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墓某棵柏树下,楚燚凄凉地等待老爸老妈和楚海枫的归来。
说多了都是泪。来扫墓走到墓碑前才发现两手空空,一家人这才记起来准备扫墓用的东西还在汽车后备箱里放着。
楚天阔同志要求楚燚守在原地,自己协同游美玲和楚海枫前往停车场取东西,他们仨要保证扫墓用品不被雨打湿而带走了雨伞,楚燚只能和绵绵细雨融为一体,在悲壮的气氛中挺直胸膛。
“你的伞呢?”
刹那间,清冷的声音在楚燚耳边回响,她下意识回答:“被我爸妈和我弟拿走了。”
!!!
是谁在问她?
楚燚警觉转过身,黎栎炀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矗立在她面前。这一刻,她眼中的黎栎炀拥有无比伟岸的身躯以及崇高的思想道德情怀,他是所有同事的楷模——
因为,他在为她撑伞。
除了楚天阔和楚海枫,黎栎炀是第一个为她撑伞的男人。
楚燚握住黎栎炀的手说道:“黎栎炀我一定要告诉你,现在的你在我眼里特别伟大。”岂止伟大,若非身高不够,楚燚恨不得把黎栎炀的伞抢过来为他效力。
雨势虽然不大,但打在她脸上也是一阵冰凉。
黎栎炀低头看向被楚燚握住的双手,一股暖流从他的手中蔓延至全身。
楚燚以为黎栎炀的眼神在暗示她不可以冒犯,她慌忙将手背向身后,然后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在不自觉颤动着,紧张的心绪毫无理由袭来。
“嗨,我们又见面了。”楚燚向黎栎炀挥手,企图打破尴尬地气氛,也好让愉悦掩盖自己的紧张。
她好想问黎栎炀,清漪市之大,为什么他们却总是可以在F大以外的地方遇到?早先在斓溪谷度假村遇到,如今又在清漪市公墓遇到,更别提在书香公寓经常看到黎栎炀的车从她眼前飞过。
过于频繁的相遇总会让人不自觉地怀疑,这一切究竟是偶然的意外还是必然的结果。
“扫墓而已,你不用这么激动。”黎栎炀平静地说。
她激动还不是因为……看见了他么。
“你是来为谁扫墓?”楚燚问黎栎炀。
“我妈。”
楚燚:“……”
他的……妈妈?
“你呢?”黎栎炀问楚燚。
“我爷爷奶奶。”
为什么在这寥寥几句的对话中,时间像停滞了一般变得无限漫长。黎栎炀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情绪,他带给楚燚极度强烈的陌生感,前所未有。
楚天阔、游美玲和楚海枫搬着东西回来,看见雨中这一双丽影不由睁大双眼。
游美玲直视前方,右手碰了碰楚天阔的手臂,“老楚,咱们家闺女什么情况?”
楚天阔用手肘碰了碰楚海枫的手臂,“儿子,你姐什么情况?”
楚海枫无奈摊手:“我不造啊。”
黎栎炀用余光瞥见仨人的身影,对楚燚说:“你爸妈和你弟弟来了。”
楚燚转头向后看过去,老爸、老妈和楚海枫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楚燚被他们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同事黎栎炀。”
什么?同事?游美玲同志小声嘀咕:“为什么不是男朋友……”
“老妈你说什么?”风太大她听不清!
游美玲同志放弃了对楚燚男朋友的憧憬,“我说……能在这儿碰到同事也是挺有缘分的。”
“叔叔阿姨好,我是黎栎炀。”黎栎炀恭恭敬敬地向楚天阔和游美玲打了声招呼。
楚天阔和游美玲笑着点回应。夫妻俩一致认为眼前这小伙子不仅人长得帅,还挺懂礼貌的。但是很可惜,小伙子再出色也不是他们的女婿。
“黎大哥,你是不是清漪一中毕业的?”原本默默无言的楚海枫开了口。
黎……大哥?楚燚听到这个称呼情不自禁出了身冷汗,老弟你这么套近乎真的好吗!
黎栎炀:“嗯,你也是?”
“师兄,久仰你的大名。”楚海枫立刻改口称呼黎栎炀“师兄”,“你得到全球物理竞赛获一等奖的照片现在仍然在一中校史馆里挂着呢。”
不止如此,黎栎炀高考保送全国知名学府A大,本科毕业至哥大继续深造的光辉事迹在清漪一中广为流传。老天给了他一个高智商的大脑也就算了,居然还随机给他分配给了个和智商高度匹配的颜值,尼玛这让其他人怎么活,也正因于此,黎栎炀的名字依旧活跃在师弟师妹们的视线里,一届接着一届。
楚燚是五中毕业的,她对其他学校的学霸、升学率等一系列东西都不了解。楚海枫比她小三岁,他上高一的时候楚燚已经高中毕业去F大读本科了,对于黎栎炀这个霸气外露的名字,她念书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
“叔叔阿姨,我不打扰你们扫墓先走了,以后若有机会我会登门拜访。”
“好的。”游美玲同志应允。
楚燚自觉地从黎栎炀的伞下钻到楚海枫的伞下,她对黎栎炀说:“那个……雨天路滑,你开车小心点……”
在前来公墓的路上,楚燚亲眼目睹了一场交通事故的发生,他想提醒黎栎炀,不论如何安全第一。
“放心,为了明天能吃到你带的鸡蛋灌饼,我一定会注意安全。”
额……
在她认真、严肃的关切面前,能不能别提到煞风景的鸡蛋灌饼,她保证一定会认真完成黎栎炀给她安排的任务,不辜负组织对她的信任。
******
扫完墓,楚海枫开车载着一家人前往回家的路上。
坐在副驾上的游美玲同志突然回头对楚燚说:“小黎走之前说会来我们家登门拜访是不是真的?”
楚燚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妈口中的“小黎”是黎栎炀,“老妈你太单纯了,这都信。你没听出来他说的是客套话么?”
“他刚刚说的很认真好伐。”游美玲同志据理力争,“没关系,就算小黎说的是客套话,改天我也可以请他来家里坐坐,长辈的面子他应该不会不给。”
“老妈,小黎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要把他拉到家里坐坐?”楚燚搞不懂,为何老妈要揪住黎栎炀不放,他就是个今日偶遇的路人甲嘛。
“我觉得他可以胜任我的女婿。”游美玲同志答道。
楚燚满脸黑线条:“你才见了他一面。”
难不成随便街上拉个人来都可以当她的女婿?游美玲同志,拜托你挑女婿走点心行不行!
“刚刚是谁温柔地对小黎说,雨天路滑,你开车小心点。你那点心思老妈看不出来真是白养你了。说吧,你和小黎是不是在一起了?”
“没有,我依然是个单身狗。”楚燚当即否认。
在一起个毛线球!要是她和黎栎炀在一起肯定会牵着小手打着伞,将恋情公开于天下,何必瞒着他们,她就不是一个喜欢搞地下恋情的人。
“行了,你少说两句。”楚天阔制止游美玲的询问,“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楚燚感激涕零地看向老爸,她终于有一刻觉得自己是亲生的。
楚海枫:“老姐,黎师兄在我们一中可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如果黎师兄成了我的姐夫,以后回一中参加校友会我脸上有光。”
楚燚:“……”
她已经在各方飞来的唾沫中阵亡。
******
黎栎炀和楚家人道别后,前往维修店取回被捷森叼进马桶里的手机。
自从和捷森待在一起,他必须强迫自己淡定地接受捷森带来的任何突发状况。捷森曾经啃过他的书籍,破坏过他的衣服、拖鞋,甚至习惯咬碎垃圾桶里的纸。
这次趁他不主意把他的手机叼进马桶,导致黎栎炀一怒之下帮捷森安了个狗笼,╮(╯▽╰)╭只栓狗链已经不能满足捷森破坏的欲望。
没了手机,黎栎炀和外界整整失联了两天,但这两天也是他自我感觉回国后最安静的日子。坐在书房里把新买的书全部翻了一遍,用笔记本上网刷刷时事新闻,再教育捷森要乖乖听话,一晃眼时间就过得飞快。
黎栎炀在维修店拿到修好的手机,开机和店主确认手机没有异样过后便付了钱回到车里。
坐在驾驶座上,他打开微信客户端,楚燚的头像跳到了聊天界面的最上层,点开聊天对话框,黎栎炀看见了她发来的话——
黎栎炀,晚安。
简简单单的字句却勾出他世界里无穷无尽的温暖,似一片多彩的羽毛轻轻刷动他的心扉。
扫了一眼这条消息发送的时间,是前天晚上十一点半。黎栎炀不禁叹口气。
楚燚的消息发来前一个小时,他的手机就被捷森叼进了马桶。从马桶中捞出手机试了好多方法都没办法开机,所以……
他感到抱歉。
黎栎炀立即在聊天对话框回复:手机出了问题刚修好,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
楚燚秒回:大神拜托你无视那条消息,因为……是我手误(附上吐血的表情)。
黎栎炀:“……”
原来他又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