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老人的故事开始于八十四年前的十字坡,那时候老人还是一个叫做桂秀莲的小媳妇儿,已经嫁到这里快五年了。她的丈夫王一行和她同岁,在一家外国公司当小职员。

两个人的结合是双方父母的指腹为婚。虽然在那个时代这个国家已经开始接受新思想,但是旧有的习俗在社会生活中仍然占有很大的比重。

虽然二人的婚姻属于包办,但是幸运的是二人从小就认识,也算是青梅竹马。婚后的生活也是琴瑟相合,王一行在城里的贸易公司上班,桂秀莲在家里操持家务,虽然日子过得有些清贫,但是夫妻二人都很安于现状,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两人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孩子。

十字坡虽然紧挨着城边,但是生活习惯更接近于农村。没有这城市里五光十色的诱惑,基本上天黑之后人们便早早休息了。

平日里下班之后,王一行便直接回家,夜间的时候除了看书,就是和妻子桂秀莲聊聊家常,之后便上床睡觉了。

婚后的每一个晚上的生活都是如此的千篇一律。直到某一天的夜晚,王一行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咋地啦?”桂秀莲也睡醒了过来。屋里没有点灯,黑暗中她看到丈夫已经坐了起来。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王一行说道。

“啊?”桂秀莲也坐了起来摸着黑去开灯。

两个人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是不是听错了?”桂秀莲说道。

“没有。”王一行的声音十分肯定。

实际上桂秀莲在醒来之前似乎也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两个人又听了一会儿,桂秀莲皱着眉猜测道:“许是谁在做梦吧?”

邻里间的房屋隔音并不是太好,夜晚又静,谁要在家里大声喊,整个胡同都能听到。

虽然脸上仍有疑问,但是王一行也没有再说什么,夫妻俩又重新躺下了。

那之后一夜无事,直到清晨的时候,他们又被外面的叫喊声吵醒了。

这一次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还夹杂着挨家挨户的敲门声。他们家的门也被人拍了两下,接着又是邻居家的。叫喊的人似乎处于一种无序的恐慌状态下,即使坐在床上的桂秀莲都能完全感受到那叫声中包含的恐惧。

王一行已经听出叫喊的人是邻居的王大哥,喊得内容似乎是出了人命。

很难想象平日里一向稳重的王大哥会发出如此恐惧的声音。有的邻居已经开始走出家门或者在房里出声响应,王一行和桂秀莲对视了一眼,接着说道:“我出去看看。”

他抓起了一件外套披在了身上。

桂秀莲突然抓住了外套的袖角。王一行愣住了。

丈夫只是出去看看情况,桂秀莲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担心。她下意识的拉了拉丈夫,但最后只是对他说道:“你小心一点。”

王一行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桂秀莲看着丈夫离开的背影,心中那莫名的担心丝毫未减。直到许多年之后,桂秀莲才想到那时的担心可能就是自己已经意识到发生的事是所有恐怖事件的开始。

丈夫出去之后,外面的叫喊声也逐渐平息,但是仍可听到隐约传来的议论声。桂秀莲也开始穿好衣服,此时外面天色虽然刚刚见亮,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没人再躺的下了。

等桂秀莲洗漱完毕,王一行也从外面回来了。抬头看丈夫走进屋,她立刻便问道:“咋回事啊?”

王一行表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有人死了,是老石家的石羊。”

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的事情,但桂秀莲还是感到了吃惊。

丈夫口中的石羊也是十字坡的住户,今年三十多岁,父母早亡,有个叫石龙的哥哥。兄弟俩在父母死后分了家,哥哥搬到了别的地方,老宅便留给了石羊。他曾经还有一个媳妇儿,但是去年难产死了。如今石羊算是独门独户的一个人住在十字坡。

平日里邻里间住着,石羊待人接物还说的过去。唯一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沾花惹草,有人说他的那个死去的媳妇儿就是因为这种事被他气得难产的。所以接下来当丈夫说起石羊是死在刘寡妇的门前的时候,她便并不觉得惊讶了。

“他是咋死的?”桂秀莲又追问。

“嗯……派出所的警察来人把尸体弄走了。”王一行似乎并不愿多谈此事,含糊其辞的过去了。

不过很快桂秀莲便从那些来串门的邻居大妈小媳妇儿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石羊是被吓死的。

其实,吓死是什么样每个人都没有一个概念,这个说法是一个见过石羊尸体的老人说的。

“当时他是七孔流血、面目狰狞,一看就知道是吓死的。”喜欢八卦的邻居张哥的媳妇儿如此对桂秀莲说道。

虽然她也不知道被吓死的究竟是什么样,当时的状况也是听他的男人回来跟她讲的,但是并不妨碍她自己主观推测进行脑补。

依她的性格,她的话中必然会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桂秀莲却对此深信不疑。

接着张哥媳妇儿又给她爆了更大的一个料,源自于刘寡妇的说法。

石羊在媳妇儿死后便一直纠缠于刘寡妇,半夜去敲门的事情也干过不止一回。刘寡妇虽然不是那种要立贞节牌坊的女人,但是对于石羊却也是没有看上眼,对于石羊的纠缠不是明确的拒绝就是无动于衷的沉默。

出事的那天晚上,石羊在她家门口敲了半天。刘寡妇本来想像以往一样装作没听见,等时间久了石羊便会无趣的走开。谁曾想突然听到石羊一声惨叫,刘寡妇吓得汗毛都立了起来。

当时她也不敢出去查看情况,战战兢兢的挨到了天亮,直到外面发现石羊的尸体开始叫嚷起来,邻居也都走出外面,她才敢从家里走出来。

警察将她带回去做了笔录,回来后在明面上她和大家说的,也是大概这样的情况。但是私底下,刘寡妇又提供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事情。那就是在石羊临死前的惨叫中,喊得是他死去妻子的名字。

张哥媳妇儿所带来的爆料让石羊的死变得充满了诡异的感觉。桂秀莲将这件事讲给了丈夫听,但是王一行的态度却是对此不屑一顾。

“这事我早就听说了,一直没和你讲,就是觉得太无稽了!”他如此说道。

这个时代是新旧思想冲撞的时代,像王一行这样的年轻人,毕业于新式学校,很自然的把所有鬼神之说都视为旧思想中的封建迷信加以抵制。

桂秀莲素来对丈夫都十分的敬服,见他表明了这样的态度,便不再提及此事了。

只是令他们夫妻俩没有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十字坡里所发生的诡异和恐怖的事件,正朝着愈演愈烈的方向快速发展。

先是邻居邓叔家的儿媳妇儿傍晚的时候见到一个无头的人站在自己的门前,接着又是张哥家全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碗筷突然飞到了空中。这件事的后果便是张哥媳妇儿再也不敢到处串门传八卦了。

之后又发生了数起灵异事件,一时间十字坡里人心惶惶。

有在这里住着的老人说,十字坡以前就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几百年前,军队在这里打过一场恶仗。

接受了新思想的那些十字坡的年轻人对此呲之以鼻,但是他们毕竟只是占了群体中的一小部分,于是十字坡的其他住户凑钱请来了一位道长降妖除魔。

这位道长在城里极为有名,据称乃是西华**师第五十六代传人。桂秀莲不太懂这些,但是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位道长开坛做法,步罡踏斗的,倒觉得煞有介事。

在法事做完后的几天里,十字坡还真的没有再发生什么怪事,,包括桂秀莲在内的大部分十字坡的居民,都以为法事起了作用,作祟的邪物已经被收去,就像一本书翻开了新的一页,人们继续以往的生活。

然而有一天。

活了一百岁的桂秀莲即使在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时候,仍然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的每一个细节。

她记得那天下午的时候,天有些阴,但是没有风,想来不会下雨,她便将脏衣服拿出来洗了。

她的丈夫王一行这个时候还在公司里上班,如平常一样这一天应该很快就会在无聊中过去。她将洗好的衣服晾到杆子上后,便将脏水端了出去准备倒掉。

外面的胡同里没有人,午后的时间里安静且沉闷。桂秀莲微微皱了一下眉,心里感到奇怪。

平日里,总是会有三五个老人坐在胡同里闲聊、晒太阳,有那人家也在家里养了鸡鸭或者看家狗,平日里鸡犬相鸣也是不断的。

但是今天胡同里却没有任何人和声音,时间和空间仿佛在这一刻突然静止。

紧接着,桂秀莲看到胡同口有一对母女走了过来。

母女俩都穿着白色的孝衣孝帽,母亲的手里还拿着白色的纸幡。两个人的步伐不紧不慢,肩上扛着的纸幡极有节奏的随着身体左右晃动着。

一眼看上去,母女俩像是在戏台上唱戏一样的不真实。但是放在这空无一人的寂静胡同里,桂秀莲感觉到的却是后背传来的一阵阵发麻,并且很快这种麻痹的感觉就传遍了全身。

她的身体僵直的不能移动一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对母女缓缓的向她走来。

十字坡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彼此间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大都能知道。桂秀莲没听说谁家里在办丧事,而那母女俩也不像是要去谁家串门的样子。

胡同并不长,那母女俩很快就来到了桂秀莲身边。她此时便已能看到那母女俩的模样。

拿着纸幡的母亲被垂下来的黑发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另外半张脸如纸一样惨白,一只眼睛空洞无神的直视着前方。

她牵着的女儿也是同样的面无表情,两个人就这么径直的从桂秀莲的身边走了过去。

桂秀莲的目光一直看着她们的背影,胡同的尽头已经没有了路,只是一户人家。那母女俩走到那家的门前,便忽的一下消失了。

与此同时,狗叫声才又突然响了起来,仿佛断开的电影重新被接上,人们开始从家里出门,倒垃圾、出门办事、相互间的打招呼。

有的邻居还过来和桂秀莲说话,然而桂秀莲仍然瞅着那母女消失的方向,目光直直的毫无反应。

那人推了她一下,桂秀莲这才从茫然的状态中惊醒,手中的水盆掉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桂秀莲恐惧的大声叫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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