三婶婶,该多难过呀。”
景珩没有多想,随口说道:“状元府离李家不远,想见就能见到。”
秦笑笑郁闷道:“不行的,娘说嫁人了就是婆家的人,不能天天回家,我娘就是嫁给了我爹,才不能天天回家看望外公外婆!唉,当女人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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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是个正正经经的凤凰男(褒义),云氏是个地地道道的颜狗,两人一个图财,一个图色,蛮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