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班主任张丰年手里拿着课本然后走到教室门口,嘀咕了一声然后扭头向着办公室走去。
徐凌便在一众同学怜悯的目光中亦步亦趋的跟上。
“说说,怎么回事儿?”
张丰年推开办公室的门,然后侧坐在座位上,一只胳膊搭在椅子背上,目光严肃的看着徐凌。
“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徐凌倒是真的无所谓,当拥有了成年人的心态之后,面对这一幕曾经对于学生时代的他恐怖的无可救药的情景,早已经变得无比怀念。
“不舒服?借口!”
张丰年闻言就有些恼怒,有些恨其不争的看着徐凌:“你说说,你还想不想上了?平常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你竟然敢逃课!”
“下次不会了。”
徐凌的口气有些欠揍,引得周围的老师都是纷纷侧目。
这是端正态度的方式么?
这年头儿,哪怕再跳脱的学生,当被老师训斥的时候都得乖乖听着,任是老师说破大天来都一个屁不敢放。
“下次?还有下次?!”
张丰年眉毛一挑,卷起手里的教科书就向着徐凌的头上砸去。
徐凌微微一侧身,书卷就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还敢躲?!”
张丰年见状更是恼怒了,刚要再来一下,却见眼前这个一向蔫不出溜的学生攥起了桌上自己的茶杯。
“怎么,你还敢砸我啊?!”
张丰年动作一顿,声严厉色的看着徐凌。
办公室一帮老师们也是纷纷侧目,目光中透着惊讶。
“哪里敢。”
徐凌笑了笑,然后才道:“您这杯子空了,我给您续点热水,现在天儿太干,多喝些水嗓子舒服。”
徐凌说着便走到一旁历史老师的桌前,然后端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
历史老师则是第一次认识徐凌一般惊讶的看着他。
张丰年搓着牙花子,有些头疼,见到徐凌恭恭敬敬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竟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您放心,这次期末考试,我会努力的。”
徐凌下保证,然后认真的说道。
“努力?”
张丰年斜睨了徐凌一眼,手掌贴上茶杯,冷笑道。
“前30名。”
徐凌也没多大把握,毕竟时间已经久远,很多东西早已经遗失在了记忆之中,和那些每天争分夺秒的学霸们相比,他还真是有些不太自信。
“呵呵,你甭给我整这片儿汤。”
张丰年冷笑着摆了摆手,徐凌说的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南阳一高是省级重点高中,多少学生打破头想要挤进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南阳一高的班级向来都是八十多人,徐凌这个吊车尾的家伙,想要在这短短的时间进入前30名?
他教学这么多年来,别说没碰到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您不信啊?”
徐凌有些好奇的看着张丰年,目光中有一抹难掩的笑意。
老张现在挺倔,其实到老更倔,他曾经和老张喝茶时就没少拿年轻时候的事情开玩笑。
张丰年瞥了徐凌一眼,然后从一旁摞起的卷子里找出徐凌的期中试卷,然后啪的一下拍到徐凌的面前。
鲜红刺目的23分好像咧着大嘴无情嘲笑着徐凌。
“来来来,对着这份试卷儿,你舔着脸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老张尖酸刻薄的模样有自己当初的影子啊——
徐凌牙花子有些疼。
而周遭的老师都是看好戏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阳光明媚至人慵懒的午后看着老师训学生,其实不亚于下雨天打孩子的乐趣。
“您得相信奇迹,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努力终归出现奇迹。”
咦,这话好像是现在的球迷经常挂在嘴边的。
毕竟现在他们还没有对国足彻底失望。
“我信了你的邪——”
张丰年认真打量着徐凌,刚刚在气头儿上没感觉到,现在越看这家伙越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我就把话撂这儿,你能考进前30,往后你在教室里飞我都不管!”
“不用,不用。”
徐凌连忙摇头,开玩笑,到时候真的打脸了,老张还不彻底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老头子退休之后整天伺候着一条老狗无所事事,若不是自己时不时的和老张喝两杯,他还不闷死。
“这样吧,只要我考进前三十。”
徐凌想了想,然后才说道:“再换座位的时候,我和秦烟同桌儿,您看成不。”
这其实是个玩笑。
上辈子徐凌和老张喝酒的时候,没少因为这件事儿埋怨他,说如果要是上学的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说什么也得巴结巴结他,把自己和秦烟调到一桌。
而每当这时候,老张都会哈哈大笑,嘲笑徐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当年怂的不行,见到女孩子连话都不敢说云云——
不过显然现在这句话没人听出来是开玩笑。
办公室好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寂静无声。
身后正在交物理试卷的物理课代表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望着徐凌的背影,瞠目结舌。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年头儿早恋是被学校和家长严厉拒绝的,一经发现开除都不奇怪,徐凌敢如此说,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张丰年目光在徐凌的脸上转悠了一圈儿,倒是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
学校虽然规定严禁早恋,但是毕竟学生们都快要成年了,正值青春期,对于异性向往懵懂,这是人的本能,并无可厚非。
谁上学的时候还没暗恋过个人?
不过敢堂而皇之的拿这种事情打赌,这个徐凌,确实好像变化太大了。
“那儿——”
张丰年向着办公室对面儿的水房怒了努嘴。
“你去洗把脸,好好搓搓,老师这里有镜子,完了好好照照,别的不多说,你对着镜子问一句,人家秦烟回回都是年级前十,班里前三,你一个三十名,有脸没脸和人坐一块儿。”
不得不说,尖酸刻薄这种事情,其实是自带天赋的。
徐凌眼皮抽了抽。
看着老张年轻了不少的脸庞,很想和他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老张你再这么刻薄,老了之后容易没朋友的,顶天了也就条老狗陪着你——
“三十名咋了,瞧不起三十名啊,怎么也算中上游了,甩班里一大帮人。”
老张刻薄的样子很熟悉,以至于徐凌不知不觉带上了上辈子和他拌嘴扯淡时的口气。
张丰年瞠目结舌的看着徐凌,这家伙皱着个眉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这是生气了?
哎,大伙儿来看,真新鲜嘿。
你一个逃课的小王八犊子,竟然有脸还有胆子跟老子发脾气?
“你不服?来来来,咱也别三十名了,三十五成吧,我给你个富余,你进了三十五,我就把你和秦烟调一桌儿。”
老张属于狗脾气,倔的不行,此刻也不顾老师的威严,简直就和老油条没嘛两样儿了。
“别别别,不用三十五,咱就三十,您不信啊,实在不行那就二十五——”
徐凌也属于那种倔的不行的,俩人原来没少拌嘴,不过徐凌战斗力强悍,每每都能把老张气的跳脚,撵着这家伙滚蛋,什么下次别再来了之类。
不过下次徐凌去看望老张,他还是好酒好菜的预备着。
没办法,倔强的男人从来都是折翼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