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主公。蕲州方面的罪行情报送来了,您看。”五月十二号这天,也就是在天完国都蕲水城被元蒙官兵攻破的六天之后。襄阳城内的元帅府,李五手拿一份卷宗也不由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了张世华的书房。
“主公,这就是余俊达他们送来的罪行情报,您请看。”迈步来到书房,见到书桌后的张世华,李五双手捧着卷宗,也不由恭恭敬敬的将其递给了张世华。
而张世华听到他这样的话,对蕲水之战无比关切的他自然也是一把便接过了李五他递来的卷宗。
“哎,果然不出我所料。蕲水城到底还是被元蒙鞑子给攻陷了。”猛的看到卷宗上面所写的蕲水城已然被攻陷的消息。要以有所预料的张世华也不禁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不过等他继续向下看的时候,他原本平静的内心也终于掀起了翻江倒海般的波澜。
“什么,彭莹玉死了!彭莹玉他,竟然死了!这,这……”神情恍惚的放下手中的卷宗,张世华瞪着却也不禁愣住了。
彭莹玉,一个在至元四年,也就是十五年前便发动起义的革命军老前辈。天下义军中资格最老,也是声威最高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猛然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张世华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那可是彭莹玉,那可是让元蒙朝廷束手无策长达十五年之久的彭莹玉,一个让天下义军都为之神往的传奇。竟然……就这般死了。而且还是被元蒙士卒乱刃分尸而死,临死就连一个全尸都没能剩下。
虽然说张世华早就预料到天完朝廷因为树大招风的原因必然无法长久,也早就知道彭莹玉难逃身死的结局。
但张世华却真的没有料到,彭莹玉竟然会这般死掉。
毕竟那真的是一个传奇,一个全胜时期曾虎踞江浙、江西、湖广三省的义军传奇。所以当张世华知道彭莹玉身死之后,不知怎么的,一种悲凉之情便也不由充斥了张世华的内心。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张世华压抑而难受。
彭莹玉是他的前辈,一个在起义道路上先他而行十几年的前辈。不管这个前辈品行如何,可当知道这个前辈就这么牺牲之后,同在这条路上前行的张世华又怎么可能不感伤呢。
只因为这种感觉,就仿佛是让张世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一样。
不,不不不。我张世华一定不会如此,我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我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
猛的想到自己的家人妻儿,张世华浑身一颤,打了一个激灵。然后他在心中这般怒吼着,也不由重新让自己便的坚定。
“彭莹玉死了,即便徐寿辉还活着,天完朝廷也是彻底完了。没有了彭莹玉,没有人会理会徐寿辉这个傀儡皇帝的,蛮子倪文俊更加不会理会。所以接下来,便也就是天完朝树倒猢狲散,元蒙鞑子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了。”
张世华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嘴上却也是自顾自说着这些话。
不过对此李五到时很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家主公一旦陷入深思,便就会是这样一副样子。所以他现在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然后静静的等着。
也果然,在这个时候,张世华依旧是自言自语道:“而等到元蒙朝廷收拾完了江南的残局。那么他们下一个的目标,便也一定就是咱们黑衣军了。所以,现在先下手为强的时候,便也到了。”
自顾自的将话说到这,张世华猛的看头看向李五,便也不由对其吩咐道:“阿五,快。给我将子玉、锡巧、四九还有世辉、明通、十三等万户以上职位的这些人统统给我叫来,我在前堂等着他们!”
“是,末将遵命!”听到张世华这话,李五无比熟练的唱了一声诺,便也不由三步并作两步的退了下去。
眨眼间,两刻多钟之后,张世华的元帅府中被张世华点名叫到的一众下属将官,便也不由齐聚在了元帅府的前堂大厅之中。
“主公到!”一声响亮的高喝传入耳中,堂下来到的这一众将官便也不由齐刷刷的对着从后堂迈步走出的张世华见礼道:“我等拜见主公!”
“好了,诸君且免礼吧。”张世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习惯的摆了摆手,让赵子玉等人从地上免礼起身。
而等到他们都起来之后,张世华轻咳了一声,对着李五使了一个眼色,便也不由让李五他将几份有关于蕲水之战的卷宗,一一分发到了赵子玉和张世辉等人的手中。
“什么,蕲水被元蒙鞑子攻破屠城,彭莹玉深陷乱军之中,力竭而亡!”猛的看到卷宗上面所写的消息,赵子玉等人也不由是震惊非常。
“主公,您确定这消息属实?”因为太过于惊讶,赵子玉竟也不由对着张世华反问了这样一句话。
不过对此,张世华却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道:“这是暗卫们再三核实之后得到的情报,绝对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这……主公恕罪,属下方才失礼了。属下只是没有料到,彭莹玉竟然会身死。元蒙朝廷像杀他可是像了十五年之久,却没想到竟然就这般陷在了蕲水之战中。哎,此皆乃命数啊!”
说着,心中感慨非常的赵子玉也不禁发出了一声长叹。
而连赵子玉都是这般,常锡巧、张世辉等人自然也更加不用说了。毕竟从他们青年或少年时,彭莹玉就已经是天下闻名的造***家了。这样的一个人就这般死了,他们的心中又怎么可能没有感触呢。
不过对于张世华乃至于赵子玉等人,心中的这种感触表达出来也不过就是一声长叹而已。
因为他们之中的所有人都不曾见过彭莹玉,更加不认识彭莹玉。对于彭莹玉,他们也只不过是只闻其名而已。两者之间又没有什么利益情感纠葛,心中的感触自然是寡淡的很。
故而等这些人长叹一声回过神来之后,心思最为灵活的赵子玉,站在堂下看着张世华便也不由的脱口而出道:“主公,天完朝廷实乃我天下义军之首领,而彭莹玉则是天完朝廷之首领。”
“如今他以身死,天完朝廷必然也是树倒猢狲散。所以只要元蒙朝廷有乘胜追击之心,那么我想,最多不过三月时间,整个江南之地,但凡先前依附于天完朝廷的诸多义军也必然要遭灭顶之灾。”
“而到了那个时候,江南义军必然为之一空。要真到了那个时候,下一个首当其冲的则必然是我黑衣军了。”这般说着,赵子玉的脸上便也不由涌现出了一抹忧色。
而对于此,早也是这样想的张世华自然也是点头说道:“是啊。不瞒子玉,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便准备先发制人。想趁着元蒙朝廷的大军主力还在江南,一时间抽不开身的情况下,率军先行攻打德安府。”
“这样,一来可以打通我们和黄州地区的通道,二来也可以以此来掌握这场战事的最大主动权。不过就是不知道,诸君以为此计如何呢?”张世华这般说着,也不由将目光转到了堂下赵子玉等人的身上。
“攻打德安府。主公属下觉得此计可行!”话说在这个时候,却是周四九最先站出来发话了。
“主公,德安这个地方走官道可以直入我襄阳。在我黑衣军治下,南阳府、襄阳路、安陆府、沔阳府足足过半州府,皆与德安府接壤。所以下官想来,如果鞑子要攻打我们,德安这个地方一定会成为鞑子的前沿阵地。”
“所以下官以为,攻打德安府,应该也是我军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了。”
周四九这个从来不怎么了解军事的人忽然站了出来,然后便就在张世华等人极为惊讶的情况下,一口气的便也将张世华和赵子玉心中所想的给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好啊,好啊。四九,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你在战略军事方面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见解。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对此,反应过来之后,张世华便也不由打趣般的称赞了他一句。
而听到张世华这样的一声称赞,周四九弯腰揖礼矜持一笑,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有了他这样的一个开头,之下的倒也是简单了。这不就在周四九这话说完之后,张世华麾下的这一众将官对于攻打德安府的深意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自然便也是纷纷附和赞同。所以很快,张世华提出的这个方案,便也是被众人给一致通过了。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张明通却是不由站出来,用着许些担忧的语气问道:“主公,末将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哦。明通你有何话,且尽数讲来。”听到张明通这样说,张世华对着他摆了摆手,便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而对于此,张明通对着张世华再度揖了一礼,便也不由开口继续说道:“主公,据末将所知。德安府这个地方,对我军来讲可以说乃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可以说,我军如果想要攻打德安府,那么能够行军的道路,便也只有咱们襄阳城东边通往德安随州的那条漫长官道可用。”
“但恰恰又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现如今这条官道却是极其难行。而且更加不利的是,走这条官道攻打德安府,咱们最起码也要行进三百余里。而在这三百余里长的道路上,除了咱们襄阳东北部枣阳小城之外,我军便也得不到任何的补充。”
“然而即便是这样,在这官道上的另外一端,德安府方面偏偏还遗留有一处关卡。所以,如果我军走这条官道来攻打德安府的话,那么我们最需要担心的便也就是元蒙鞑子坚壁清野的战术了。”
“因为鞑子一旦用了坚壁清野的战术,那么我军想从随州破德安,单单是行军路上的补给,便就会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而如果鞑子在派兵偷袭骚扰我们的粮道,我军孤军深入,甚至会有倾覆之祸啊!”
“倾覆之祸。哈哈,明通你也太高看那些官兵鞑子了吧。”听到张明通这样的话,位次在他之前的张世辉却是不由不屑一笑。
“明通,你说。自从咱们骑兵那天开始,一直到如今,官兵鞑子的兵马数量,有几次是比咱们要少的?他们的兵马、两倍、三倍、四倍乃至于更多倍的情况咱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可结果还不是咱们黑衣军笑到了最后。”
“仅凭一个小小的德安府,区区万余鞑子,你说他又什么本事可以让咱们有倾覆之祸。区区一个德安府,当时我们不屑攻打他,才让他得以苟延残喘到今日。现在我们想攻打他了,那么拿下这个地方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样简单吗。”
说着这话,张世辉的脸上也不由尽是不屑的神情。
而见他这幅样子,张明通便也不由辩道:“仲耀张明通和张世辉两人关系极好,故而张明通习惯称呼张世辉的表字,你要知道。孙子曾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哎,明通。你怎么也学起这掉书袋的毛病了。”摇了摇头,张世辉这般说了一句,便也不由将目光转向自家兄长。然后便不禁站了出来,对着自家兄长弯腰请命道:“大哥,此番我愿率部为大哥拿下德安府,还请大哥可以准许。”
说着,便也不由以下属之礼,对着张世华单膝跪地。
而张世华见次,无言沉默了片刻,便也终不由开口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此战我便也交给你了。不过明通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这一战我便让你为主帅,明通为副帅,一起去攻打德安府。明通,你以为如何呢?”
“主公有言,末将自当领命!”张明通听到张世华这话,对张世华最是忠心耿耿不过的他,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便弯腰揖礼应声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