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陆宁不屑的撇了撇嘴,快步走向了昆仑。
“我今晚表现的,怎么样?”
昆仑脸红红的,眼睛明亮,带着殷切的期望,就像渴望被家长表扬的小学生。
陆宁眉头皱了起来,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昆仑脸上的笑容僵住,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今晚的表现,让我很--”
陆宁用力抿了下嘴角,欲言又止的样子。
“很、很让你,失望?”
昆仑攥起了双拳,声音在发颤。
“想听真话吗?”
陆宁问。
昆仑已经不敢说话了,只是用力点头,牙齿在打颤。
“那就闭上眼吧。”
陆宁低声说:“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话,很残忍,我担心你适应不来。”
昆仑很想说,她就抬头睁着眼,听陆宁能说出多么残忍的话来。
但她不敢,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慢慢地闭上眼时,又听陆宁说:“抬起头来。”
她抬起了头。
她明明已经闭上了眼,却能感觉出不远处的楼宇湘等人,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这边,看来大家伙也都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陆、陆宁,你说吧,我、我能承受得起--”
昆仑用力咬了下嘴唇,颤声刚说到这儿,嘴唇就被一张嘴给捉住,有一条毒蛇般的东西,很蛮横的伸了进来,一下子就缠住了她的舌头,让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心跳也瞬间停止,藏在衣袖中的陌刀,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好像又有掌声响起,还有人在吹口哨,流里流气的,更有甚者还有人跑到他们面前来,用很悲愤的语气大声问陆宁,丢人不丢人。
陆宁用大脚回应了筛子,幸好他在向后飞去时,碰在了赶来看热闹的格林德怀里,接着就是一阵粗鄙的叫骂声,就是你等着,我回去喊人--
昆仑觉得自己可能是死了。
如果她还活着,陆宁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动作粗暴的热吻她。
更让她觉得很丢人的是,她竟然不知道拒绝。
她感到了窒息,从没有过的窒息感。
她想逃离这种再死一次的感觉,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
幸好,就在她对自己说‘就这样让我死去吧’时,陆宁总算松开了她的嘴巴,她这才好像溺水之人浮上水面那样,张大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
清新的空气,带着她的灵魂,一下子把她充实了起来。
她抬头呆呆望着陆宁,很久后才说道:“我,很喜欢。”
昆仑就是昆仑,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这让鼓足勇气才在人前发骚的陆先生,感觉很没面子,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讪讪的说:“我还以为,你会激动的大哭呢。”
“你要我哭吗?”
昆仑问道。
望着那双满是真挚的眸子,陆宁心里叹了口气,在她小鼻子上轻轻拧了下,说:“我要你笑,永远都不许哭。”
“哦,我记住了。”
昆仑点头:“还有呢?”
“还有--”
尽管早就知道她就是个木头般的女孩子,不过她在这方面的天真,还是让陆宁有种被打败了的感觉:“还有就是,你该回去休息了。”
“哦,那我回房了。”
昆仑再次点头,没有任何的犹豫,转身就走。
俩人深情相吻时,楼宇湘等人就已经悄悄撤退了,话说这个时候留下来,就是让人讨厌的大灯泡,尤其还是昆仑的大灯泡。
她以往昭著的凶名,就连最喜欢热闹的筛子都不敢留下,生怕她在高兴之下会对他做点什么--无论昆仑对他做什么,好像他都承受不了。
目送昆仑走进那栋小楼内后,再看看地上那堆还在闪着火星的木柴,陆宁也开始怀疑刚才是在做梦,正要在自己脸上扭一下来验证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还是宋楚词打来的。
陆宁这次没有扣掉,举在耳边走到护栏前,才问道:“吃饱了?”
“你怎么知道我刚吃饱?”
宋楚词的声音,就像以往那样正常:“小子,你不是在跟踪我吧?”
“你如果不吃饱了,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
陆宁拿出香烟,叼在嘴上点燃。
宋楚词总算明白了过来,愤怒的叫道:“混蛋,你这是在讽刺我吃饱了撑的,才给你打电话?”
“看来最近你吃的很营养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唯有吃营养了,才会变聪明啊。”
“你去死吧!”
宋楚词在那边大骂一声,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诅咒,咒他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走路摔跤摔死,做梦脑溢血等等。
陆宁觉得宋楚词最近变聪明了,他却变贱了,要不然绝不会听着她愤怒的诅咒声,是这样的悦耳。
“咦,你怎么停止了?”
陆宁兴犹未尽的问道。
“唉,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比我快乐了,因为你比我贱太多。”
宋楚词叹了口气,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荒漠。
相比起内地来说,这边晚上的夜空不是诡异的灰蒙蒙,而是神秘的墨蓝色。
她已经来过一次这地方,见识过这片夜空,并成功把它设置成了恶梦的背景--但现在看上去,却感到无比的亲切。
“这儿,可能才是我的家乡。”
宋楚词情不自禁的说道。
她觉得,自己忽然有这种真切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穿上了那双绣花鞋,自己在有所改变时,心态、思想也都有所改变了。
越野车停在不远的地方,郭易秦就盘腿坐在车头上,一把锋利的陌刀,就搁在他腿上,正低头用一块鹿皮擦拭着刀刃,动作温柔就像正在抚摸爱人的发丝。
“正所谓贱人快乐多,弱智烦恼少嘛。”
陆宁得意洋洋的随口胡说了句,才问道:“哪儿是你家乡?”
“罗布泊。”
宋楚词的目光,从郭易秦身上又挪到了墨蓝色的夜空上,好像做梦似的说:“这儿的星星真亮,宝石那样,世界上最美好的修饰词,都无法形容荒漠之夜的万一。”
“你、你现在哪儿?”
陆宁脸上的笑容僵住。
宋楚词轻笑一声,问道:“你是聋子吗?”
“你在骗我,对不对?”
陆宁吐掉了嘴上的香烟。
“是啊,我就是在骗你。所以--”
宋楚词的声音中,忽然就夹杂了哭腔:“陆宁啊,千万不要来找我。我、我怕会忍不住的杀了你。”
“是谁,跟你去的!?”
陆宁脑门上的青筋,一下子蹦了起来,几乎是在嘶吼着问。
就像宋楚词声音里没理由的哭腔那样,他也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从没有的恐惧,必须得用嘶吼的方式喊出来才行。
刚回到房间里的燕影等人,都听到了他的吼声。
昆仑推开了窗户,静静的看着他。
陆宁就像一只在热锅上的蚂蚁那样,急躁的来回走动着,不时的抬手狠拍护栏一下,发出砰砰的声音。
他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那样才能正常考虑问题。
只是他无法冷静,因为宋楚词嘤嘤的哭声,从手机内传来,就像一根根钢针那样,一下下的扎在他心上。
“是谁,陪你一起去的?”
陆宁深吸了一口气,闭眼背靠在了护栏上,慢慢出溜到了地上。
他不该有的烦躁,提醒他宋楚词并没有撒谎,她就在罗布泊那边。
早在这场连绵的秋雨之前,陆宁就已经有了明显的预感,他会重返那个让他想到就会有说不出恐惧的鬼地方,所以才会如此着急的加大工程力度。
那时候,他也曾经想过,陪他一起去的人就是宋楚词。
他其实早就想好好与宋楚词聊聊,聊聊这种奇怪的感觉,不过燕影的被绑架后,宋楚词的冷漠反应,让他不想再看到她。
今晚之所以肯接听她的电话,那是因为他很高兴。
从没有过的高兴。
宋楚词去了罗布泊的消息,就在这时候传来了,让他茫然失措的同时,也清晰意识到:原来,那个没多少脑汁的女孩子,才是他最最无法放下的。
“不告诉你。”
宋楚词总算停止了哭泣,吸着鼻子说道。
“是郭易秦。”
陆宁闭了眼下眼,沉声说道。
“错。”
“没错。”
“就是错了!”
“除了郭易秦之外,没谁会陪你去那鬼地方。”
陆宁脑子总算能迅速运转了:“告诉我,你走进沙漠几天了?”
“唉。”
宋楚词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回答陆宁的问题:“陆宁,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千万不要来罗布泊,任何时候都不要来。”
“你会杀了我?”
“你敢来,我就敢杀你。”
“以前你曾经多次提醒我,我们两个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陆宁抬手用力擦了擦鼻子,说:“你既然已经去了那儿,我怎么可能不去呢?”
“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陆宁,记住我说的话,不要来,任何时候都不要来,我真会杀你的。”
宋楚词说完这这句话,转身扬手就把手机狠狠扔了出去。
星光下,手机就像一个飞碟那样,高速旋转着飞向了远处,消失不见。
“他如果来,你真会杀他?”
等她走过来后,郭易秦收起了长刀,抬头问她。
“管你什么事!”
宋楚词训斥了一句后,皱眉问:“你偷听我打电话?”
“不是偷听,是顺风,你叫骂的声音又那样高,我想听不到都不行。”
郭易秦从车子上跳了下来,回头看看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前进一步,就算正式踏进罗布泊内了。”
宋楚词低头,看着绣花鞋下的沙砾,沉默很久后才咬了下嘴唇,问:“我还有退路吗?”
“没有。”
“那你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用来调节自己心中的恐惧。”
“你也很怕?”
“我也是人。”
郭易秦也低头看着脚下,顿了顿才说:“只要是人,就会害怕。”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要跟随我们一起去那地方?”
宋楚词抬头看着来时的方向,说:“这一路上,我发现你总是喝同一个牌子的矿泉水。在车子来到戈壁上后,你就会不时的向外扔一个瓶子。”
“很多人。”
“什么人?”
“可能,会死的人。”
郭易秦徐徐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