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出来后,老鼠等人就用石头砌住了泉眼,灌上了水泥。
一直以来,老鼠都以为他该像他所代表的小生物那样,常年活在见不到灯光的地洞里。
那种全世界只有自己存在的感觉,让他感觉很迷恋。
但自从去过这条天然声道中后,他就再也不向往那种日子了:如果让你躲在黑暗中,就能偷听到毒蛇吐信子的嘶嘶声,就在你耳边,却看不到,你会不会怕?
如果你害怕,那么老鼠也害怕,毕竟他是个人,不是真的老鼠。
而且,这还只是声道给人带来的危险,假如这次再看到,上次什么都看不清的黑影一闪而过--如果不是能尽可能的缩短时间,赶到燕影可能被绑在那片区域,就算有人拿手枪抵着老鼠的脑袋,他也不会进去的。
轰隆隆!
好像打雷的声音,在老牛用钢管撬开泉眼后,从里面轰轰的传来,这是碎了的石头,滚下了足有四十五度角向下的斜坡,一路发出的声音。
根据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是每秒超过三百米的速度计算,当轰隆隆的打雷声停止后,陆宁已经粗粗计算出了乱石滚下的斜坡长度了:不到五百米。
好像打雷般的声音停止后,那个诡异的鸡叫声也停止了。
老鼠等人都开始用棉花塞耳朵。
上次他们下去时,可没想到走下斜坡向里进行不久,就走进了可怕的声道内,还得只能撕掉衣襟来堵耳朵。
衣襟的隔音效果,怎么着也不如棉花的,因为纤维没有棉花才具备的防震功能。
可能是早就猜到,有一天还会下这个鬼地方,老鼠才特意准备了棉花。
接过老鼠递过来的棉花,陆宁也塞住了耳朵。
老鼠回头,大家都对他点了点头,他才抬手摆了下。
黑蛇首当其中,身子一扭从人形洞口内钻了进去,随后是灰兔,第三个则是青龙--从十二生肖先后钻下去的顺序,陆宁就能看出老鼠把性格最为阴狠,动手最歹毒的几个人排在了最前面。
这也表示着前方一旦发生什么风吹草动,这三个人就会用他们最拿手的功夫,力争在第一时间内,把危险解除。
等马大姐倒数第三个艰难的挤进洞口内后,老鼠才对陆宁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黑蛇打头,十二生肖内功夫最强的老鼠断后,这是他们默契配合四十年来,养成的习惯。
当他们骤然开始战斗状态后,这十二个人就会迅速形成一个整体,各自发挥出最擅长的功夫,遥相呼应相互弥补短处--就像古代兵法家手下的一字长蛇阵:击其首,尾呼应;击尾,首呼应;击其中间,则首位呼应。
老鼠让陆宁先走,摆明了是要把他放在最安全的位置(这个位置,原先是马大姐的),不仅仅是出于该有的姿态,更是一种负责。
陆宁笑着摇了摇头,也没说话,抬手回了个请的手势。
无论他的身份有多‘高贵’,在下面那个随时可能会有意料不到危险发生的声道内,他最好不要因为自己的安全,而大乱十二生肖四十年的默契配合。
况且,陆宁也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
老鼠也没勉强,双肩一缩,灵巧的钻进了人形洞口内。
陆宁最好一个钻进来,左手抠着外面的岩石,伸长脖子向下面看去。
在他脚下的大斜坡上,十二生肖排成了一字形,但除了排在第三位的青龙、排在第七位的钱猴王、第十一位的马大姐三人手中,亮着手电外,其他人都尽可能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排在第三位的青龙,是十二生肖内个头最高的一个,他的手电只会照着前方,让进攻速度最快、最狠辣的黑蛇、灰兔‘掩藏’在了灯影下。
这样安排,是预防前方出现危险后,黑蛇、灰兔能借着危险注意青龙时,悄无声息的发动偷袭。
同样,这也证明青龙的危险系数,是前面突前几人中最高的了,就好比时活靶子。
但这就是他在十二生肖内的作用,一身横练功夫外加超级防弹衣,就是他成为活靶子而不死的唯一依仗了。
排在第七位的钱猴王,并不是自己亲手拿手电,而是他肩膀上的猴子。
在队伍悄无声息的前行时,猴子只会把手电对准青龙,尽可能的与前面的手电光形成一线,这样才能有效把前面几个人,也掩藏在灯影下。
想当然的,论厨艺、医术数得着的马大姐,就是十二生肖最薄弱的一个环节了,所以才需要个头最为瘦小、功夫最为出色的老鼠,好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藏在灯影里解决大家伙的后顾之忧。
陆宁站在洞口,只是往下看了一眼,就能从十二生肖的列队中,看出他们看似很随意的站队中,其实包涵着别人无法想象的奥妙,也是攻击力最强大,撤退速度最快的最佳阵型了。
十二生肖内作为一个团体,能共进共退四十年而不折损一个人,可不是侥幸,而是他们最大可能的发挥了团队作战的优势,异常推崇团体配合,由不得陆宁不心中赞叹,随即对回头看着他的老鼠,轻轻点了点头。
马大姐手电马上晃了下,照向了排在第七位的钱猴王。
钱猴王肩膀上那只小猴子,手段光锁定了青龙的手电光后,十二生肖就真变成了一条长有二十四只脚的长蛇,敏捷且又毫无声息的向前游走。
哪怕是路再平坦,排在第三位的青龙的手电光,也会来回的游走,给人造成了飘忽不定的真实感,就像长蛇左右摇摆的脑袋。
陆宁默默的跟在老鼠背后,距离他大概有四米的距离,让自己彻底隐藏在了黑暗中。
这个距离,不但不会影响老鼠在突遇意外危险时的本能发挥动作,还能避免让有可能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不知道马大姐后面除了一个老鼠外,还有第十三个人。
没有发生任何的危险,只有棉花都挡不住的沙沙脚步声,偶尔会有人踢到一颗小石子,才会发出怦怦的声音,就像是心在跳。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依着大家伙的行军速度,能在四十分钟内跑完这二十公里--脚下的道路,异常的平坦,陆宁曾经弯腰擦拭了一下。
正如老鼠向他汇报的那样,泉眼下面是一根让人无法解释的驰道。
何为驰道?
驰道是汉民族历史上最早的‘国道,始于秦朝,秦始皇统一全国后第二年(222),就下令修筑以咸阳为中心的、通往全国各地的驰道,宽度足足有近七十米。
当然了,泉眼下的驰道宽度没有七十米宽,最多也就是能供一辆卡车经过罢了,老鼠之所以说这是一根驰道,那是因为他曾经用刀子挖过道路,发现它是由铺盖驰道的配料修建而成的。
老鼠怀疑,这条驰道,很可能就是《唐王县志》上所记载的那个小诸侯国修建的,至于怎么会藏在山下,他就不知道了,只能胡乱猜测是用来逃命用的吧。
陆宁则觉得不是:别说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小诸侯国了,就算秦始皇一统天下后,要在地下修建这样一根不知道通往哪儿的驰道--哪怕这条地下隧道的形成,是由地震引发的花岗岩分列而成,后人只需在基础上精心加工就是了,也得需要至少数万民夫,多年的苦干才行。
可有秦一代的所有史书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的记载。
而且最为说不通的是,驰道左侧是乱世林立不知道多深的沟堑,右侧的花岗岩山体上,却雕刻着许多线条粗矿的壁画。
老鼠等人在考古方面,可没有任何的研究,在与陆宁说起这些时,只说那些壁画好像三岁小儿信手涂鸦那样,并没有说出壁画的任何特征。
受山羊的影响,以及职业的关系,陆宁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已经被泉水常年冲刷,已经模糊不清的壁画,颇具古西域特征。
自古以来,唐王都隶属内地,不管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小诸侯国,还是现代,那么这儿的地下驰道一侧,怎么可能会存在古西域特征的壁画呢?
“呵,呵呵。”
就在陆宁脚下不停,贴在岩壁向前疾行时,耳边忽然传来古怪的笑声。
那笑声,像男人也像女人还像猫头鹰。
就在陆宁左耳半米处响起。
很清晰,也很刺耳。
完全是下意识的,陆宁左肩一沉,右手中的亮银军刺,随着他腰身半拧,就像一条跃出深渊的毒龙,悄无声息的刺了过去。
动作才刚做出一半,陆宁眼角余光内的灯光,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依旧贴着右侧飞速向前疾奔。
惭愧,我竟然不如十二生肖镇定。
陆宁右手一抖,军刺缩回重新藏在了肋下。
老鼠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当人深处声道中时,声音就会被扩大数十甚至上百倍,那么就算他耳朵里塞着棉花,仍然能清晰听到这声怪笑,也只能说笑声实际距离至少有数十米,或者更远。
而且因为声道传声的方位不确定性,他也无法捕捉声音的确定来源。
很明显,在没有明显危险目标出现之前,已经彻底形成惯性默契配合的十二生肖,绝不会因为一声古怪的笑声,就会停住脚步。
更不会打乱他们疾奔中仍然保持的队列,完全就像听不到那样。
甚至,断后的老鼠在全神贯注下,都有可能已经忘记了背后还跟着他们的陆大少。
“呜,呜呜。”
陆宁惭愧过后刚收敛心神,迅速跟上时,耳边又传来了哭泣的声音。
仍旧是在左耳边,仍旧是那样清晰,那个距离。
仍然是那个声音,听起来很古怪,还让人毛骨悚然。
陆宁没理睬。
他从来都不喜欢惭愧第二次。
很快,哭声就像笑声那样,消失了,只有十数人沿着驰道向前飞奔时传来的沙沙声。
“唉……”
第三次,有脚步声之外的声音自陆宁耳边响起,这次却是叹气。
无比的清晰。
能让陆宁根据这声叹息,能本能的判断出它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