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欢一个人回了家,只是她感觉这个曾经充满甜蜜的城堡现在却变成了偌大空寂的房子,没有生机,也没有温度。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把开门的梅姨吓得不轻,关切的询问她是不是生病了?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她却只是摇摇头,话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就径自流了下来,梅姨更害怕了,问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先生?她又摇头,然后强忍着难过,吸了吸鼻子,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她说没事,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之后就一个人躲进了画室里,她真的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她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想不通。想来想去,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了晴朗,此时她需要有人安慰,否则她实在找不到方法可以消化心里满满的负能量,她需要有个人给她指一个方向,哪怕前路渺茫。
电话里,晴朗被她说话时低落的情绪吓坏了,挂上电话很快就忍不住跑到她家来看她,刚一推开画室的门,她就看见若欢红着眼睛坐在一张白纸前面发呆,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像一个还无生气的搪瓷娃娃。晴朗慢慢的走近她,她都丝毫没有察觉。
“欢。”晴朗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小声的叫了她的名字,生怕吓到她。
“你来了?”若欢好像还是被吓了一跳的回头看她,然后低声对她说。
“嗯,我担心你。”晴朗坐在了若欢身边关心的说。
“对不起。”若欢低下头,眼泪又忍不住滚落出眼眶。
“傻瓜!跟我道歉干嘛啊?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看到若欢哭了,晴朗一边慌乱的掏出纸巾递给她擦眼泪一边关切的问她。
“······你有看到今天的报纸吗?”若欢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呼吸,才勉强说出话来。
“嗯,有看到啊!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该不会是祁阳生气了吧?”晴朗好像一下子恍然大悟似的说。
若欢摇摇头失落的说:“他没有生气。”
“那你是怎么了?”晴朗被她说的有些糊涂了。
“他根本没有反应,什么反应都没有。晴朗,你知道吗?他最近一段时间都这样,对我不冷不热的,不生气,也不发火,对我特别客气,我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了,远到我越来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若欢的声音很低很低,语气也很平静,但是就是让人听起来特别难过。
“是不是你太敏感了呢?”晴朗安慰着她。
“我本来也以为是我太敏感,或者是他太累了,但是肯定不是,晴朗,你相信我,我的感觉不会错,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说完这些话,若欢慢慢弯下腰用双手捂住了脸,看上去她真的是很疲惫。
“你可以跟他好好聊聊,两个人只要相爱,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说开的。”晴朗给她出主意。
“可是他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我觉得他就是故意在躲着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若欢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你今天晚上就不要睡,一直等着他回来,然后跟他好好的聊聊,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晴朗拍拍若欢的肩膀,给她打气。
“真的么?”若欢抓住晴朗的手,抬起头看着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相信我,亲爱的,一定没事。”晴朗轻轻的拥抱她,双手不断摩挲着她的背,一边在她耳边轻声的安慰着。
“好,我听你的。”若欢点点头,下定了决心准备跟祁阳好好谈谈,无论如何,她都要把曾经的祁阳找回来。
整个下午,若欢都心不在焉,夕阳西下的时候她面前的画纸依旧是一片空白,她握着的画笔上面是早已干涸的颜料,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吃晚饭的时候,云姐和梅姨轮番的来喊了她好多次,可是她都没有去,最后梅姨干脆把饭菜送到了画室里,却也只是被放在一边渐渐冷透了。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她终于舍得从画室里出来,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没有开电视,也没有做任何事,就只安安静静的等着祁阳回家。她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因为他说让她自己先睡,所以应该会回来的很晚,但是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见到他,并且把她所有的疑惑跟他问个清楚。
7点,8点,9点,她盯着眼前复古的落地时钟数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这么慢过,甚至一度怀疑家里的钟坏掉了,但是手机上的时钟显示的也是这样的时间,她才终于肯相信,钟没有坏只是她自己的心太急了而已。11点,困意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她是不习惯晚睡的,因为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所以平时都是10点就上床休息了,这么晚了祁阳却还没有回来。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睡,却还是不知不觉的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以至于祁阳打开门回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
刚一进门的祁阳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若欢,一瞬间,他的表情很复杂,他微蹙着眉头走过去,轻轻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了若欢身上就准备转身离开,若欢却还是醒了过来,她一把抓住了祁阳的手臂,一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边说:“别走,祁阳,你别走。”
“怎么一个人睡在这?”祁阳的眼神里有掩藏不住的温柔。
“我在等你。”清醒过来的若欢抬头看着他小声的回答。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等我先睡吗?”祁阳的语气里有一丝丝的责备,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若欢迎着他的目光鼓起勇气说。
“先上楼再说,好吗?”祁阳轻声的哄着她。
若欢点点头,跟着祁阳上楼回到了卧室里,关上门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床边的沙发上相互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直盯着祁阳的若欢终于忍不住问。
“没有,我很好。”祁阳撇开她的目光,低下头一边摘领带一边说。
“你骗我,你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若欢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她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话问清楚。
“是你想多了。”祁阳把领带放在一边,抬起头看着若欢的眼睛说,那眼神一如他平时工作中那样坚韧犀利。
“可是你跟以前不同了。”若欢的眼圈红了,想到最近他的变化,心里不禁五味杂陈,心酸不已。
“哪里不同呢?”祁阳目光如炬,并没有一丝闪躲。
“从前,你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若欢只说了这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的眼睛就像关不上的闸门,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浸湿了她的衣襟,可是祁阳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语言,也没有安慰。
“别闹了好吗?”祁阳语气平静的说,对她的伤心视而不见。
“你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你刚刚明明就不是这样的眼神,为什么?为什么你变的这么快?”若欢的情绪很激动,她有太多太多的委屈想要跟他倾诉,可是却被他一句话全都挡了回来。他对她说别闹了,他是认为她在无理取闹吗?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再说下去了,她只想问他,为什么前一刻在楼下的时候还那么温柔的对她说话,上了楼却好像变了一个人?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等我到这么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无聊的话,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永远都不能体谅我,若欢,我对你很失望。”祁阳一脸不耐烦的表情配合那冷若冰霜的眼神无论谁看了都会觉得心凉。
“对不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错了。”若欢两只手一起抓住了祁阳的手臂,卑微的乞求着他的原谅,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你好好冷静一下吧,我累了,今晚先去客房睡。”祁阳轻轻的抽回了被她抓在手里的手臂,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泪如雨下的若欢一个人收拾这残局。
若欢抬头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出了房间,这一刻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心,这一刻,她只感觉得无比的绝望。也许真的是她错了,她以为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可是也许这些都只是她太过自以为是的想象罢了。她想或许祁阳真的是累了,他已经累到不愿意再对她付出自己的爱了,而她却错过了他最爱她的时候。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想晴朗说的话或许也错了,她说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没有什么说不开的结,可是祁阳或许已经不再爱她了。她躺在床上让自己裹进棉被里,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丝的温暖,她悄悄躲在被子里无声的哭泣,任凭眼泪打湿了枕头,不想被隔壁的祁阳听见。
离开了若欢的祁阳并没有去客房睡,而是一个人回到了书房,因为这是离卧室最远的房间,他害怕听见若欢的哭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进去抱紧她把一切都告诉她。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让她承受这些,她也不该承受这些。但是当他看到她一个人蜷缩着睡在沙发上苦苦等着他回家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他知道当时他的眼神一定是出卖了他的,连若欢这样单纯的人都看的出来。他暗自在心里发誓,下一次绝对不能再这样心软了,他的心软才会给若欢带来更大的伤害,他要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护她,所以只能狠心的对她疏离。
回想起刚刚在卧室里的一幕,他的心几乎要疼的滴出血来,他庆幸自己在自己还有力气离开的时候狼狈的逃离了那个房间,他庆幸着自己没有忍不住回头看她,这样若欢就看不到他当时的表情和眼神,更看不到他眼里的泪,他庆幸自己的戏演的够好,才能毫无破绽的让她这么难过。她应该会恨他了吧?想到这里,他的唇角露出一丝黄莲般苦涩的笑,真的应该给自己颁一个奥斯卡奖,因为这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演员了,能够面对着自己最爱的人说出最伤人的话,能够面对着她的眼泪而假装无动于衷。他不要她接受那些最残酷的现实,那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现实,他宁愿她恨他,恨毕竟比爱更容易释怀和遗忘,她还年轻,她还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他仰起头闭上了眼睛,眼泪却顺着眼角划过了耳际,他就这样一个人站在书房的窗前伫立了许久,一直到双腿都有些麻木了才回过身,他轻轻的走到书桌前,伸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想喝一些水,杯子却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水刹那晕开一片打湿了地毯。他连忙拿过纸巾盒蹲下身擦起来,可是擦了两下后他却停住了,他怔怔的盯着地毯上的水渍心里想着:是时候了,时间不多了。
夜深了,他想着若欢应该已经睡下了吧,却还是忍不住回到卧室去看看她,他站在卧室的门外侧耳倾听,里面没有哭声,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他轻轻的打开了卧室的门,已经熟睡了的若欢眼角还挂着眼泪,他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深情且哀伤的凝望着她,心如刀割的在心里说着一千万遍对不起。他就这样一直看了她好久好久,这个让他爱到胜过自己生命的人,他要永远的,好好的记住她的脸,无论天涯海角,哪怕地狱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