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不知道,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在。
深夜,静谧,偶尔有几声虫鸣,进入卧龙山尾部的范围后,树林内看不清的地方偶尔还会传来一些动物的奇怪叫声。
这样的环境中,任何人都会有一些下意识的警惕情绪,郭微虽然很有见识,但长久居住在云角城中,这种环境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记住路线,但渐渐的,他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越往下走,心里就越虚。
“少爷……”
郭微低低的声音呼唤了一声,可方沐停下脚步却没有看他,而是揭下蒙面的黑布,抬起手,伸出拇指和中指抵住嘴角,用力的一吹。
“咻。”
尖锐的口哨声在这时候免得更加刺耳。
“口令!”
不远处一颗大树后面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一道人影在树枝下若隐若现。
郭微立刻警觉起来,拉开了架势,环顾四周,山里多盗匪,他是清楚的,而二人进入的范围恐怕已经到了盗匪山寨的边缘,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对方所说的口令二字让他摸不着头脑。
“狂澜。”方沐应答,然后紧跟着问道:“回令。”
“广厦。”
“嗯。”方沐轻轻拍了拍郭微的肩膀,一边说一边继续走过去:“自己人。”
自己人?谁?土匪吗?
郭微越发觉得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了。
方沐却没有过多解释,这是他和方临袖商量过后,给安和定下来的,取得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这一句,寓意重塑方家,能对的上口号的,就是自己人。
“见过公子,不知公子亲至,小人有失远迎,往公子恕罪。”
树下的人是一名青年,方沐对他有些印象,十几天没见,这个人也焕然一新,少了许多匪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特殊的精神气,身子占得笔直,说话也变得悦耳了。
看来安和调教的不错。
方沐轻轻一笑,“夜晚放哨,辛苦了,一会见到安和我跟他说一声,给你记上一功。”
那青年闻言更加精神抖擞,眼中迸发出两道精光,在黑夜之中更显耀眼。
方沐深吸一口气,安和行伍出身,按照要求重整山寨,自然也是按照练兵的法子训练,而现在看来,行伍之人果然有一股特殊的气质。
“后面的路我认得,自己去就行了,你继续值夜,注意安全。”方沐嘱咐了一句,在值夜人注视的目光中,像山脉的更深处进发。
又走了一段,郭微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少爷,咱们到底要去哪里?”
方沐笑了笑,拨开树枝,正好漏出前方隆起的小山上,他伸手一指,低声道:“就是这里,三虎寨。”
三虎寨,自然是根据祁家三虎取得名字,虽然现在祁家三虎都没了,但一个称呼而已,方沐懒得改,安和也并不在乎,但郭微却清楚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祁家三虎,卧龙山中著名的盗匪,在当地盗匪中能排前三,云角城来往商队屡屡遭受袭扰,货物丢失,人员伤亡,令各家苦不堪言,前些日子大小姐就带人来剿,最终铩羽而归。
可现在这个时候过来找他们做什么?而且看刚才进山之时的情形,这其中还有更大的隐情。
方沐来到寨门前,一声口哨之后,寨门大开。
“郭掌柜愣着干嘛?”方沐催促一声。
郭微在观察力方面很有一手,他现在也明白,自己只有继续跟随的份,想跑绝对是跑不脱的,但作为方家人,他不会答应方家里有这么一个可疑之人。
“你到底是谁?”郭微沉声问道,一如当日绸缎庄重那个紧咬牙关半步不退的刚强汉子。
“方氏宗家,古武方沐,我的身份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那老不死的也确认过了。”方沐捋了捋额前碎发,微微一笑:“我记得我也说过,我做事,你看着就是了,都是为了帮方临袖,我也不想过多解释,你瞪大眼睛看着,自然会有你的判断。”
郭微盯着方沐的背影看了一会,最终咬了咬牙,跟着走了进去。
大厅,几根粗壮的承重立柱上分别都插着树根火把,照的大厅明亮,最上方属于祁家三虎的交椅如今只剩下了最中间的一张。
方沐很自然的走了过去,稳稳坐下,而他的这个动作也让郭微心头一跳。
不多时,安和身着轻便皮甲,腰胯长刀,背背长弓,大腿外侧捆着箭壶,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看来没人约束,和以前一样带兵训练的日子,他过得很是舒服,找回了几分骄悍气息。
“属下安和,见过公子。”安和朗声说着,见了一礼。
“大箭手短短半月时间就让这山寨上下焕然一新,果然不凡。”方沐夸赞了一句,然后指引了一下:“这位叫做郭微,自己人,郭掌柜,这位是安和,如今三虎寨的领头人。”
“那祁家三虎……”郭微意识到了什么。
方沐点头道:“死了,细节我就不多解释了,他们死在小袖姐手里,剩下的势力也就由她收拢起来,这是一道暗手,我只是代为指挥,方便行事。”
但知道的越多,郭微心里的疑惑也就越多,大小姐一次剿匪行动,手下人员损失殆尽,可有了这么一个山寨作为补充,却又成为了同辈当中的最强,而且大小姐本人就武功高强,那么她还搞这么一套班底是为了什么,现在又大大方方的摆出了,又是为什么?
郭微眼色深沉,他在问题出现的时候就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他不敢相信。
方沐对此看的清楚,方氏分家没有女子做家主的先例,就连方临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何况是一个在方家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想要接受不会那么容易,只能这么一点点的慢慢渗透。
想了想,方沐直入主题,问道:“现在到了用人之际,你手下有多少可用之人?”
“回公子,如今山寨上下尽是可用之人。”安和昂首挺胸回答道:“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一股很强的实力,但只是当惯了盗匪,凝聚力不强,只有看见利益才会拼命,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们改掉那些毛病,并不是我一人之功,还有别人帮忙。”
“什么人?”方沐有了兴趣,追问道。
“几位兄弟,出来见见吧。”安和拍了拍手,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