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给小孩儿取名的事儿,洪福一拍大腿,也不说再进城的话了。
他跑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本子上密密麻麻都是他给未出世的孩子起的名字,男娃娃的名字和女娃娃的名字都有。
一开始他们都没想过香芹肚子里可能怀的是双胞胎,就只确定了一个男娃娃的名字和一个女娃娃的名字。香芹这胎生的要是男孩儿就叫“洪文”,生的要是女孩儿就叫“洪筱惠”。
现如今知道了香芹肚子里是双胞胎,还都是男孩儿,因此“洪筱惠”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就不能用了。
除了“洪文”这个名字,还得再选一个男娃娃的名字,正好凑成一对儿。
给小孩儿取名这种事情,洪诚压根儿不用Cao心,跟洪福争这方面的事情,他是争不过的。
不过他会忍不住搁跟前说两句,“不用起多好听的名字,赖名好养活。”
洪诚终于是说了一句对洪福口味的话,洪福持赞同意见,“是的是的,大名取了再想小名。别毛蛋毛蛋的到时候叫混了。”
这十里八乡,家里的小孩儿只要是男娃娃的,小名儿都是毛蛋。哪怕就是现在跑出去喊一声“毛蛋”,那雪地里头打雪仗的小孩儿,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做出回应。
洪福戴上老花镜,乐呵呵的挑着名字,选来选去觉得哪个都好,又觉得哪个都不好。
“洪修,修身养性的修,修修,秀秀,好像太女孩儿家嘞。”
“洪小楼,不好不好。”
“红发河,发河发河,跟发水了一样。”
看他老人家一个人乐此不疲的,洪诚忍不住寒酸了他两句,“不就是个小孩儿的名字吗,看把你愁的!”
洪福脖子一梗,脸色倔强,很是不服气道:“洪文这个名字是你们两口子起的,另一个小孩的名字不该给我起吗?”
洪诚又跟他斗起嘴来,“要我说啊,两个孩子的名字都该给我们两口子起,你啥功劳也没有,凭啥给我们孩子起名字?”
听洪诚说这话,洪福更是不服气了,不管咋样,俩孩子只要从香芹的肚子里爬出来,都该叫他爷爷。
他给洪诚讲一些拐弯抹角的道理,“要是没有我生你,你能有香芹肚子里的那俩宝贝蛋?那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如果洪诚要是说他不稀罕老头子给他起个名字,那不仅寒酸了他老爹,同时也寒酸到了他自己。
洪诚想做聪明的闭上了嘴。
香芹倒是说话了,只是她一张嘴,明显就是偏向洪福,“人的名字,那可是要叫一辈子的,还是取个好点儿的,也省得以后再改。”
见香芹站在他这边,洪福更是理直气壮了,抖着手指着洪诚的鼻子,“你听听你听听,自己孩子的事儿,你自己就不Cao心!”
这可是很严重的控诉,万一让香芹肚子里的孩子听到他爷爷说这样的话,等孩子出生的时候不亲他这个爹,反而跟他们的爷爷比较亲近,那洪诚将来还不得憋屈死。
他立马为自己申辩,“你都Cao心完了,还让我Cao心啥?”
看着洪诚委屈的样子,香芹哈哈大笑起来,听他们爷俩斗嘴,真的是怪有意思的。
洪诚怕洪福再说他不Cao心,于是抢着要为孩子取名字,爷俩从争论到最后达成一致,确定了双胞胎中的另一个孩子的名字——
洪康。
希望这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香源饭馆虽然停业了,但是洪家酒店却并没有因为过年而放假。
酒店里还有长租的住户,而且一楼那个大超市装修完之后,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超市是24小时营业的,而且过年过节并不放假。里面3个营业员两班倒,超市幕后的老板给这三个营业员在洪家酒店租了一间双人房,他们日常生活起居和上班都方便得很。
过年要贴对联,家里门窗的对联贴完了以后,香芹就提议把洪家酒店和香源饭馆那两处地方也给贴上对联,希望来年生意兴隆,不管麻不麻烦,起码是个好兆头。
于是洪诚就开车带着洪福和香芹,去了洪家酒店和香源饭馆。
两家门面的大小不一样,洪家酒店贴的是大对联,香源饭馆贴都是小对联。
贴完了对子以后,洪诚在门边架了一把梯子,爬到梯子上要把横幅贴好。
香芹在旁边指挥着他,洪福老胳膊老腿,这种爬高上低的活儿是做不了的,就全交给了洪诚那小子。他老人家背着手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着,满脸的喜庆,好像自从他知道香芹怀的是双胞胎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一家人正忙活,二娟领着她一岁多的儿子壮壮过来了。
二娟现在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原本是怀了二胎的,但是有一回跟她家那口子方雷打架动手的时候,方雷下手狠了,一脚踹在她肚子上,那没来得及出世的可怜孩子就这么流掉了。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方雷他爸方泊松气的要把方雷赶出家门。虽说最终方泊松还是没能忍心把方雷赶出家门,但是他毅然决然的断了方雷的零花钱,从那以后再没给过儿子一分钱。
方泊松现在最关心的人就是他的宝贝孙子壮壮。
方泊松偏心壮壮,壮壮又最喜欢妈妈,方泊松对二娟自然也是很上心的。
二娟知道壮壮就是方泊松的心头肉,而方家又是方泊松说了算,要拿捏住方泊松,就要全心全意的对壮壮好。现在就连方雷也要看二娟的脸色行事。
前一段时间,二娟开始插手方家的服装生意,大概是在商场上历练出来了,她整个人变得精明干练了不少。
这两天二娟来洪家酒店好几趟,却得知洪家没有一个人在场。她今天带儿子出来玩的时候就是想碰碰运气,结果还真让她碰上了。
壮壮坐在二娟的怀里,小指头指着香芹的大肚皮,满是疑惑的望着二娟,嗯嗯啊啊的好像在问妈妈那肚子里面装的是啥。
二娟抱着壮壮凑过去,耐心地跟壮壮说:“你香芹姨肚子里面装的是小弟弟。”
洪福乐呵呵地插了一句嘴,“是双胞胎,是俩小弟弟!”
听他这么厚颜无耻的说,洪诚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真是越老越不要脸!
香芹觉得二娟不像是领着孩子来这儿遛弯的,于是就问:“这么冷的天,你们咋跑出来了?”
二娟撒了个小谎,“我出来给壮壮买衣服,刚好看见你们搁这儿,就跑过来看看。”
壮壮全身上下的衣服,甚至是鞋子,都是二娟一手包办的,是她亲自裁缝的。
方家做的就是服装生意,咋可能会专门跑出来给小孩子买衣服?
香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心里也清楚二娟肯定是有事儿才来的,他却不戳破二娟的谎言。“现在天冷,你们娘俩可注意点儿。”
二娟笑着点头,然后装作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我姐搁哪儿嘞?”
前几天二娟带着孩子回娘家,才知道大娟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虽说大娟每个月都会往家里送钱,但是她跟父母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
二娟知道大娟在洪家酒店做事,就跑来说动说动她,让大娟过年回家去。
一提起大娟,香芹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
大娟也是好福气,找了个好对象。
“你姐跟她对象到海南旅游去嘞。”
二娟竟不知道大娟居然谈了对象,而且日子过得还是这么逍遥。
“那她说没说啥时候回来?”
“应该会回来过年,也就这几天了吧!”
大娟的对象就是洪诚的死党杜飞,两人一来一往就好上了,还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地下情,要不是他俩手牵手逛街的时候被洪诚当场抓包,可能洪诚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那我过几天再来。”二娟没有多留,带着壮壮离开了。
杜飞和大娟还真就在过年的那两天回来了,两个人都搁海南晒得黑黝黝,洪诚调侃他们像俩包公,急得杜飞差点抓起桌子上的椰子砸他的脑袋。
知道香芹肚子里的孩子快出生了,杜飞这个做干爹的,肯定从海南给干儿子带回了不少纪念品,最好看的就是那一串用贝壳做成的风铃。
这串风铃要是挂在摇篮的顶上,肯定很有趣味性,也很美观。
每一种纪念品都只有一份,洪诚就抱怨杜飞,“你咋那么抠门?”
杜飞委屈,“我给你儿子带回来这么多东西,你还说我抠门?你是在怨我没给你带呀?”
洪诚才不稀罕他那些东西,其实就是跟杜飞开玩笑,“你每样就带回来一份,我要是生俩儿子,你咋给我那俩儿子分?”
洪福听了这话,摸着嘴角嘿嘿笑起来。
杜飞感觉到不对劲儿了,早在他踏进洪家大门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尤其是洪福那脸上好像有啥东西在不停不停的闪。
他看了看香芹的肚子,半晌才反应过来,“俩儿子,你是说香芹怀的是双胞胎呀?”
“嘿嘿,我厉害吧!”洪诚向他炫耀自己的能来,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杜飞却没被他那股高兴劲儿给感染,反而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那以后我每年要给你们家发两份压岁钱!”
原来这小子是在心疼他的荷包,洪家的人都笑话他。
说完,杜飞自己都笑起来。
香芹没见大娟跟他一起来,就问杜飞,“大娟呢?”
“她回家嘞。”除了这一句,杜飞并没有多说。
大娟的父母为人行事挺让人伤心的,杜飞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不能做那个狠心人,劝大娟跟她家里人断绝来往。反正以后他又不是跟大娟家里人过日子,大娟他爹娘爱咋样咋样吧,只要不惹着他们就行。
……
冬去Chun来,4个月后,洪家家里多了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宝贝蛋。
俩孩子满月,洪家人大摆满月酒,请亲戚朋友到家里来,这一天的天气特别好,而且洪家无比热闹。
洪诚和坐完月子的香芹一人抱一个孩子,与络绎不绝的来客问好。
洪福在院子里招呼来客入座,来人道一声恭喜,他就不断地向人抱手作揖。
有人拿出胶卷和照相机,将洪家三代同堂的这一幕,铭记在了这一刻。
……
东原岭那边竣工,段祥知道洪诚在东原岭那边偷偷给自己留了一套别墅,他问过洪诚为什么不搬到东原岭去住。
洪诚也只是一笑而过,没有跟他说那么多。
其实早在东原岭的别墅装修完之后,洪诚就迫不及待的带着香芹去看过,但是香芹一听说要搬到这里来,表现出了一百个不愿意。
香芹到不是觉得这地方不好,“这么远,开车到香源饭馆那边还得半个多小时,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把这地方还是卖出去吧!”
洪诚才舍不得把这么好的地方卖给人家,“不卖不卖,你看看这院子多么大,屋子里装修得多漂亮,卖个人家都可惜了,这套房子咱们就留在手里。这套房子留着给咱们养老用,咱们老了以后就住在这里。”
洪诚指着宽敞感而干净的大院子,“你要是喜欢种东西,你可以在这院子里种些蔬菜养些花草,以后老了咱们啥也不用干,管儿子们愿不愿意养咱俩,咱俩就守在这个地方生活,你说多惬意。”
香芹心里暖暖的,她自认自己的眼光还是看得比较远的,但是没想到洪城已经把他们老了以后的打算都想好了。
香芹情不自禁的靠在他的怀里,此时此刻我心里浓浓的都是爱意。
洪诚情动,他并没有说这个别墅是他送给香芹的礼物,只衷心的感叹道:“香芹,跟你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如果没有香芹,指不定洪家根本就没有这样好的生活。
香芹这边也知道,身边要是没有洪诚,只怕她还在独自闯荡,无依无靠。
“咱们都有福气。”
闭上双眼,香芹能够在脑海里描摹出一副有声有色并且栩栩如生的画面——
一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婆婆,坐在满是花香的院子里,儿孙常伴。
在这一刻,他特别感谢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让她在正确的时间里选择了正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