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全场落针可闻。
所有围观的弟子,都像是被扼住喉咙的鸭子,瞠目结舌但发不出一句话。
他们看向高空,五十多米的地方,那里,浑身被血色气焰笼罩的武阳,宛若魔神。
他胳膊并不粗大,皮肤白皙,可这么一条白净的胳膊,却穿过了袁天初的胸膛。
并没有血液流出。
灼热的化日真气将他的伤口直接烧糊。
袁天初还未蜕变的灵魂,在没有完全成型的灵识牵引下,融入那灵气漩涡,消失于无形。
一阵微弱的灵雨洒下,只覆盖了武阳周围半丈方圆。
那是袁天初三十多年来的苦修。
如今付诸东流。
魔神般的武阳,缓缓将手臂抽出,袁天初带着大洞的尸体,从天空无力坠下。
“魔……魔头!”
有未曾见血,只是来凑个热闹的弟子,颤抖着嘴唇,指着上方那个青年。
武阳耳聪目明,冷笑了一声,缓缓张开拳头。
那里面是一颗还在蠕动的心脏,带着一丝粉色的生机。
“看啊,你们的心,也是肉长的呢。”
“修道修道,到头来修的是什么道?长生久视?长生久视的还是你吗?!”
“袁天初,养鬼弑父,父母亲人弃如敝履,就连死后,都要利用一番,成全自己孝子的名义。”
“这就是你们要修的道吗?”
无人出声,故而武阳的话语回荡在演武场上。
许多弟子有了迷茫。
真的如此吗?
长生?
我为什么要求长生?
无数年苦修,如履薄冰,亲人寥落,感情淡薄。
如此求得长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武阳,莫要妖言惑众!长生久视,寿与天齐,褪凡入仙,方得大自在!仙凡自然有别!长生路多艰,唯有淬炼一颗玲珑心,修得一缕自在魂,方得谨守本心,不忘始终。”
“诸弟子,醒来!你等修心不够,我辈修仙者,只求长生!”
“道念不坚,如何长生?踏上这条路,就莫要回头,扪心自问,你们还想成为凡人吗?!”
阴长老声若洪钟,震得人脑瓜嗡嗡的,迷惘的弟子眼神逐渐清明。
是的,他们已经享受了高人一等的寿命,更加多彩的世界,更加强大的武力。
谁愿意做回凡人,继续在无穷红尘中挣扎,不得解脱。
武阳当真魔头,乱我道心!
众人看向武阳的眼神又变了。
这就是个魔头!
当众斩杀金丹有望的袁师兄,让他在金丹大道前停下了脚步。
还试图妖言惑众,乱我们道心!
此人真的当诛!
有不少弟子,都看向阴长老。
他们见识有限,不明白袁天初身上的事情。
因此都以为武阳斩杀了袁天初,肯定会被阴长老拍死。
但阴长老并未拍死武阳。
袁天初一展露真正的气息,他就发现了。
太上宗的气息太独特了,那是纯粹的食古不化老古董,古法仙道就连他们今法修仙者也接受不了。
不然怎么来的今法呢?
但阴长老也不会多做解释。
毕竟这事情不光彩,尤其是他刚准备让袁天初执掌桃源城。
这不是打他脸吗?
如果真的让这个二五仔成功,宗门不一定要蒙受多大的损失!
但是——
让宗门避免了损失,还斩杀了半步金丹袁天初的武阳,同样也不被阴长老感激。
相反,他还有些气愤此人。
为何不与我私下沟通,导致我宗落了颜面?
为何要说出那些诛心之语,乱我弟子道心?
武者,呵,武者!
他不会去想,武阳如果没有这个弟子身份,那么他根本不会去理会武阳的话,更不会主持这次生死斗。
对武者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潜意识里,阴长老居然还觉得,袁天初死得有些可惜。
此人能够修到半步金丹,可见有些本事。
如果能够让他回心转意,那说不定五行宗还将再添一员大将。
如今却被一个武者杀了!
武者是什么?
是消耗品!是过河卒!是宗门蓄养的战斗武器!
能跟修仙者比吗?
这么想着,阴长老心中也不痛快。
最后缓缓开口:“诸弟子无事可以退去了!今日之事事关我五行宗机密,莫要外泄!”
弟子们虽然多有疑惑,但也不敢违命,应诺后纷纷离场。
只有少数人,盯着袁天初的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有实力,也有眼力,已经看出了什么。
但他们也不敢说,阴长老已经定下了基调,此事不能再提。
等到围观群众走完,在场的就只有阴长老、宋执事还有武阳一行人。
阴长老脸色有些差,连笑容都扯不上了:“今日之事,你等莫要外泄。不过武阳也算有功,并且已经成就武道宗师之境。如此倒是好办,你就在这外堂当一个副执事吧。具体事务,可以找宋执事了解。老夫还有事情,要细细研究。”
说着,阴长老就要去抓袁天初的尸体。
武阳不偏不倚,挡在了阴长老面前。
阴长老的眼睛眯了起来。
“武阳,还有何事?”
“禀长老,按照本宗生死台规则,赢者通吃。袁天初,是我的战利品。”
阴长老露出笑容:“你很好,年轻人有志气,有胆魄!”
不等武阳再接话,他就甩出一道令牌:“袁天初的事情关系本宗机密,本长老如今用功法阁三日浏览权限,从你手中购入袁天初尸体,你可有异议?”
武阳沉默了一会儿,阴长老脸色阴沉起来了。
还真的不知好歹?!
莫不是欺我金丹无力?
“这个……长老,弟子初来乍到,手头有点紧……”
武阳挠了挠头,露出尴尬的笑容。
“哈哈,原来是这么点小事,那你可以再凭借此令牌,去勤务殿领两百灵石,如此,可够花的吗?”
阴长老嘴角含笑,就像关心后辈有没有零花钱的老爷爷。
武阳也是含笑:“够花的,多谢长老抬爱!”
阴长老笑了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带走了地上的袁天初尸体,就身化虹光,消失在供奉堂。
临走嘴角还带着笑意。
够花的?
老夫担心你没命花啊,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